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

米丽/文

    真儿是个才貌双全的姑娘，硕士毕业时，她参加公务员考试，千里挑一考进了政府机关，在一个秘书部门工作。

    真儿上岗不久，领导交给她和同事何适一项任务：分别下到安泰镇去搞调研。主要了解这个作为新农村示范点的乡镇在经济发展中还存在什么突出的问题。

调研的情况让真儿吃了一惊。安泰镇周边布满密集的厂房，大部分厂家为了节约成本，不注意环保，以致含有重金属或其他有毒元素的污水大量渗入地下。真儿来到一个村庄，村妇女主任阿娣嫂带她察看了她承包的荷塘，塘面漂着一层铁锈般的颜色，昔日风情万种的荷花已经变成一片片黑黄的枯叶。阿娣说，塘里还有近万斤藕，秋后谁敢吃这些有毒的藕呢？真儿又连续察看其他几个村庄的水井，水面上都漂着一层锈色，村民们正在筹款安装自来水解决饮水问题。可真儿知道，渗入地下的有毒物质同样会在土壤和空气中散发出来。长此以往，群众的健康必定受到影响。真儿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她很快写出了调研报告交到领导手上。不几日，领导告诉真儿，她的报告是不能上报的。原因是分管开发区工作的A副市长曾经下令：招商引资是重中之重，外商、港商就是太上皇。不管什么原因，谁要赶走一个外商、港商，就撤谁的职。与此同时，何适的报告却得到了领导的肯定和表扬。何适的报告主要阐述了安泰镇由于工业区的开发，农民征地后盖起了楼房，搞起了商铺，安泰镇一片歌舞升平。问题只是富裕后的群众缺乏文化活动场所。他提出增加文化基础设施建设，以方便群众开展有益身心的活动，既提高示范点的知名度，也为政府创建文明乡镇树立典型。

比真儿早来机关两年的何适是个高大帅气又潇洒的小伙子。他能说会道，是机关里年轻姑娘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何适似乎很高傲，机关里的女孩子好像没一个能走入他的视野。

    面对有些沮丧的真儿，何适给她面授机宜：就是要学会掌握领导的口味，就像做菜的厨师，不合领导口味的事情不要做。

    不久，政府准备召开经济工作研讨会，邀请邻近兄弟县市有关人员参加。领导吩咐真儿做出一份详细的预算，预算做好后再让何适修改。真儿明白，领导信任何适，是让他来把关。为了弥补上次的遗憾，真儿认真地做好了一份预算。交到何适手里后，何适却作了大幅度的修改。真儿惊讶地看到，何适足足扣下1万元留给领导购买贵重的礼品。

    经过这两件事之后，真儿心里很不是滋味。

    领导越来越器重何适了，何适也干得更起劲了。他每天早晨会站在办公楼门口迎接领导，帮领导开门、帮领导拎包，引起机关同事们的窃窃私语。然而，何适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何适终于被提拔为秘书科的科长，开始踏上锦绣前程。下文那天，真儿收到了何适的邮件。他告诉真儿，他暗恋她已经好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表达。如今他职位高了，他们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还说，领导已经暗示他了，好好干下去，不久会让他到一个局去任领导。

    真儿很快答复了何适，只有简单几个字：“Sorry，。”

（选自《南方日报》2009年4月16日）

评点：

    何适的诀窍是“要学会掌握领导的口味”，所以踏上了锦绣前程，而初出茅庐的真儿却屡屡碰壁，这正是官场现形。但志得意满的帅哥没料到遭遇情场滑铁卢，因为“你不合我的口味”。 小说的现实性很强，涉及面颇广，但处处从“口味”的视角来组织和立意，显得内容集中，警世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