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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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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档:《四川散文》2022年第03期

(2022-11-06 17: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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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信息

分类: 影画
梦·或漫游的雨滴
杨通

    一辆小型卡车从身边摇晃着开了过去,速度紧似一阵秋风,道上的泥泞热闹地飞溅了起来,泼了我满身。这是一条乡下的公路,很窄,很弯曲,不是用水泥或沥青铺成,我看了一眼路面,尽是坑坑洼洼,无数闪着亮光的小水塘。天上下着的雨,又慢慢地淋洗着我身上的泥点子。小型卡车去了很久,我没有生一丁点气,在这样恶劣的公路边,我也是没有一丁点气可以生的。找谁人生气呢?这荒芜之地,除了同路的好友清与他的小儿子,再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话的了。
    我没有再走动。奇怪的是,好友清说要去采些什么东西,就继续走了下去,全然不顾其小儿子。我痴望着斜挂在清身上的巨大的布包,心想着他画家的身份,行为的古怪我就认了。更为奇怪的是,他的小儿子,一个年方八九岁的小人儿,竟然什么话语都不说,就蹒跚地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待我举目望他时,已出了我的视野之外了。
    雨还在下着,我身上的泥点子也被洗得差不多快尽了。我岔出了烂泥的公路,来到了一个看上去有点怪怪的村落。村落里的房子全是用木头做的,且又全都堆在一个个大石头上,多数的房子的一半是悬空着的。许是雨天太阴的缘故,我从下面望去,偶有几束灯光和着雨水从木头的缝里滴漏了出来。没有遇见什么人影儿。我在这些房子的腿脚间走着,手上没有撑着雨伞,身上一直驮着湿湿的衣服,像是在探险的童话里。我走着的时候,心里是没有什么目的的。曲折地走过村落,走到了村落边缘的一座山上,山上也全是石头。在山的顶部是一块较平坦的石坝,坝边是一段模糊的石墙,像是被废弃的“城墙”。依着城墙,向四周看去,除了天的阴沉与远山的空茫,没有什么可看的。我折转身来,准备向回走。说向回走,是一个托词,因为,“回”是哪里?是不确定的。当我惯性地转过身来的时候,终于遇见了一个人。
    她就似那滴漏出木头房子缝里的灯光和雨水一般,令我在“探险的童话”中遇见了异样的生气。她笑容可掬,主动与我说话。我并不诧异,用一惯的审视人的目光审视着她。她披一头黑黑的卷发,着一件灰白的连衣裙,极低的V字领露出鼓突的乳房的上半部,一根灰黑的腰带系出了可人的身段,颀长的腿上,下边的靴子与上边的裙子之间,裸出一 截黑黑的迷人的肌肤。我才看清,她的整个皮肤尽是黑黑的,不像是亚洲人,也不像是欧洲人,更不像是非洲人。她终究是哪儿的人呢?我不便问。她一与我说话,即表现出极度的亲热,这种亲热应该说是一种友善,是我一生都难在异性朋友之间遇得到的。以我的经历,平时遇见的不少的美人儿,她们都具有超强的矜持与防范的本领,令你无法入到她们的内心深处,无法触到她们真正的洒脱的本质。而这个不像地球人的美人儿,紧挽我的胳膊,紧偎我的身体,隔着湿湿的衣服,内心的热,恰似那辆小型卡车飞过溅起的泥点子,泼了我满身。飞来的亲热与友善,叫我有些猝不及防。她仍然在与我说话,她说:记得么,多年前你给我拍过照,就在那山上。我想起我曾经在很多山上摄过影,为很多熟悉和不熟悉的人拍过照,是否为她拍过,我不确定,故而,我不作答。我还不能为此尽弃我的虚伪,包括在后面的一段路上,亦是如此。雨还在向大地注入,下得山来,她一如既往地紧挽我的胳膊,紧偎我的身体,丝毫没有丢开我的意思,我却始终未敢放手去搂搂她的腰。世上的事,真的有点不可捉摸,我一人经过村落,一人上山,未遇见一个人影儿,现在有美人儿相伴时,居然就被中学时的一位女同学遇见了。她看见我(确切地说,是我们),即刻缩回头去,与她的丈夫嘀咕。我知道她在嘀咕什么,我最终没有“尽弃我的虚伪”,从美人儿的臂里抽身出来,逃开了去。
    雨还在下。我在泥泞中走着,因为有了逃避,我的步伐较之从前,是加快了许多的。无意间又遇见了我的诗友魁,他问我,何处能买着车票,我要回家。我怔怔地望住他,怎么会有这样怪异的问题?难道我不想回家么?我的好友画家清呢?他的小儿子呢?还有那个被我丢下的美人儿呢?未必他们就不想回家么?我丢下魁(不惜再次丢下一个人),来到一个院子里,我想可以躲一下了。不想被人抓了去,上台表演唱歌,叫我去唱歌,我是有些兴致的,因为我会。我正得意发挥之际,不料被一个似曾相识的歌星抢上台来,把我挤将了下来。我复回到台下,听得他的唱歌,像猪嚎一般,我委实不愿听,便抱着头蒙着耳趴在了地上。迷糊之里,突听见有人在吼:“杨通呢?躲到哪里去了,去给我找出来!”一坨烂泥打起我的头来,寻声望去,天已漆黑,没有一个人影儿,倒是我又给自己弄了一身泥点子。大概是欠别人的钱太久了罢,我这样想着,全身已没有了一点力气。
    “通儿,我煮了几个汤圆,趁热吃了。”我醒来,将上半身撑上床头,看看手表,早上八点。今天是正月初六,本想多多地贪睡,却被母亲的汤圆诱了起来。今年八十高龄的母亲,不知多少年了,一直是这样,把早餐端到我贪睡的床头(有时是年迈的父亲)。就着床头吃着母亲煮的汤圆,我的眼眶里突然有了泪水的充盈。
    不知,昨夜梦中的雨停了没有?

    ——《四川散文》2022年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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