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对我妈说:"他快死了."
       我们家里人都知道已经患了3年肺癌的他快死了,可当这句话从毫不知情而且一直以为自己是感冒的外公口中说出,令人无限伤感.可能从小远离他而生活,让我对他并没有我妈和他那种血浓于水的深情.曾经我还恨过他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至今我都清晰地记得小时候在动物园他给我一巴掌的事情.直到我上了高中,他住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常常过去吃饭,关系才变得和睦一些.对他的恨,也在成长的过程中消失.
       曾经听我妈说过,外公在文革中被冤枉坐了很多年的牢.现在的我无法想象那么多年的牢狱生活意味着什么,但是让我感动的是我的外婆依然不离不弃.跟我的父母早早离婚相比,外公外婆的爱情就显得那么珍贵.肺癌晚期,这份爱情让外公依然坚持熬了3年,这三年,外公就象一个全职保姆一样照顾着我那相当于老年痴呆的外婆.外婆几乎瘫痪,智商相当于幼儿园的小孩子.外婆每天喊着外公的名字,没有听见外公的答应,她就会一直喊,喊累了便哭.每天夜里,外婆就喊饿,外公做好饭后她又嚷嚷着不吃.家里来了保姆,外婆都想着办法赶走她,生怕只属于她的外公和陌生人多说几句话,生怕外公突然有一天不见了.从来不做饭的外公在这三年里学会了各种各样的饭菜,只为了随时可以满足外婆的要求.这几天,外公住院了.他们经过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仿佛融为一体似的,外公说他快死的时候,外婆在家里仿佛心有灵犀一样整夜哭到,"你怎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走了,你走了我也跟着你去."就象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说者顷尽心扉,听者热泪盈眶.
      人这一生,虽说总有死的时候,但是要找到一个相知相伴一生的人实在是太难了.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小脾气,一点小矛盾都看成不可调节的矛盾,就想着不合适,都不愿意付出多一点.坐享其成的爱情根本都没有,两个人陪伴就算每天小吵小闹也比一个人孤僻地生活独来独往要好.这只是我的看法,大多数人还是想要自由.
     不求大富大贵,但求理解安慰,都那么难.只想有一份感情,就象我的外公外婆一样,经历了千难万困苦也依然彼此挂念,白头到老.难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只是古代的一句玩笑话?

     注明:这篇文章写于春节前.此时,我的外公已经离开人世,而外婆每天睡在床上,天天呼唤着外公的名字.全家人都骗她,外公去北京收药材去了.这个善意的谎言,希望能让她多一份牵挂,牵挂着远在"北京"的外公,支撑她心存真爱而走完人生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