造假

——甄四系列

白小良

甄四、贾黛玉夫妻领了儿子甄小四去祭祀品市场买回不少东西，路上，甄小四看着身边的别墅和汽车问个不停。

甄小四说：爸爸、妈妈你们都那么大了，为啥还要买纸糊的玩具玩呢？

别瞎说。贾黛玉做出要捂儿子嘴的样子。

甄四摇了一下头，说：儿子，你要记住，这不是玩具。

甄小四说：那它是什么呢？

甄四说：反正它不是玩具，明白不？

甄小四说：反正它是纸糊的。假的。我不明白。

甄四说：纸糊的就一定不是真的吗？可笑。

甄小四说：它不是真的。

甄四说：你要把它想成真的。

甄小四说：我要把纸糊的东西想成真的？

甄四说：眼下，是这样。

甄小四扬着脖子，一脸的不明白，为什么呢？

甄四说：别看这座别墅和这辆汽车是纸糊的，可它们不是一般的纸糊的东西，更不是玩具了。它们承载了很多很多的东西。简单地说吧，它是我们敬奉给你爷爷、你奶奶用的。

甄小四说：给爷爷、奶奶用的东西，就一定要造假吗？

甄四先是小声说：记住了，下一句话的声音突然变大——这不是造假！甄四脸上的肌肉陡然抽搐，吓得甄小四一哆嗦，小家伙闭了嘴，低眉瞥上去，不敢吱声了。

贾黛玉看这场面不得劲了，她对甄四说：你有理讲理呀，干嘛这样对待儿子，你有理不在声高嘛。

一边说一边搂抱了儿子，看甄四不言语了，贾黛玉又跟儿子说：小四呀，这别墅和汽车是要烧了给你爷爷、奶奶的，当然就必须是纸糊的了，这样好烧对不对？

甄小四慢腾腾地扬起脸蛋，问：妈妈，你和爸爸平时不是跟我讲，人要真诚吗？

贾黛玉说：对呀，我现在还是要讲，人要真诚。这不矛盾哇。要知道，人真诚，并不意味他永远不造假。

甄小四满脸疑惑。

贾黛玉说：比方说，你要到医院去看望病人，这个人的病本来很严重了，你也得说病没关系，会好的。会好的。因为要看对像。

甄小四直眨眼。

贾黛玉说：凡事要因时、因地、因人而异。

甄小四说：那么，给爷爷、奶奶送纸糊的东西也是因人而异了？

贾黛玉看了一眼甄四，甄四于是接上了话茬，说：儿子，也可以这样理解。

甄小四笑了，对甄四说：爸爸，你不生气了？

甄四说：我本来也没生气呀。

甄小四笑得很灿烂，也看了一下贾黛玉，说：爸爸、妈妈，你们给我爷爷、奶奶送纸糊的东西是因人而异，对吧？

大人不知道小家伙下一句是什么，要他继续说下去。

甄小四说：因为他们在地下面睡着了，不知道你们送得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听了这话，甄四和贾黛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呆了一会，甄四才对儿子说：爸爸任何时候都不想造假，坚决反对造假。

甄小四说：那么说，你们是愿意送真的？

甄四想了一会说：可以这样想。

甄小四说：只是因为你不方便送？

甄四说：也可以这样讲吧。甄四不愿意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了，正巧，这一家三口子的车终于到了墓地，一打量，见松林边，亲友们聚来不少了。

甄四和贾黛玉上前和他们打招呼。

众人在墓前忙了起来，不一会儿，纸堆便在墓碑前燃烧起来了。

一边烧，一边用木棍拨拉，烧尽才好。

最后，按辈份依次跪拜，轮到孙子辈了，才晓得甄小四不见了。四处瞭望，发现甄小四从山下边气喘吁吁上来了。

甄小四擦着汗，兴奋地对爸爸、妈妈说：我给爷爷、奶奶送真的了。

你说什么？甄四不解地问他。

甄小四说：我把家里的房子、还有那台车烧了。哈哈，我一个人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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