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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佛的生活碎碎念 |
这些日子的生活都是围绕中国现当代文学而产生运作的,很多生活乐趣亦被剥夺,有好一阵子没去看过电影,《七龙珠》的诱惑让我心里痒痒的,偏又无能为力。各种时间上的安排,根本没有机会再来一场风花雪月的深沉浪漫。最大的快乐是终于抽出时间去看了《哈姆雷特1990》,林兆华先生的作品,由濮存昕、陈瑾、高圆圆等联合主演,是我期待已久的作品,终于如愿以偿。
那天进剧场的时候,门口蹲着一位老人,气质倒是蛮特别的,不过当时的行为举止看起来很怪异,有些格格不入的气氛,好像一个专门到这里来看人的观众似的。直到演出结束,濮存昕请出导演林兆华的时候,才惊异的发现,那个怪异老人家原来就是大导演,看起来真是很有性格很有活力,如果作为舞台演员的话,可能比濮存昕还有吸引力的说。整个《哈姆雷特1990》演出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我比较喜欢国王和王后的演出。不晓得国王的角色是谁扮演的,形象感觉非常好,至于王后大约是那个调子对了,于是怎么看都舒服吧。濮存昕老师确实是个很有底子、很有戏的演员,我可以想象他的表演能力和爆发力,尤其是看过他演的《李白》之后,感受非常明显,但始终还是觉得,以他55岁的年龄来扮演一个王子,总有一些奇怪,特别是当剧情需要他在台上蹦跳、撒娇的时候,我心里当真是捏了一把汗的,实在怕这位有内涵的好演员一个不小心伤到筋骨。只能说对于哈姆雷特这个角色,濮存昕老师是在进行一场扮演,而不是诠释,并非因为他不够认真不够努力,他可能比很多人都做的更好,但他无法以自己的心态和状态进入那个身份之中,这大约也是岁月留下的遗憾吧。可惜时光是不能回溯的,又或者他该选择另外一种身份。可是选择谁呢?确实,如果他来扮演国王的话,气质上又不对路子了。坦白说,那个所谓的坏蛋国王,还真的是很有味道的。至于高圆圆的表演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形象上的符合可以占到很大便宜,还是不错的,只是需要她本身去发挥和爆破的内容太少,看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完成了她自己该完成的内容,也算是挺好的一件事情了。
很多心里的想法,我实在无法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转载几篇关于《哈姆雷特1990》的文字,我觉得更好一些。坦白说最近很不在状态,看的不够深刻,只是有所感觉,反而是阅读别人的文字,觉得对这部话剧的想法更加有趣了。如果该话剧再有机会进行下去,我倒是建议有条件的都去看一看,还是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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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存昕熊抱高圆圆
本报北京专电
超快台词别有味道
虽然《哈姆雷特1990》去年在北京演过一轮,但前晚的第二轮巡演依然吸引了众多剧迷捧场,能容纳900多人的首都剧场坐得满满当当。虽然舞台依然只是易立明设计的那整张涂满墨色的化纤织物,国王的宝座还是那把林兆华18年前从一个小理发店淘来的剃头椅子,演员的服装也不过是在T恤衫外面套个大褂儿,但演员们的“精气神”,与彩排时的状态有着迥异的差别。
“如果他的对手是一个人,那么对手的清白既不比他少,对手的罪恶也不比他多!”新版的《哈姆雷特1990》传达的观点是“人人都是哈姆雷特”,而不是“一千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剧中哈姆雷特与叔父、波格涅斯等之间有5次角色换位,演员们都说着超快的台词。记者注意到,观看现场演出的观众或许是太在意听清说什么了,都很入神。直到2个多小时的演出结束时,观众似乎才反应过来,掌声持续时间竟然逼近10分钟。
亡灵用喇叭讲阴谋
虽说道具简单,但不乏独特的表形形式。比如当国王的亡灵向哈姆雷特讲述阴谋时,竟然是拿着旅行团导游用的大喇叭一口气喊下来,几乎没有停顿。让人不免感到,阴谋并不是关键,甚至不足为奇,关键在于揭穿阴谋后,还能怎样。于是,叔父面对自己罪行时的自白更让人感觉充满当代批判力量。“难道人既能得到宽恕又能保留赃物吗?……试试忏悔?可是我不想忏悔,忏悔又有何用哪?还是试试吧……”
演出过程中也有轻松的时刻,比如濮存昕跟两个伶人说:我们都知道,演戏是不赚钱的。”
濮存昕熊抱高圆圆
舞台上,绝对主角濮存昕忽而疯癫忽而安静,还要不停地在舞台上穿梭、奔跑、跳跃、呐喊,连观众都替他喊累。56岁的濮存昕还与30岁的高圆圆大谈“忘年恋”,时而低头密语,时而牵手狂奔,最为精彩的地方就是濮存昕将高圆圆拦腰熊抱而起。
演出结束后,濮存昕主动联系上了记者,希望能再“聊一聊”。对于一些观众指责他在着装上太过随便,穿自己的衣服就上台。濮存昕说,哈姆雷特就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性格有些犹豫,他要做的就是尽量去接近这种状态。就好比现在很多大学生,没有做好担当重任的准备,会面临与哈姆雷特同样的问题。
话剧《哈姆雷特1990》 还是濮最出彩
话剧《哈姆雷特1990》今日北京公演,本报记者直击现场彩排昨日,濮存昕为话剧《哈姆雷特1990》彩排,展现深厚的表演功底。
这是昨日下午,北京人艺首都剧场内上演的一幕。这是话剧《哈姆雷特1990》今日在京公演前的最后一场彩排,包括濮存昕、高圆圆、陈瑾在内的9名演员悉数到齐。4月1、2日,《哈姆雷特1990》将来到山城,在重庆人民大厦上演。
濮存昕最牛
台词亲切有感染力
“濮哥,你往前走点,对!”昨日下午的彩排现场,不时听见林兆华这样的招呼声。“濮哥”,是剧组上下对濮存昕的统一称谓。身高1.80米的濮存昕,在台上气宇轩昂,丝毫看不出他已经56岁了,更像个40岁出头的年轻人。
“火把!火把!点火把!……你们看过像骆驼一样的云彩吗?”濮存昕扮演的“哈姆雷特”是剧中头号男主角,这些大段的台词,基本上濮存昕都能一口气顺利地说下来。按照林兆华的要求,演员们的表演不能有一丝模仿外国人的腔调,必须是按照现代人的状态去演绎。从现场情况来看,濮存昕无疑也是贯彻林兆华思想最到位的。他的躯体在舞台上十分灵活,说起台词来,就像在生活中与你对话一般,亲切却不失感染力。毫无疑问,濮存昕是这出剧最闪亮的光。
彩排完后,濮存昕钻进自己的专用化妆间,抹了把脸之后,就应记者要求,写下一句:“哈姆雷特到重庆了,你来看他吗?”写完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还没出戏呢。据了解,濮存昕下月初来渝除了演话剧,还将为新书《我知道光在哪里》举行签售活动。
高圆圆自信
期待来重庆演话剧
如果算上2007年的《艳遇》,《哈姆雷特1990》应该算是高圆圆第二次出演话剧。巧的是,《艳遇》也在重庆演出过。在剧中高圆圆饰演“奥菲利亚”,记者赶到现场时,正赶上剧组吃完工作餐,准备下午的排练。开始前,濮存昕扮演起了“导师”的角色,一直不停地给高圆圆说戏。
“一向高贵的心就这样陨落了,我是所有女人中最伤心的!”这是高圆圆一出场的台词,在剧中她的戏份算不上多,和扮演母后的陈瑾差不多。身为偶像明星,高圆圆在一群话剧演员中显得很突兀,不过林兆华要求她本色演出。“奥菲利亚”就是高圆圆,她在说台词的时候声音较小,走位轻快。有几次林兆华专门喊停,让高圆圆多走几遍,以让她更好地进入状态。
“公演没问题。”谈及今日的公演,高圆圆自信满满。她说这个戏在去年演过一轮,现在只是在找状态。“重庆是个好地方,我特想去。”高圆圆笑着告诉记者,虽然来重庆已不是一次两次,但只要有机会,还是喜欢来。
灯光最考究
借用电风扇来比剑
一张涂满污点的画布,横在舞台的后方。一根长柱子慢慢放下,上面挂着5件不停转动的电风扇。这基本就是《哈姆雷特1990》的全部舞台背景了。
“灯光是这部戏最重要的表现方式”,导演林兆华这次追求质朴的舞台,主要在灯光上下功夫。记者在现场看到,演员们的走位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哪一步走到舞台的哪个位置,灯光该如何打,都卡得很到位。
在舞台上还摆放了很多不明显的道具,除了国王的椅子外,还有旧电话机、电影放映机、骷髅头、秤砣等等。在表现方式上,《哈姆雷特1990》也进行了创新,比如最后哈姆雷特和雷欧提斯决斗的时候,两个人不是拿着剑,而是边转动电风扇叶片边高呼“我又刺中了一剑”。
本报北京专电
林兆华:我期待与成都合作一部戏
从18日开始,林兆华导演复排的莎翁名剧《哈姆雷特》在京拉开了第二轮国内巡演的大幕,3月27、28日该剧将登上锦城艺术宫舞台,这也是林导的作品第三次来到成都。昨日,这位人称“大导”的73岁老人接受了记者电话采访,对于此次成都之行,他称,四川是一个戏剧艺术传统非常丰厚的地区,成都更是四川戏剧的中心城市。“成都是中国话剧的一个重镇和基地,成都观众也非常可爱。我期待观众都踊跃来看《哈姆雷特》,也期待有机会与成都合作一部戏。”
有连看几场,也有中途退场“随他去”
林导介绍,《哈姆雷特》此次在京的5场演出,观众反响非常强烈,票房的火爆出乎他意料之外,更远远超出了去年首演的票房。值得一提的是,记者曾注意到去年首演后的舆论评价,呈现明显的两极分化,很少有折中的观点,今年也亦然,有连看几场,也有中途退场的。作家舒乙就客观地说,该剧前卫、先锋的特质令他非常欣赏,但林兆华追求演员表演的随意感,导致演员在说台词时语速过快,这是林兆华戏剧实验的代价之一吧。
林导对种种争议却是处之泰然,他说:“这很正常,去年我就听到了一些戏剧评论家反对的观点,随他去,这些观点不会左右我的创作。解读莎士比亚有各种方式,《哈姆雷特》就是我自己对莎士比亚的解读和感觉。”相较于对评论家的不屑一顾,这位出了名倔强的老人,却对观众抱以宽容的态度,他说:“有的观众不喜欢《哈姆雷特》,我也不会去责怪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欣赏习惯,不能去强求。其实,观众只要买票走进剧场,就是对话剧的支持,我就很高兴了。”
“先锋”和《哈姆雷特》没有关系
林导以其大胆的创新,完成了对《哈姆雷特》独特的“林”式解读,舞台上没有宫廷服装、没有卷发头套、没有皇宫背景,没有标准刻意的戏剧腔。所以,观众将在这部剧的演出现场,看到很多令人不可思议的情节——漆黑的舞台上只有吊在上空的电风扇不停旋转,决斗时,电扇降下来演员拨动扇叶就是决斗,还不停高呼“我又刺中了一剑”;当国王忏悔时,良心争斗在忽明忽暗中起伏,舞台巨幕上浮现出黑色的杂乱图案,阴郁而摄人心魄,士兵在巨幕后行进,他们朦胧的剪影代表着千军万马。还有男演员拿着一只普通扩音器跑到台侧,就代表了哈姆雷特父王灵魂出现……
堪称颠覆传统话剧表演方式的是《哈姆雷特》中演员的“换位表演”,哈姆雷特随时可以变成国王,国王不停变成哈姆雷特或者小丑,而且演员在转换角色时并不更换服装,所以观众要分清他们在不同时刻的身份,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记者说:“这种表演方式非常先锋。”不料,林导相当抗拒“先锋”一词,他打断了记者的问话,语气急促地说:“不要说什么先锋,这个词和《哈姆雷特》没有关系。我是在特定的年代,有特定的感觉,就做出了这样顺其自然的处理。其实我就是要强化历史和命运的偶然性,怎样理解偶然性?比如在现实中,人的身份就在不停转换,一个乞丐有可能明天就成了暴发户,有钱人也有可能流落街头,或者去街头擦鞋。演员换位就是对现实的映射。”
“濮哥”的表演“已经是个符号”
从1990年的《哈姆雷特》到近几年的《赵氏孤儿》《刺客》《建筑大师》《大将军》,近20年,濮存昕和林兆华堪称“黄金搭档”。说起濮存昕,林导开口就是“濮哥”,吓了记者一跳,比濮存昕年长很多的林导却呵呵笑了起来。他说,高圆圆、陈瑾以及剧组的工作人员都称濮存昕为“濮哥”,这样的称呼让人觉得亲切,所以他也跟着喊“濮哥”,濮存昕也“很受用”。于是,排练现场,经常听到林导说:濮哥,你说这段台词的时候,最好再往前走几步;有些演员忘词,林导就说:“下去好好背背词儿,你看人家濮哥……”记者随后才了解到,“濮哥”已经是濮存昕的另外一个符号,人艺里面不论年龄大小,都会称他“濮哥”。
濮哥当然也当得起这个称呼,众所周知,莎士比亚戏剧里有大段大段的台词,按照林导的要求,演员们的表演不能有一丝模仿外国人的腔调,必须是按照现代人的状态去演绎。濮存昕无疑是贯彻林导思想最到位的,他的台词是所有演员里最多最顺溜的,说起台词来,就像在生活中与你对话一般,亲切不失感染力。“濮哥的表演有飞跃,我是指表演状态方面,他不是纯粹的体验,而是进入了一个更自我的阶段。”
林导在和记者聊戏时,还不断感慨濮哥真不容易。濮哥长年在舞台上“修炼”,能与其比肩的演员凤毛麟角,这几年来,他一直是林导作品中无可替代的主角。他一直想让濮存昕喘口气,可“他和我的追求是一致的,找一个能替换濮哥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此外,在言及奥菲利亚的扮演者高圆圆时,林兆华笑着否认找她演出是为了拉动票房。“高圆圆是别人推荐给我的,找她来演觉得气质比较合适,有空间可以发挥。”林导还告诉记者,高圆圆虽然对剧场表演不擅长,“不过她创作非常认真。濮哥在排练时,也经常会给她说戏,帮助她提高语言的表现力,她的表演一场比一场好。”
有机会 我就来成都导戏
林导的话剧《茶馆》《风月无比》曾到成都演出,每一次都引起巨大的轰动,给林导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非常可爱”的成都观众。林导不仅对观众的文化品位给予了很高评价,也对成都话剧演出市场赞不绝口。他说,成都是一座有着深厚话剧传统的城市,早在抗战时期,这里作为大后方就汇聚过中国当时最优秀的话剧艺术家,“而今天,我们都知道四川有一批话剧人才,生产了不少精品剧目,成都不愧是中国话剧的一个基地。”“如果成都邀请你来导一部戏你愿不愿意?”听到记者这么一问,林导回答得十分干脆:“那当然愿意,只要有机会我就来。”本报记者 陈蕙茹
编者按
3月18日至22日,《哈姆雷特1990》再度归来,时隔19年,始终坚持“必须重新诠释,否则无法超越”的林兆华,同濮存昕、高圆圆、陈瑾、周明汕这支星光熠熠的演出团队,这一次将在首都剧场描画他心中的哈姆雷特。而过往的声音,我们有必要重新聆听……
创作手记
我就是排戏 让别人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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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一个排戏的人,一个实际的做戏剧的人。这爱好上瘾。年岁大了,但我依然觉得,只要我还排得动,我想我就一直排下去。我在《读书》上写过一篇叫《“狗窝”独白》的文章,我在那上面说:什么写实、写意,唯心、唯物,什么象征、荒诞,还有什么现代、后现代、后后现代等等,都叫它们站立在我的周围等待着新生儿的诞生……现在我还是这个想法。我根本就不为任何“主义”去排戏。
有人对我说,到我这份儿上了,怎么还这么没完没了地折腾?我说我最普通真实的心态。第一,我脸皮厚,意思是我不怕一些意见,甚至是一些非议,包括一些极不宽容的挑剔。我对这些东西,有的这耳朵听那耳朵就冒出去了,有的这耳朵听了还经过大脑过滤一下再出去。基本就是这样的排戏状态。第二,我胆儿比较大,条条框框少,还有那么一些自信。第三,我可能心态最好的就是我不怕失败。道家说“无为而治”,我脑子里这个东西比较多。
《哈姆雷特》也是这样的道理。如果我仅是表现哈姆雷特的犹豫不决、篡位、谋杀,我不会选择那样的表述方式。哈姆雷特痛苦是因为他有思想他才痛苦,没思想痛苦什么。这是可贵的。我还想表现历史的偶然性,你今天是国王明天可能就是小丑,你今天是哈姆雷特,明天也可能是国王。人的处境是经常变化的,所以角色也是置换的。这个变化有意思。我要表现的东西是我现在感觉到的东西。哈姆雷特是我们的兄弟或者就是我们自己,那些折磨他的思想每天也在折磨着我们,他面临的选择我们每天也在面临。生存或死亡是哲学命题,也是生活中每一件具体的大事和小事。是或者不是,你只能选择一个。我们今天面对哈姆雷特,不是面对为了正义复仇的王子,也不是面对人文主义的英雄,我们面对的是我们自己。能够面对自己,这是现代人所能具有的最积极、最勇敢、最豪迈的姿态。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
有人说我搞形式主义,艺术怎么能没形式呢?是我们多年教条的结果;先有主题,内容决定形式。这个东西我坦率地说应该彻底推翻。创作过程中它是自然产生的。“蛋生鸡、鸡生蛋”的关系。
作者小传:林兆华,1936年生。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导演,曾导《绝对信号》、《车站》、《野人》、《狗儿也涅槃》、《风月无边》、《哈姆雷特》、《三姐妹等待多戈》及过士行的“闲人”三部曲、新版《茶馆》等。
《哈姆雷特》一九九零
一九九零年冬天临近的时候在北京,《戏剧》杂志社演剧研究工作室在电影学院表演系小剧场上演了莎士比亚的经典名剧《哈姆雷特》。这是一场实验性演出。是一场冷峻、有力、震撼心灵的演出,具有强烈的现代意识。
波兰评论家杨·柯特在《李尔王·最后一局》这篇文章中论述了荒诞派戏剧与莎士比亚戏剧之间的联系。他详细分析了《李尔王》和贝克特的剧作,认为荒诞派戏剧脱胎于莎士比亚——实际上有些荒诞剧作家自己就承认莎士比亚是他们的鼻祖。杨·柯特认为荒诞剧作家所强调的是悲剧中更本质的东西,是比悲剧更悲痛的现代文化产物。也就是说,荒诞派戏剧是更高意义上的悲剧和喜剧,是更本质的形而上的现实主义戏剧。
《哈姆雷特》的演出者对于古老的复仇故事,对于正义战胜邪恶,对于哈姆雷特是一个王子或者英雄等等显然毫无兴趣。演出者们强烈关注和思考的是人的处境问题。
演出重新结构了原来的剧本。主戏的开场就是国王宣布与旧日王后结为夫妇,直截了当地把既定事实带给观众也带给哈姆雷特。原剧本中分量很重的鬼魂出现的神秘场面在这里被压缩到最少,仅仅说明谋杀的事件。甚至给人一种感觉,鬼魂的出现只是哈姆雷特过于痛苦的心灵出现的幻听与幻象。鬼魂在这里有了宿命的意味。全剧的结局共有八个人死去。这结果只是因为哈姆雷特从鬼魂那儿得知父亲被国王谋杀,而鬼魂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这已经很荒诞了。人把不可知的、不可解的东西归结为鬼魂。而接下来那句著名的台词“这是一个颠倒混乱的时代,倒霉的我却要负起重整乾坤的责任”则表现了荒诞派戏剧的一个典型主题:人的尴尬处境。
全部演出由两个小丑——掘墓人开场和终场。这两个只在剧本第五幕中才出现的小丑在这场演出中贯穿始终。他们既游离于剧情之外,又不时参与其中。他们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平静甚至冷漠。作为另一种结构,另一种时空,小丑使演出产生了复调和对位效果,向观众传达了更为广泛的信息。有一点是至关重要的,他们从头至尾说的话都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是简简单单的小道理,那就是:所有的人都是要死的,最后的结局都是要住进他们挖的坟墓里。小丑的这种处理为演出带来一种冷峻而幽默的调子,表现出一种对世界的否定和嘲弄,产生了形而上的真实意义。
这场演出给予观众最强烈的恐怕是哈姆雷特的换位处理了。第一幕中哈姆雷特突然变为国王挽着王后下场,国王变成哈姆雷特诉说内心的痛苦。哈姆雷特决定用演戏试探国王时,波洛涅斯变为哈姆雷特,表现自己的犹豫与争斗。在决斗一场,哈姆雷特和国王同时举剑向对方刺去,两个人面对面站立,全场静止,观众不知道倒下去的将会是谁。哈姆雷特倒了下去,国王站立不动,实际上这时也分不清楚谁是哈姆雷特,谁是国王,他们都是演员,不确定和复杂性。演出者的意图是表现“人人都是哈姆雷特”这样一个主题,也就是说,实际上每个人都面临与哈姆雷特一样的处境,都面临与哈姆雷特一样的选择,是或者不是,都只能选择其中一种。善与恶、正义与非正义并不重要,演出在这一点上超越了道德的局限,观众在这里得不到道德上的心理满足。演出从整体上进入了一种心理空间,一种哲学层次。它带给观众的不再是表面的因和果,不再是真理,而是更为复杂的、更为本质的生活真实。
这场演出的一个重要特点是,演出形式上的处理即是对剧作内容的解释,导演的总体解释压倒了对于人物的解释,这也许是互为矛盾的。从演出来看,很多人物如母后、霍拉旭、罗森格兰兹与吉尔登斯吞登都显得苍白和单一,就是哈姆雷特也是更多是通过总体解释而不是人物来展示他复杂的性格的。
这场演出结尾的处理则具有非常典型的黑色幽默意味。母后死了,雷欧提斯死了,哈姆雷特与国王面对面相刺,两个人最后一次换位,哈姆雷特倒下去而国王站在那儿,那一刻他们合二为一,分不清彼此。然后有扮波洛涅斯的演员扮演的福丁布拉斯兴冲冲地上场,说他在这个国家理所当然有继承王位的权力。这时刻产生了滑稽,揭示了历史的荒谬的真实,对“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的道德进行了否定和嘲弄。最后场上只有小丑抬尸下场,又问起开场时的问题 “这世上谁的家世最悠久,挖坟的”,又对历史进行否定和嘲弄。全剧到此为止,表现出一种哲学意义上的真实。
(因篇幅所限,本文有删节,特向作者致歉。)
08年上演
剧评
林兆华的悲剧与哈姆雷特的喜剧
林兆华版《哈姆雷特》在保利上演。这是2008年10月以来在北京上演的三台《哈姆雷特》之一。三台《哈姆雷特》以三种不同的方式完成了各自对于哈姆雷特的阐释,似乎再一次证明了“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道理。而林兆华版《哈姆雷特》更突出了一点,即哈姆雷特并不专由一个演员来演。在舞台上,每个演员都有可能成为哈姆雷特。这种任凭演员自由地跳进跳出而不加以限制的角色处理,有效地帮助导演实现了“人人都是哈姆雷特”的最初构想。
这里或许包含着一种试图对哈姆雷特进行解构的意图。很显然,如果“人人都是哈姆雷特”,那么,哈姆雷特是什么?哈姆雷特有可能什么也不是。如果哈姆雷特同时又是国王和掘墓人,或者反过来,国王和掘墓人同时又是哈姆雷特,那么,哈姆雷特自身所蕴涵的人文主义理想和深刻的思想内涵又将如何体现?这种对于哈姆雷特相当随意的解释,在事实上将《哈姆雷特》由悲剧变成了喜剧。而大家所说的林氏《哈姆雷特》的先锋性或许就表现在这里。当哈姆雷特与国王和掘墓人一起说出“生存还是毁灭”这句经典台词的时候,观众的反应是发出了轻轻的笑声。在这里,哈姆雷特一直受到推崇的理性精神多少就被消解了。
有时,我们会觉得,哈姆雷特内在特征的这种随意性,很有可能来自莎士比亚所创造的这个形象本身所具有的模糊性或不确定性。这难道不是哈姆雷特的魅力所在吗?但是也要看到,林兆华版《哈姆雷特》既要造成“人人都是哈姆雷特”的可能,他只能将这个形象本身所具有的模糊性或不确定性推向极端。就像我们在舞台上所看到的,一切可以确定主人公身份的外在特征都被他取消了,从宫殿、城堡,到贵族的服饰,统统没有了,舞台只留下一把椅子和悬挂着的几台电扇。观众可以认为哈姆雷特是个王子,也可以不把他当做王子,而仅仅把他当做和掘墓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平民。哈姆雷特因此而被彻底颠覆,濮存昕在舞台上窜来窜去的时候,哈姆雷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小丑。
“人人都是哈姆雷特”——林兆华的这个命题似乎还包含了这样一个潜台词,那意思就是说,哈姆雷特所遇到的问题,也就是我们每个人始终都无法回避的问题。而哈姆雷特的问题恰恰是模糊的和不确定的,那么,观众也就可以更加自由地驰骋自己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