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传于人们口头的许多歇后语,大都令人荡气回肠,有的甚至淋漓着幽默的哲理。如“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外甥打灯笼---照(旧)舅”等等。但我对其中的一则独不表苟同:“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典故源自三国时一场反间计,出于暗算与欺诈敌方,有意扮演的一出戏,打的和挨的都是不得已作出的牺牲,丝毫没有什么“愿”的意味。
而当人们把这句产生于特定背景下的歇后语作无限的延伸,并滥用于各种风马牛不相及的生活场合,就不但叫人体会不到丝毫的哲理,连幽默也失去了。
我就屡屡在并不幽默的场合听到这句并不幽默的歇后语。
有人去办一件该办而能办可速办的事,对方为了弄权亵职或以权谋私,故意打“哈哈”,往往提出一些苛刻得甚至近乎勒索的条件。为了尽快成事,他只好忍痛满足了对方的条件。被折腾的一方可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里只有隐痛,然而旁观者淡然一笑评论道:“这怪谁呢,一方愿挨,一方愿打呗!”
婚期迫在眉睫,需办的东西还未办;佳节如期而至,急需的东西得采购;人生地不熟,久别待重逢;甚至生命危在旦夕,而乘人之危的抬价者却在这节骨眼上漫天“创收”,被盘剥者其实是满心悲愤的,然而人们也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愿打”,许是真的,“愿挨”,从何说起!对不正之风或不平之事,不作是非黑白的评判,而善于化为无聊的调侃,大概是某些木然的混事者特有的“幽默感”。但这种幽默感还是少些为好,因为这并不比“黄鹤楼上看翻船”的悠然更可取。
愿打的人,历来多见多有,现在仍屡见不鲜,既然世间还有私心和凶心,就有他立足的地盘,生存的土壤。但真心“愿挨”的人,也许从来没有过,即使表面上他似乎情愿心甘,细加审查,能从表面的苦笑中看到他眼中辛酸的眼泪,是大可悲悯的事。说到底,愿打愿挨之间,其实是一厢情愿的。闲汉们硬把一厢情愿说成两厢情愿或三厢情愿,原因大概是他们对这类无聊无趣的事乐滋滋喜洋洋地愿见与愿闻。
<安庆晚报>"月光城"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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