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独特的南方风格
河姆渡温暖湿润的气候,以及鱼米之乡的生活环境,对器物的造型和纹饰的风格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不仅表现在那些鱼、鸟、禾苗、稻谷等内容上显示出南方生活的画面,而且在形态上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木质朱红色漆碗呈椭圆瓜棱形,敛口,底有略外撇的圈足,这类技术和文物,是仰韶文化所不具备的,对后世碗的造型产生了积极的影响。陶器则因当地的土质和保存环境,决定其陶器的质地和形态风格,其线条也多流动、变化,柔和、轻巧。康育义为此提出中国南北艺术的差异“就目前认识应当上溯到仰韶和河姆渡”是非常有见地的。他通过半坡和河姆渡艺术进行比较,指出:“前者喜欢对粗犷直线的追求,表现剽悍豪爽的性格以及对浓烈色调的偏爱,后者喜欢对柔和曲线的追求,不尚色彩,表现出温和潇洒和内含的性格,和对清淡素雅风格的喜爱。”[①]南方文化和南方艺术求精求细的特点,南北艺术的差异,在河姆渡文化时代就有了端倪。
河姆渡南方艺术的风格主要表现为线条明快、图案简洁,器面光滑。与半坡遗址中的彩陶浓墨重彩不同,河姆渡人的陶器中很少见到彩陶,而多黑陶,其装饰相对多白描、素雅,显示出他们在周边自然环境的影响下所形成的情趣,显得含蓄、隽永。河姆渡的玉器大都造型简约、风格质朴,但其工艺的精湛,玉质的精细、典雅、柔和,更能体现出南方器物的温润、阴柔的风格。玉璜、玉管等大都器表光洁、圆滑。“双鸟朝阳”表现的对象复杂,构图却相对简洁、明快,线条也较娴熟、流畅,这不仅是熟练的表现,而是久而久之所形成的精细、圆润、别致的风格。象牙圆雕鸟形匕上单线阴刻,简洁概括地表现了猛禽的静态特征。
例外的是木质漆碗的朱红色漆类涂料鲜艳夺目,虽然只有孤零零的一只,却让我们看到了朱红色在中国一直流行的源头。如果说,生活在近两万年以前的山顶洞人用赤铁矿染过穿戴、在尸骨旁撒红粉对红色还更多的是动物性的生理反应,那么对红色的重视、并且赋予红色以审美的一味至少从河姆渡人就开始了,后来形成了中华民族用色的传统特点。
纹饰中常常反映出河姆渡人对线条更为重视,色彩则相对较少,但比起色彩更具有表现力,这既有时代的原因,更有地域的原因,南方风格由此发展。对线条的充分感受与传达是新石器时代的重要特点。李泽厚说:“如果说,对色的审美感受在旧石器的山顶洞人便已开始;那么,对线的审美感受的充分发展则要到新石器制陶时期中。”[②]吴玉贤也说:“河姆渡的艺术作品线条多而色彩少,表现了一种明显的时代倾向,这是积极的因素,说明了手法上的进步。”[③]而河姆渡人对线条更为重视,也更有自己的特色,这就不仅是时代的特征,更有着地域的特点了。与仰韶半坡遗址相比,河姆渡的器型及纹饰早期以直线为主,晚期则更多圆润的曲线。河姆渡的刻划艺术则更多曲线,在生动、传神中体现出南方风格的细腻、柔和、安详等。在陶器的装饰、刻画中,线条艺术别具特色。仰韶半坡遗址的器物多直线、粗硬、多曲折、圭角,粗犷、刚劲。而河姆渡人则在线条中传达着情感,如卷曲线、短线、弧线、圆圈线、波曲线等,使得纹饰的笔触比较流利。
河姆渡器物的造型、纹饰及图案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如骨匕中的圆心对鸟图案,我们至今在苗族刺绣上还能见到与它惊人相似的图案。其中的鸟和枝叶、花瓣等植物的纹饰,可以看成是中国花鸟画的最初源头。河姆渡色彩缤纷的玉玦、玉璜、玉珠、玉坠等玉器,对后世的玉器造型和纹饰也产生了影响。造型生动、周身阴刻着圆状纹、且刻纹流利的河姆渡木雕鱼,对后世的木雕艺术的影响也尤为深远。
电子邮件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