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集

10—1　深圳某宾馆 会议室    日  内
　　会场设在宾馆的会议室，陈言和汪丽琴并排坐在与会者之中。
　　一位发言者结束了发言。
　　发言者：好，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请各位批评指正。
　　众人鼓掌。
主持人：还有哪位想发言？我看看还有多少时间（看了看表）哟，都十二点了，过得可真快。这样吧，今天上午的会就开到这儿。下午是参观，看看高科技园区，然后把大家拉到一个图书城，也可以顺便逛逛街。两点钟准时出发。散会。
　　人们纷纷站起来。
10—2　深圳某宾馆 走廊      日  内
　　陈言和汪丽琴走来。
　　汪丽琴：陈言，我下午不想去了。
　　陈　言：为什么？
　　汪丽琴：有点不舒服。
　　陈　言：怎么了？严重吗？
　　汪丽琴：不，就是胸口有点发闷。
　　陈　言：那，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汪丽琴：不用，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休息休息就好了。
　　陈　言：那你就别去了，我给你请个假。……吃饭去吗？
　　汪丽琴：我先回房间一下。
　　陈　言：那我在楼下等你。
10—3  深圳某宾馆 大堂      日  内
陈言用手机打电话。
电话通了，铃声持续地响着，但没有人接。
　　陈言皱皱眉头，挂断电话，回头问服务小姐。
　　陈　言：小姐，今天星期几呀？
　　小　姐：今天星期六。
　　陈　言：哦。
陈言又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通了。片刻，话筒里传来张茹的声音：喂，找谁呀？
　　陈　言：奶奶吗，我是陈言……对，我在外地开会。小北在吗？……她昨天来了，哦，那好，我没事儿，你和爷爷好吗……
10—4　深圳某宾馆 大堂电梯附近  日  内 
　　汪丽琴走出电梯，看见陈言在打电话。
　　陈言看见汪丽琴，便挂断电话，朝她走来。
　　汪丽琴：家里怎么样？
　　陈言没有回答，只是唔了一声。
　　汪丽琴注意地看看陈言，没有再说什么。
10—5　朱久学家 楼下花园        日  外
张茹提着菜蓝子要去买菜。
小花园里，几个老头儿老太太正随着录音机里的音乐跳舞。
张茹不由朝他们看着。
　　田兰英站在路边，看着张茹向她走来。
　　张茹边走边回头看，差点撞到田兰英身上。
　　田兰英：嗨，撞人啦！
　　张　茹：（吓了一跳）哟，是你呀。
　　田兰英：看什么哪，看得这么入迷。
　　张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田兰英：知道我来干吗？
　　张茹摇头。
田兰英：今天我们歌咏队有活动，想请你去参观参观，成吗？去不去？
张茹显出犹豫的神色。
田兰英一把拉起张茹的手。
田兰英：走，犹豫什么。
　　张　茹：（被她拉着）兰英，不行，我还得买菜去呢。
　　田兰英：哎呀，烦死了烦死了，我就听不了买菜呀做饭呀这些话，都干了一辈子了，还不觉悟，你要再说，我把你的菜篮子扔了。
　　田兰英说着就要抢张茹手里的菜篮子，张茹不给。
　　田兰英：你给不给，给不给……
　　张　茹：（笑得直喘）你……我看你真是疯了，我就不给。
　　田兰英：那我可真抢啦！
　　张　茹：你抢，我看你能抢走。
两个老太太真的抢起菜篮子来，你争我夺。
小花园里跳舞的人被她们吸引，停住跳舞，看着她们的这场“战争”。
　　两人互不相让，难分胜负，最终一人拽着菜篮子的一个提手，喘息着互相看着。
　　田兰英：（看看菜篮子，气哼哼地）哼，这破篮子还挺结实的。
　　张　茹：那是，我用了十多年都没坏。
　　田兰英：谁希罕这东西，给你。（放开菜篮子）去吧，买菜去吧，收拾屋子做饭，侍候你的猪头小队长，去吧你。
　　张茹看着田兰英，不知说什么。
　　田兰英：我走了。
　　田兰英转身就走。
　　张茹眼巴巴看着她，忽然觉得很委屈，眼里涌出泪水。
田兰英走着走着，停住，回过头，她看见张茹的样子，吃了一惊，赶紧往回跑。
　　田兰英：（跑到张茹面前）这是怎么了，多大岁数啦，怎么哭起鼻子来了，可别，我这可是为你好啊张茹……
　　张　茹：（抽噎地）我，我知道你为我好，兰英，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田兰英：来，给，我给你拿着。
　　张茹顺从地把菜篮子给了田兰英。
　　田兰英：咱们走，先买菜，买了菜咱们去唱歌。走吧。
10—6　歌咏队活动室             日  内
老年歌咏队的成员们排成两排在唱歌。
田兰英站在队伍中间，她的旁边是老温。
　　张茹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菜篮子里装满菜，放在她脚边。随着歌声，张茹不由小声地哼起来。
　　歌声飞向窗外。
10—7　竭诚图片社 摄影棚        日  内
摄影室里，果青在为李加加拍照。
李加加坐在布置好的灯光里，脸上一点也没有化妆。
果  青：（赞赏地）好，感觉非常好，非常自然。
李加加：满脸是岁月留下的深深的痕迹。
果  青：（笑了）所以才真实。
李加加笑了，果青拍下她的笑容。
果  青：听说你当年是搞音乐的？说是你吹长笛的的样子特好看。
李加加：早年间了，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说实话我现在想起来都挺后悔的。
果  青：后悔什么？（拿起照相机，静静地在他们谈话的缝隙中捕捉李加加神情）
李加加：后悔没有坚持搞音乐。
果  青：你后来再也没有吹过长笛？
李加加：从我先生去世，我就再没碰过长笛。
果  青：为什么呀？
李加加：那是属于他的。
果  青：没想到您还这么痴情。
李加加：你觉得可笑是吗？
果  青：不，我特羡慕。
李加加：羡慕谁？我？还是他？
果  青：羡慕你们，你和他，还有你们的感情。
李加加抬头的神态被果青“啪嗒”抓拍下来。
李加加笑，果青“啪嗒，啪嗒。”又是连续几张。
果  青：那天你见到朱小北了吗？在社里。
李加加：你怎么知道？她告诉你的？
果  青：你们俩说话了吗？（他给相机换胶卷）
李加加：说了两句。
果  青：说什么？
李加加：怎么，重要吗？
果  青：（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不不，没什么。
李加加：看，还老说不会假装呢，你现在就是假装。
果  青：什么假装？
李加加：看你装得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特想知道我和朱小北说你什么了，是不是？
果  青：（脸涨红了）你也太尖锐了吧！
李加加：好，不说不说了。
果  青：（迟疑地）真的，真的说什么了？
李加加看着果青，忽然哈哈大笑。
果青看她爽朗大笑的样子，又举起相机拍摄。
10—8　深圳某宾馆 客房走廊          黄昏  内
　　陈言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水果，走到汪丽琴的房间敲门。
10—9　深圳某宾馆 汪丽琴房间        黄昏  内
汪丽琴在厕所里洗澡。
　　陈言推开门。
　　陈　言：汪丽琴，小汪……
10—10  深圳某宾馆 汪丽琴房间厕所   黄昏  内
　　汪丽琴连忙用大毛巾裹住身体。
　　汪丽琴：等一下。来啦！
10—11　深圳某宾馆 汪丽琴房间       黄昏  内
    陈　言：我没事儿，给你送点水果。
　　汪丽琴从厕所探出头来。
　　汪丽琴：我马上就出来，你坐会儿，坐呀！
　　汪丽琴关上厕所的门。
陈言走向沙发，惊讶地看到房间的小桌子上摆着几小碟吃的东西、一瓶葡萄酒和两个亮闪闪的玻璃杯。
陈言愣住了。
10—12　深圳某宾馆 汪丽琴房间       黄昏  内
　　汪丽琴拿起葡萄酒，倒进玻璃杯里。她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
　　陈言看着她。
　　汪丽琴：我下午出去买了点吃的。
　　陈　言：你不是说不舒服吗。
　　汪丽琴：后来好了。（端起杯子）来，碰个杯吧。
　　陈　言：（端起杯子）谢谢你。
　　汪丽琴：就这么一句话呀。
　　陈　言：（想了想，逗乐地）那……为了咱们有缘千里来相会。
汪丽琴：（脸一红）对，朋友也是缘，同事也是缘，来！
汪丽琴笑着和陈言碰了杯，喝了一大口。
　　陈　言：慢点喝。
　　汪丽琴：知道。
　　汪丽琴张罗着让陈言尝她买的特色小吃。
　　汪丽琴：好吃吗？这个怎么样？
　　陈　言：好，够了够了，你也吃呀。
　　汪丽琴：陈言，你相信缘份吗？
　　陈　言：缘份……可能还是得相信吧，不然地球上那么多人，那么多的男男女女，为什么只有两个人能成为夫妻，要共度一辈子？
　　汪丽琴：嗨，成了夫妻不等于就能过一辈子，离婚的也不少呀。
　　陈  言：对，有理。
　　汪丽琴：（突然地）我想离婚。
　　陈　言：（微微一怔）离婚？你？
汪丽琴：是。
陈  言：你说的是真的。
汪丽琴：我骗你干吗。
　　陈　言：（注意地看着汪丽琴）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
　　汪丽琴咬咬嘴唇，没有说话。
　　陈　言：我觉得你对你爱人一直很忍让，希望他能浪子回头，我没说错吧？
　　汪丽琴：（摇摇头）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陈言没有吭声。
汪丽琴：度震一次次地向我表白，说他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你不知道他多能装，说的好听极了，其实他一直是在欺骗我。我怎么那么傻呀，一次次地相信他。
　　陈　言：你是害怕承认现实。
汪丽琴：对，我实在太软弱了，我……我简直看不起我自己，恨死我自己了。
　　陈　言：别说得那么严重。
汪丽琴：你不知道……
陈  言：什么？
汪丽琴：他好久都不和我那样了。
　　陈　言：哪样？（立刻明白了）哦，明白明白，你说。
　　汪丽琴：我并不在乎。说老实话，我觉得那一点都不重要，可这次出来之前……
　　陈言等汪丽琴说下去，可汪丽琴不往下说了。
　　陈　言：嗨，你们毕竟是夫妻嘛。
　　汪丽琴：不，我恨我自己，他明明和那个女的好，还要和我这样，我成什么了我！
　　陈言不说话。
　　汪丽琴：（难过地）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陈　言：我？没有。
　　汪丽琴：以后我再也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绝不。
　　陈　言：要我说还是顺其自然吧。
　　汪丽琴：要是没那一次我倒还能将就，可就在他和我……我才发现我——厌恶他。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气味和……我都厌恶。
　　陈　言：你恨他就说明你对他还有感情。
汪丽琴：我的爱早就死了。关键是我不恨了……其实我觉得我从来也没爱过他。和他好的时候我特别单纯，他妻子死了，他自己又病了，我很可怜他。现在回想起来，那根本算不上是爱情。
陈  言：（不由叹息一声）咳，爱情……
汪丽琴：（也叹了口气）咳，天底下真的有爱情吗？
　　汪丽琴望着陈言，似乎想得到答复。
　　陈　言：嗨，谁知道呢。
汪丽琴：（疑惑地）你怎么这么说？你和朱小北没有爱情？
陈言的脸色微微一沉。
　　汪丽琴：（有所感觉）陈言，我可什么都和你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陈言沉默。片刻，他抬起手腕看看表。
陈  言：快吃晚饭了。
汪丽琴：这儿这么多吃的，别去了。
陈言没动。
汪丽琴：（给陈言倒酒）再喝点儿。
陈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望地面。
陈  言：其实我和小北……
汪丽琴期待地看着陈言。
陈  言：算了，没什么。（站起身）我回去了。
陈言向门口走去。
汪丽琴：陈言！
陈  言：（转回身）什么？
汪丽琴：那我呢，我该怎么办？离还是不离？
陈  言：（苦笑了一下）小汪，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可不是上帝，这种问题我无法回答。
汪丽琴：（站起身，向陈言走近）那，要是你呢？
陈  言：我怎么了？
汪丽琴：要是朱小北和别人好了，让你发现了，对不起，我只是这么说，那你怎么办？会离婚吗？
陈  言：（陷入疑惑）我，离婚？
汪丽琴眼睁睁地瞪着他。
陈  言：（突然一挥手）离！
陈言说完转身走出房间，嘭地关上房门。
汪丽琴浑身一震。
10—13  竭诚图片社 暗房         夜  内
照片被投放到黑墙上。李加加和果青一张张看着。
李加加：看这张，太可怕了！这是我吗？
果  青：你看这张棒不棒？
李加加：这张应该叫忧郁的女人。
果  青：啊，我喜欢这张！太精彩了！
果青手里拿的正是李加加开怀大笑的照片。
李加加：（笑了）这个女人笑得多开心啊，也不知道她笑什么呢，好玩。
果  青：就是，女人要都这么开朗就好了。
李加加：（掩饰地）别夸了，再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果  青：（忽然地）把这张照片收到影集里吧，怎么样？
李加加：你的摄影集？
果  青：对，你同意吗？
李加加没有说话。
果  青：你什么意见？
李加加：我没意见，我很荣幸。
果青忽然转身走进暗房里间，很快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果  青：还有这张，我也想用。
那是一张果青在长城给朱小北拍的照片。
　　李加加：（迟疑地）这是……在什么地方？
　　果　青：长城。
　　李加加：（瞟了果青一眼）什么时侯？
果青没有吭声。
　　李加加：（看照片，喃喃地）啊，很青春，很美……你和她好了？
　　果　青：什么叫好？
　　李加加：你当然明白我的意思。
果  青：（摇头）没有。
李加加嘴角浮起嘲讽的笑意。
果  青：有一种情感可以超越爱情。
李加加：（有点明知故问地）那是一种什么情感？
果  青：除了思念，其他什么都没有。
李加加：你不想真正地拥有她？
果  青：在心里，我已经拥有她了。
李加加：她呢？
果  青：也一样。
李加加：你怎么知道？
果  青：在她的眼里、她的笑容里……我不仅是看见，而且很真实的感觉到。
李加加：听得我都有点妒忌了。
果　青：你不是妒忌，你是不相信有这种情感。
李加加：年轻人有点理想主义不是坏事。
果  青：你就不鼓励鼓励我？
李加加：你看，这故事才开始，你就不自信了。
果  青：我不自信了吗？
李加加：那你干嘛要人鼓励你呢？
10—14  某商场                  夜  内
朱小北漫无目的地逛着。
卖装饰品的柜台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走上前细看。
售货员：小姐喜欢什么？
朱小北：看看。
朱小北看到一个挂件，是英文的“LOVE”。
她的眼睛一亮。
朱小北：把这个拿给我看看。
售货员拿出挂件。
朱小北把挂件套到脖子上，售货员拿来镜子，举到她面前。
朱小北照了照。
售货员：好看，挺洋气的。
朱小北：我要了。
10—15  陈言家                  夜  内
朱小北脖子上带着那个挂件，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她显得有些心神不安，似乎心中有所期待。
10—16  出版社 楼道             夜  内
空荡荡的楼道。
10—17  陈言家/走廊             夜  内
朱小北似乎听到什么动静，不由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向外看。
走廊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朱小北感到失望，关门。
10—18  马尔福家                夜  内
马尔福听到关门声响，迟疑地放下手里的报纸。
10—19  陈言家 走廊             夜  内
楼道尽头的灯光在地上投下一个黑影。
黑影渐渐变大。
突然，朱小北和马尔福同时打开屋门。
马尔福和朱小北面面相觑。
朱小北索性出门，向楼下走去。
马尔福：小北啊，这么晚了还出去呀？
朱小北：是，看星星去。（说罢下楼）
马尔福听见朱小北的脚步声远去，摇着头：看什么星星，全是谎话！
10—20  深圳某宾馆 陈言房间     夜  内
房间里一片幽暗。
陈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心事。
片刻，响起敲门声。
　　陈言猛地坐起来。
　　陈　言：谁？
　　敲门声继续。
　　陈言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一个女服务员站在门外。
　　陈　言：有什么事儿？
　　服务员：３０４房间的人，是不是和你们一起的？
　　陈　言：３０４……哦，汪丽琴，她怎么了？
　　服务员：她病了，吐得厉害，让我来叫你。
10—21  深圳某医院 急诊室       夜  内
　　汪丽琴躺在急诊室打点滴。
陈言坐在她身边。
汪丽琴脸色苍白，睁着无神的眼睛。
　　陈　言：感觉怎么样？好点吗？
汪丽琴：（冲陈言笑笑，无力地点点头）好点儿。
陈  言：你怎么把一瓶酒都喝了？
汪丽琴：谁让你不喝呢。
陈  言：你呀，真不该。
汪丽琴：对，我是不该，很多事，很多很多事……
陈　言：（不知说什么好）没关系，明天开完会咱们就回去了，回去就好了。
汪丽琴苦笑了一下，半晌。
汪丽琴：陈言……
陈  言：干吗？
汪丽琴：我想告诉你，这次出差我没想别的，就想和你说说话，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陈言被汪丽琴的话感动了，不知说什么好，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陈　言：你有点发烧啊。
　　汪丽琴抬起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前，又把另一只手放在陈言的额上。
　　汪丽琴：好像是比你热。没关系，我觉得比刚才好多了。
　　陈　言：你以前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汪丽琴：有过，没这么厉害。这儿，有点疼，也有点恶心。
　　陈　言：回去你应该去医院检查检查。
　　汪丽琴点点头。
　　陈　言：要不要给度震打个电话。
　　汪丽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