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鹤楼闲话:阅读与写作
》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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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来越迷恋“控制”这个词。诗歌不是生产流水线,可以成批成批源源不断地出货。诗人金铃子说“我怀疑那些天天都在写诗的人”。我理解为她怀疑他们在浪费时间挥霍笔墨,粗制滥造,堆码文字的圾垃,而不懂得控制。音乐(包括声乐、弦乐和器乐)要懂得控制声调和旋律;舞蹈要懂得控制肢体伸展、扭动和跳跃的节奏;舞台表演(包括影视)要懂得控制形态、表情和台词的演绎;雕刻要懂得控制刀法;绘画要懂得控制笔墨、线条和色彩;摄影要懂得控制快门(控制光的进入量);而书法除了对章法结构的控制,最精妙之处还是对运行中的笔力的控制。写诗如果不懂得控制,不拿捏得当,不恰到好处,不惜字如金,不吝纸若币,不适可而止,就会信马由僵而泥沙俱下,就会陈词烂调而泛滥成灾,就会放浪形骇而诗意枯蒿,给他人造成阅读污染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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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苟同要求诗人“深入生活”的说法。我们本身就是生活,我们天天都在生活,我们每时每刻都在生活。对诗人而言,“深入生活”并非只是走出去,而是更多地深入自己,深入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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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写作就是要众说纷纭,各抒各语,琴瑟合鸣;诗歌生态就是要万木丛生,百花齐放,和谐共处。只要是传播途中的诗歌,都要翻一翻,都应读一读,即使不合自己的味口。我从未偏颇和极端地认为,哪个人是天生的诗人,哪些诗本就不该发表出来。“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我的选择是没有喜欢与不喜欢,只有更喜欢;我的标准是不分大诗人与小诗人,只有诗人与非诗人;我的态度是不轻视任何一个用心写作的真诗人,即使他的一些作品不尽如人意,但不能不尊重,要相信他的一生在他的“那个时代”总会留下那么几句好诗,否则,他怎么能够存在于世,以诗立名。不论成功与失败。诗人死了,诗不死,就是幸运。诚然,诗死了,诗人还在,乃大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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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尽量不放过一个好词语、一个好句子。即使正在走路、会友、吃饭、睡觉。以前随身带纸笔,现在有手机,一定要及时记下来,否则,一恍惚就不见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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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王小妮说过“其实写诗是不需要时间的”。的确,所有文学艺术创作,写诗是最不需要时间的,只要想写,就能见缝插针。只要爱着恋着牵挂着,诗歌随时都在心中。说“唉呀,最近太忙了,哪有时间写诗”的人,是在为自己的懒堕找借口,他的欠收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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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西方诗歌的阅读,我毫不避讳地说,也持有警惕的态度。我怀疑一些翻译者太过于强调自己个人化的理解和认知,主观臆断,忽略东西文化的差异和各民族不同的阅读习惯,而遮蔽了其原作者的初衷和本意。我甚至有些偏颇地认为,我们读到的一些译诗,或许一开始就偏离了作者的原作,而是译者自己根据揣摩而写出的“大概相似”的臆想之作。常有听闻:某人写的诗歌和他翻译的诗歌是一个路子一种风格。汉语写作的我们,对于翻译进来的诗歌,期待的是能够幸运地阅读到最接近原作者的最为真实的初始文本。
——《巴中文学》2024年第二期“卷首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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