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不知道谁大喊一声,顿时礼炮、礼花、锣鼓、铙钵齐声响起,将空中的鸟震锝扑楞扑楞到处乱飞,孩童捂耳,大人欢笑。仿佛过年一般。
一队亲兵手执旌旗从远处而来,斗大的‘杨’字随风旋舞,与震耳欲聋的锣鼓,铙钵相映成趣。
民众欢舞雀跃,夹道欢迎凯旋而归的杨家父子。威风凛凛的杨业当先而行,不时的向百姓们点头致谢。延平兄弟骑在马上,潇洒的气度,俊朗的笑颜更令围观百姓频频赞叹,羡煞不已。
眼前的谀声如潮,延嗣心中虽万分得意,却仍有些失落。他看看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悦来客栈不由自主的想起飞琼:“这些天没有见到小琼,自己心中着实挂念不已。不知她现在如何,有没有生自己的气。待回府后一定找机会向她解释赔罪。”
想到这里,延嗣恨不得立刻打马奔往悦来客栈,但慑于父亲的威严,不得不暂时打消这个念头。蓦的,一道紫影在人群中轻闪而过,一声令人心碎却只有延嗣能够听见的哀叹响在延嗣耳边:“杨延嗣!”
熟悉的声音,伤悲的叹息。延嗣猛然一震,急切的将目光投向拥挤不堪的人群:小琼,是小琼。她的声音为什么如此悲哀?难道她出了事?不行,我要去找她。
延嗣猛地一拉缰绳,马长嘶一声,扬蹄蹬向围观的百姓。人群惊叫不已,慌忙闪身躲避。
“小七,你干什么?”走在延嗣身边的延庆慌忙兜手一拽,马立刻安静下来。
延庆不明所以的望着失神的延嗣:“小七,你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酿成大祸!”
“三哥,我......”延嗣回过神看看飘离远去的紫影着急地说:“三哥,我可不可以先走啊!我有重要的事情。”
“不行,你没看见爹的目光么?”
“可是,可是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啊!”
“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等回去再办?现在大家都如此兴致高扬,你也不希望一回去就挨骂吧!”延庆拍拍弟弟:“如果你不嫌三哥碍事,回府后三哥陪你一起去,还不行?”
延嗣无奈,只好点头不再分辩。
天波府外,延德陪着赛花翘首等待。震天的礼炮令赛花心中重重大石轰然落地。她望着丈夫与儿子们的身影越来越来清晰,情不自禁湿润了眼眸。
“娘!”看见母亲,延嗣闪电般从马上窜下,直扑入赛花怀中:“娘,我想死您了!”
“你哪是想娘,是想娘的饭菜吧!”赛花怜爱的搂着儿子,上下左右扫视,仿佛要将儿子溶入骨髓。
“不是啊,娘,我真的很想您嘛!不信,您问大哥他们!”延嗣赖在母亲怀里说。
“娘!”这时候延平延广延庆延辉延昭翻身下马,走到母亲身边:“娘,孩儿们平安回来了。”
“嗯!”赛花含泪逐一将儿子们细细打量一番哽咽地说:“看见你们平安回来,娘......”
“娘,别这样嘛!”延嗣连忙哄着母亲:“哥哥们好厉害的,那些敌兵见到哥哥们就吓得丢了魂,直着嗓子喊‘爹’叫‘娘’。孩儿当时就想,他们这一嗓子,您和爹岂不就是他们的爷爷奶奶?那我不就是他们的叔叔嘛,这辈分涨得真快。是不是,娘?”
“哈哈!”延平兄弟畅快淋漓。
“胡闹,越来越没规矩!”杨业走上前忍住笑轻斥儿子。
赛花被儿子哄得破涕为笑,轻拍儿子面庞说:“你除了耍贫,再不会别的!”
“爹,娘,”延德笑着说:“孩儿就说嘛,七弟是咱们家一宝,您们还不信呢。”
“五哥,”延嗣笑嘻嘻地走到延德面前小声说:“我知道,五哥心中的宝贝是疯丫头,对不对?”
“七弟,五哥可没有惹你啊!”延德不好意思地说。
“哈,那我是猜对了。五哥,你给我什么奖励啊?”
“你要奖励?”延德笑笑,低声说:“奖励我没有,这样吧,不如我将那个什么‘小琼’告知爹娘,让爹娘奖励你如何?”
“五哥!”延嗣气恼不已,拽着延德不放手。
“好了,”赛花看看欢笑的儿子们:“这天寒地冻的,你们不怕冷,爹娘可受不住。”
于是,兄弟们簇拥着杨业与赛花,兴高采烈的回到府中,自是又一番欢声笑语。
次日杨业回朝复命,宋太宗龙颜大悦,犒赏三军,封赐天波府杨家父子,以示皇恩浩荡,爱才之贤明。接下的几天,到天波府贺喜的朝臣官员络绎不绝,天波府的声名更是如日中天。
杨家军得胜回朝,皇上亲自加封赏赐,潘仁美暗中大光其火。而用重金收买月霞岛洞主暗袭杨家的事情竟然功败垂成,更令潘家父子怒恨交加。
暗害杨延嗣不成,潘豹妒火中烧。这日他带着宋浑一干家人欲寻延嗣晦气,不料远远的看见一个婀娜的背影徘徊在天波府门前久久不肯离去。
“本少爷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休想得到!”潘豹狠狠地盯着那个身影,低声吩咐宋浑一番,便转身走了。
接连几日的迎宾送客,屈膝行礼让延嗣倍感烦闷无趣。他心里惦念着飞琼,总想找机会溜出天波府,却因为凡是官员到来,便要相见六哥与自己而不得闲。总算今日那些官员不再前来道贺,延嗣急忙来到天波府后院,却又看见延德与延庆延辉正在舞棍弄枪。延嗣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跳到哥哥们面前大声说:“三哥四哥五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八贤王来了,爹娘叫你们去呢!”
延庆三兄弟闻言收势停枪。延嗣暗暗一笑,趁哥哥们休息之际,拉开后院大门便要离开。
“诶,七少爷,你干什么去?”杨洪恰巧来到后院,见延嗣准备出门急忙叫住他,接着对延庆几兄弟说:“少爷们,八贤王与云萝郡主驾临,老爷夫人唤你们去前厅参见。大少爷二少爷六少爷已经去了。”
“啊?不是吧,八贤王真的来啦?”延嗣张大了嘴看着杨洪。
延庆兄弟已经明白适才不过是弟弟欲支开他们而耍的花样,他们走到延嗣身边,前后左右围住他笑道:“小七,走吧。爹娘等着呢。”
延嗣不甘心的望着被自己推开的后门,唉声叹气的随哥哥们离开。刚进得前厅,延嗣便见一位比大哥年龄稍大,面如冠玉,雍容华贵的王者正与父母畅谈甚欢。柴郡主伴在他身边,却脉脉含情的与六哥不停的交换着目光。
“哈哈!”延嗣忍不住笑了出来。
“放肆!”杨业看看儿子呵斥道:“见了八贤王还不跪下磕头请礼?”
“啊?爹,还要跪啊!”延嗣苦着脸说。
八王站起身,上下打量延嗣,不停点头赞叹道:“好,果然不愧杨家儿郎!杨将军,七公子率真性直,就不必勉强他了。本王一见他便生疼惜之心,不如认他做幼弟,杨将军意下如何啊?”
“贤王说笑了。犬子玩劣不知礼数,还望贤王见谅!”
“诶,杨将军,不必如此过谦。天波府一门精忠报国,实为我大宋之福!本王虽出身皇家,奈何兄弟伶仃。虽有锦惠做伴,终不过形单影只。七公子之率真正对本王脾性,本王有心认下这门亲,将军又何必推辞?”
赛花在旁听得八王一席话,不由心生欢喜,她推推丈夫:“业哥,既然八王有此认亲之心,咱们怎好不遵?”接着她又看看延嗣道:“你还不谢过八王赏识之意?”
延嗣见凭空多了一位王爷兄长,心中雀跃,他喜滋滋的拉着八王说:“那我以后叫你贤王哥哥么?哈,我又多了一位哥哥,真高兴!”
“哈哈,哈哈!”八贤王望着延嗣爽朗大笑。
此时柴郡主撅着嘴走到八王身边说:“皇兄有了弟弟,就不理小妹了。小妹不依!”
“哈哈,你呀,”八王轻点锦惠额头,看看延昭笑着说:“你的心里就只有延昭,哪里还容得下本王这个兄长?只等本王送出嫁妆后,恐怕就要将本王扫地出门了。”
“皇兄!”柴郡主脸颊羞得仿似熟透的苹果,偷偷的望着延昭,而延昭自然也如锦惠一般不好意思,他看看父母,又看看锦惠,心中惊喜连连。
天波府内一片欢声笑语,天波府外却寒意阵阵。
飞琼几次欲走至天波府前敲门,可双腿却如千斤重担压着一般,挪不动半步。虽然珊儿为了安慰她,替她编了无数身世家底,但是仍让她感到心慌意乱。想见延嗣又不敢见他。她怕面对延嗣闪亮的眼睛,爽朗的笑容,更怕延嗣从此与她形同陌路,甚至敌对决裂。她茫茫然,一步一回头落寞地离开了天波府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