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下）

5—30  陈言家               夜  内
　　朱小北端着洗好的碗筷走进家门。陈言站在窗前呆望着窗外的路灯。
　　朱小北：嘿，怎么还不收拾桌子。
　　陈言没有动。
　　朱小北放好碗筷，回头看看陈言。
　　朱小北：你怎么了？
陈言没有说，转过身开始收拾桌子。朱小北上前帮忙。
陈　言：小北……
朱小北：干吗，说呀！
陈  言：你最近照相了？
　　朱小北：（一怔）什么相？
　　陈言不语。
　　朱小北不由向床下扫了一眼，陈言也随着看了一眼。朱小北发觉了陈言的目光。
朱小北：你看见什么了？
陈  言：没有呀。
朱小北：（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没有？你敢说没有？
　　陈　言：看见什么？
　　朱小北：我问你哪！
　　陈　言：好，那我也问你，那张照片你是什么时候照的？
　　朱小北：（沉吟片刻）你干吗不直接问，绕这么大圈子干吗？
　　陈　言：你去照相为什么不跟我说？
　　朱小北：照相有什么可说的。
　　陈　言：那你干吗要藏在床底下？
　　朱小北一下答不上来，脸有点红了。突然她气急地走到床下，把照片猛地抽出来，拿着照片四下张望。
　　陈　言：你要干什么？
　　朱小北不理他，放下照片，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工具盒，找出锤子和钉子，开始往墙上钉钉子。
　　陈言看着她，朱小北力气不够大，钉子钉不进去，她更加用力地挥动锤子。陈言走上前想帮她。
　　陈　言：我来吧。
　　朱小北：不用。
　　朱小北一下下地猛砸，一不小心锤子打到自己的手上，她疼得叫了出来，锤子扔到地上。
　　陈　言：怎么了，破了吗？
朱小北紧紧攥住自己的手指头，直吸气。
5—31  竭诚图片社 李加加办公室  夜  内
李加加坐在大班台后，阿娟站在台前，桌上放着一堆帐本和果青的方案。
李加加：这么说，你们摄影工作室按果青的方案调整后，还真有客户了？
阿  娟：好像是。
李加加：别好像。
阿  娟：都是些想当明星的小姑娘、小小子，还真肯花钱——
5—32  陈言家                   夜  内
　　两个人躺在床上。床对面的墙上挂着朱小北的那张照片。坦露酥胸的朱小北从照片上娇媚地望着他们二人。
　　朱小北：（故意地）好看吗？
　　陈  言：客观地说，拍的不错，但是，（故意停顿）
　　朱小北：怎么不说话，说呀！
　　陈　言：我怕说了你不高兴。
　　朱小北：你想说什么？
　　陈　言：给你拍照的是个男的吧。
　　朱小北：（迟疑了一下）怎么？
　　陈　言：只有男人才会用这种眼光看你。
　　朱小北：什么眼光？
　　陈　言：轻浮的眼光，说得严重点，有点下流。
　　朱小北：（瞪着陈言，气哄哄地冲口而出）你才下流哪！陈言，你多大岁数，那么封建。怎么，你老婆要是个丑八怪、黄脸婆，谁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看了就受刺激，你就高兴了是吗？！
　　陈　言：我没这么说。我只是不愿意你在男人面前摆出这种样子……
　　朱小北：我怎么了，我又没和他睡觉！
　　陈　言：什么，你和谁睡觉？
　　朱小北：你放屁！
　　陈言看着朱小北生气的样子，不由“扑哧”笑了。
朱小北：你别笑陈言，我发觉咱俩对好多事情看法都不一样，简直说不到一块。这张照片怎么不好看，你凭什么不喜欢？凭什么和你结婚后，我就只能上班回家，回家上班，有什么意思，拉你出去游泳就像逼你吃苍蝇似的，那个难受！烦死人了。
　　朱小北说着从床上坐起来，摆出照片上的样子，把睡衣的领子使劲往下拉，露出胸部……
　　陈言看着朱小北，欠起身亲吻她。
朱小北：（极力推开他）我问你，果青给你我的照片，你为什么不给我？
陈言僵在那里半晌坐起身喃喃道：这就是说这张照片是他给你拍的了……
二人无语……
5—33  竭诚图片社 摄影棚   日  内
果青正将新买来的摄影设备往摄影室里搬运，他有些急，脚底一滑，——情急中他用手臂挡住了正往地上掉的设备，设备重重地砸住了他的手，疼得他呲牙咧嘴。阿娟和阿强赶紧跑过来。
阿  娟：重不重？
果  青：没事儿？
阿  强：乐极生悲呀，小心点儿！
果  青：梳你的头去！
阿  娟：我给你包一下。
果  青：谢谢（说着他站起身）
阿  强：你还是本份点好！（说完去了）
5—34  陈言家              日  内
　　桌子的抽屉都打开着，陈言在翻找着什么。
　　忽然有人敲门。
　　陈　言：（紧张地）谁？
　　门外传来汪丽琴的声音：我，汪丽琴。
　　陈言开门。
　　汪丽琴：我，我想和你说点事，行吗？（看到桌上乱糟糟的情形）哟，你在干吗？找什么呢？
　　陈　言：找、找底片。
　　汪丽琴：什么底片？
　　陈言没有回答。
　　汪丽琴：没找着？
　　陈言摇摇头。
　　汪丽琴：我能进来吗？
　　陈言迟疑了一下，汪丽琴立刻感觉到了。
　　汪丽琴：那我在办公室等你。
5—35  出版社 编辑部       日  内
　　汪丽琴：我看见他们俩从一个房间走出来……
　　陈　言：还有什么？
　　汪丽琴：正好我看见了。
　　陈言沉默。
　　汪丽琴：你说我该怎么办？
　　陈　言：他们看见你了吗？
　　汪丽琴：我、我躲起来了。
　　陈　言：躲？
　　汪丽琴：我受不了，和他们面对面，怎么好意思！
陈　言：（同情地）你呀，那你干吗要去？
汪丽琴：所以我才发信息征求你的意见呵。
陈  言：以后千万别给我发信息。让小北看见了，我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
汪丽琴有些委屈。
陈  言：你继续说。
　　汪丽琴：我本来是想见见那个梁微微，和她谈谈。
　　陈　言：谈什么？
　　汪丽琴：其实我也没想好，本来想问问你的，可没来得及。（眼圈红了）没想到度震正好在那儿。
　　陈　言：幸亏他在。
　　汪丽琴：怎么？
　　陈　言：我问你，你以什么身份去找她，你想过吗？
　　汪丽琴：我是度震的妻子呀。
　　陈　言：错了，在你们三个人的关系中，你只是个失败者。不管你和她谈什么，怎么谈，你都是在乞求她。而恋爱中的人，一般来说绝不会有怜悯心，甚至很狠毒。
　　汪丽琴愣愣地看着陈言。
　　陈　言：女人，你越是不让她得到什么，她就非要得到不可。你去找她，和她谈，只会刺激她，更来劲。懂不懂？
　　汪丽琴稀里糊涂地点点头。
　　陈　言：别瞎点头，你明白了吗？
　　汪丽琴：（使劲地点点头）明白，真的明白。
　　这时，马尔福走进办公室。二人不再说话。马尔福看了看他们。
　　片刻，电话响了。
　　陈　言：（拿起话筒）喂，找哪位？……哦，她在，你是……好，请等一下。（对汪丽琴）你的。
　　汪丽琴：谁？
　　陈　言：（不回答）接吧。
汪丽琴：（接过电话）喂？是我……
5—36  街上 出租车内       日  外
出租车上，度　震：（拿着手机，语气亲热地）嗨，你干吗呢？
（以下汪丽琴在电话里搭词）
电话里汪丽琴：上班呀。
度　震：我知道你上班，晚上一块吃饭吧。我发现一个地方，你肯定喜欢那儿的菜。
　　汪丽琴：你什么意思？
　　度　震：你说什么意思，一块吃晚饭呀。
　　汪丽琴：为、为什么？
　　度　震：吃饭还要有理由吗？
　　汪丽琴在电话里半天没出声。
　　度  震：喂，怎么了，听见我说话吗……
　　汪丽琴：听见了。
度　震：那你下班回家等我吧，再见。
度震关上手机。
5—37  出版社 编辑部       日  内
汪丽琴：上班呀。
（以下度震在电话里搭词）
电话里度震：我知道你上班，晚上一块吃饭吧。我发现一个地方，你肯定喜欢那儿的菜。
　　汪丽琴：你什么意思？
　　度　震：你说什么意思，一块吃晚饭呀。
　　汪丽琴：为、为什么？
　　度　震：吃饭还要有理由吗？
    汪丽琴手握话筒，看看陈言，又看看马尔福，她快速地在一张纸上写下：度震要请我吃饭，去吗？
　　汪丽琴示意陈言看她写的字。马尔福紧盯着他们。
　　陈言拿起笔，写下：自己决定。
　　度  震：喂，怎么了，听见我说话吗……
　　汪丽琴：听见了。
度　震：那你下班回家等我吧，再见。
电话挂断。
汪丽琴微带哀怨地望着陈言。
马尔福“嘭”地关上抽屉，一脸的不悦。
5—38  竭诚图片社 摄影室 黄昏  内
　　果青的手包着，他正认真地看着设备说明书，李加加走进来。
果　青：（看到她，兴奋地）都齐了老板！这回可鸟枪换炮了。
李加加：摄影师满意就好。
果　青：这可都是您的财产。
李加加：公司要是不开这个工作室，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啊。
果  青：有用，以后便宜卖给我。
李加加：哼，想得美。
果  青一笑。
李加加：（指着器材）哪天你教教我怎么用。我原来也算个摄影爱好者呢，那时候用的是海鸥120。你听说过吗？
果　青：拍着玩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
　　李加加：（忽然笑了）看你，舍不得了，刚才还说这都是我的财产呢。
　　果青笑了。
　　李加加：今天晚上你干什么？
　　果青没有吭声。
　　李加加：愿不愿意去我家吃顿饭？慰劳你。（说着她指了一下果青的伤手）没事吧？
　　果　青：没事，（微微犹豫了一下，玩笑的语气）你家有什么好吃的？
李加加：不去是不会知道的。
5—39  出版社 大门口     黄昏  外
人们鱼惯而出，互相打着招呼：走了，明儿见……
5—40  出版社 楼道       黄昏  内
　　陈　言：（边走边回过身，半开玩笑地）看来要破镜重圆啦。
　　汪丽琴：（眼圈一红）别拿我开玩笑好不好。
　　陈　言：哟，对不起对不起，不是这意思。
汪丽琴：（站住）陈言，我到底怎么办？
陈  言：（微微耸耸肩）不好说。
汪丽琴：要是你呢？你怎么办？
　　陈　言：这问题没法回答，我不是你。
　　汪丽琴：要是朱小北和别人好了，你会原谅她吗？
陈　言：（脸色一变）没想过。
　　汪丽琴：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能说我看见他和那个女的了吗？
　　陈　言：随你便。
　　汪丽琴：（感觉到陈言情绪的变化）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贱？
　　陈　言：没有，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
　　汪丽琴：那我不去了。
汪丽琴转身往回走，走进办公室。
5—41  出版社 编辑部     黄昏  内
马尔福走出来正碰上汪丽琴。
　　马尔福：哟，怎么回来了，忘东西了？
　　汪丽琴不出声，坐到自己的桌前。
　　马尔福：怎么了小汪？
　　汪丽琴：（忍着）没事儿。
　　马尔福：又出什么事儿了，我帮你出出主意。
　　汪丽琴：老马，下班了。
　　马尔福：没关系，我到哪儿都是一个人，上班下班一个样儿。
　　汪丽琴；可，我想自己呆会儿。（乞求地）成吗？
　　马尔福：（微微一愣）成，这怎么不成，我，我是担心你……
　　正在这时，度震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度　震：（礼貌地敲了敲门框）对不起，打扰了，可以进来吗？
　　汪丽琴愣住。
　　马尔福：请问你找谁？
　　度　震：我找……（看着汪丽琴）我的妻子。
5—42  陈言家            黄昏  内
　　陈言站在窗口，看着度震殷勤地挽着汪丽琴的胳膊，走出大门。
　　度震边走边凑在汪丽琴的耳旁说着什么，快活地笑着。
　　陈　言：真他妈虚伪，恶心。
　　朱小北：谁呀？
　　朱小北走到陈言身边，向窗外望。
　　陈　言：看见吗，汪丽琴的丈夫。
　　朱小北：哟，穿得挺时髦的。
　　陈　言：天生的花花公子，老流氓。
　　朱小北：（瞟瞟陈言）人家招你惹你了。
　　陈　言：这种男人真让人厌恶。
　　朱小北：你是不是有点嫉妒？
　　陈　言：你胡说什么？
　　朱小北：你不是说汪丽琴和她丈夫关系不好吗？
　　陈　言：是呀，是不好。
　　朱小北：那他怎么还来接汪丽琴，那么亲热。
　　陈　言：所以我说他虚伪。汪丽琴哪是他的对手，肯定是随他摆布，想怎么骗怎么骗。
　　朱小北：不会吧。不是还有你吗，你帮着她呀。
　　陈言脸色一变看着朱小北。
5—43  H高档餐厅         黄昏  内 
　　度震和汪丽琴面对面坐着。度震一付怡然自得的神态，汪丽琴态度矜持。
　　一位小姐端着一块蛋糕，蛋糕上插七只蜡烛，走到度震面前。
　　小　姐：度先生，您的蛋糕。
　　度　震：（指指汪丽琴）放到这位太太面前。
　　小姐把蛋糕放到汪丽琴面前。
　　汪丽琴：这是干什么？
　　度震笑而不答。小姐走开。
　　汪丽琴：你什么意思？
　　度　震：当然有意思。你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汪丽琴：（想了想）什么日子？
　　度　震：别往生日啊结婚纪念日上想，你想想最具实质意义的事。
　　汪丽琴：你说吧，我想不出来。
　　度　震：你数数这是几只蜡烛？
　　汪丽琴：不知道。
　　度　震：（数）1234567，七只蜡烛，表示七年时光，怎么样，能想起来吗？
　　汪丽琴不出声。
　　度　震：七年前，我出了车祸……
　　汪丽琴：（想起来）哦，对。
　　度　震：我被送进医院，那时候刚认识你不久，你跑到医院来看我，看我打着石膏躺在床上，你哭了。
　　汪丽琴不语。
　　度　震：我的心一下就被打动了，感觉到一股暖流，非常非常温暖……
　　度  震：（拉起汪丽琴的手，轻轻抚摸着）你天天来照顾我，给我洗脸，你的手多柔软啊……
　　汪丽琴抽回自己的手。
　　汪丽琴：说这些有什么用。
　　度　震：（感叹地）嗨，感情是没法说有用没用的。
　　汪丽琴：你对我还有感情吗？
　　度　震：（直视着汪丽琴的眼睛）你说呢？
　　汪丽琴没有回答。
　　度　震：那时候我记得我的妻子病逝才一个来月。
　　汪丽琴：不，是三个月零十天。
　　度　震：你记得那么清楚。是啊，那会儿我真是很悲惨，一天到晚晕头转向，人都糊涂了，居然让车撞了。丽琴，我一直认为是老天爷派你来的，来挽救我，帮助我，让我振作起来走出苦海。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天下最善良的女人，别的什么人都不能和你比。
　　汪丽琴：（不能相信度震的话，咬咬牙）那，梁微微呢？
度　震：我正要和你说她，她是个演员，你可能了解她们作演员的，在日常生活中也会逢场作戏。我呢，必须承认，作为一个男人，（做出坦诚的姿态）是，我是有软弱的时候，不能说丝毫不为所动，但是我可以向你发誓，向天发誓，我对你的感情是对任何人也没有的，不可能有。如果我为了别人而伤害了自己的妻子，那我绝不能原谅我自己，我会非常难过，道理很简单，丽琴，我的幸福是和你连在一起的，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感到幸福。
汪丽琴：（不敢相信，但又有点感动）你说的是真心话？
度  震：幸福是什么？不是别的，是一种内心的安宁，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不是小青年了。起码你应该相信我度震的智商，不会那么幼稚的。所以我说的完全是真心话，你应该听得出来。丽琴，你应该能明白我。
　　汪丽琴迟疑地点了点头。
　　度　震：好，你先点菜吧。（把菜单放到汪丽琴面前）我去打个电话就来，老林不知道明天开会的时间，我告诉他一声。
　　度震起身离去。汪丽琴拿起菜单，菜单非常讲究，菜的价钱贵得吓人，汪丽琴有点吃惊。
　　一位小姐走来。
　　服务小姐：太太，你点菜吧，您先生说让您点。
　　汪丽琴：（有点不知所措）我……要不还是等他来吧。
5—44  H高档餐厅 厕所    黄昏  内  　
　度震在打手机。
度　震：真的，微微，我正在机房呢，实在不能去，明天吧，明天我去接你。……人家等着我呢。好，再见。
度震跑出厕所。
5—44A H高档餐厅         黄昏  内　　
度震快步走回桌前。
　　度　震：都点什么菜了？
　　服务小姐：您太太要等您来点。
度　震：（拿过菜单）你不是爱吃虾吗，来一斤基尾虾……
5—45  李加加家            夜  内
李加加家很大，家具十分高档。墙上挂着一张照片，是个十七八岁的外国大男孩儿，满脸是笑，非常阳光的样子。
果青看了看照片。
柜子上还摆着一个镜框，果青走上前。
镜框里的照片是李加加和那个外国男孩儿，两个人搂在一起大笑。
李加加拿着饮料走来。
李加加：这是我儿子。
果  青：（微微吃了一惊）你有这么大的儿子啦！
李加加：汤米今年大学一年纪。学电脑。
果  青：（一时不知说什么）哦。
李加加：喝吧，可乐。我儿子最喜欢的。
果  青：（喝了一口可乐）老板，我知道这个问题不礼貌，可我还是挺好奇的，我想知道……
李加加：你想知道我丈夫在哪儿？是不是？
果青点点头。
李加加：他呀，你等一下。
李加加转身走到柜子前，从柜子里拿出一本的相册。
李加加：（边翻开边走到果青面前）看，这就是他。
李加加给果青看的是一张非常帅的白种男人的照片，穿着几乎和西部牛仔如出一辙，面庞坚毅。
果  青：（不由自主地）喝，帅哥！
李加加：（扑哧笑了）帅吗？我怎么没觉得。
果  青：（不能容忍这么明显的假话）别逗了，您这可是……（连忙改口）我是说你说的是假话。这样的男人再不帅就没帅的了。
李加加：说对了！我第一眼就让他迷住了。
果青微微一愣，不由被吸引，想继续听下去。
李加加：我就是这么一种人，不可救药。第一印象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要是我第一眼被打动，我就死定了，比如……
果青仍然不说话，等待着。
李加加：比如我爸。
果青一楞。
李加加：（哈哈大笑）那时候我刚懂事，我一看这么个威武的男人，他就是我爸爸，我一下就特别特别喜欢他！你等一下。
李加加立刻又跑到柜子前，又拿来一个像册，翻开。
李加加：（指着像册里的一张照片）看，我爸爸。
果  青：啊，军人？
李加加：他是大夫。已经不在了。心脏病，五分钟就没了。
李加加的眼里有些泪光，可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泪水。
果  青：看见你爸爸的照片，让我想起我爸爸。我没告诉过你吧，我老是觉得老头子是被我气死的……
李加加吃惊的看着果青。
果  青：我瞎胡闹、折腾，离婚什么的，你知道吗，他们，我爸我妈特别喜欢我儿子。我离婚后他们还到深圳看过我前妻和我儿子。他们说宁愿认我前妻当女儿，也不要我这个亲儿子……他们从深圳回北京没多久，老头不行了，后来我妈也不行了。我爸的遗嘱是：不让我去和他告别……我妈死的时候，我才回北京……算是见上了。
李加加：怪不得你老是那么负疚。
果  青：我没法儿不负疚。
李加加：不过，你也不能老是觉得你爸爸是被你气死的。你爸爸打过仗吧？
果  青：解放东北、抗美援朝他都去了。
李加加：是啊，你别小看老一辈，他们什么没经历过呀？他们什么都明白，不说就是了。我不信你瞎胡闹就能把他气死。不会的，一定有别的原因，可能是身体真的不行了。他不认你，那是你违反了他的生活原则。你不应该怪他，你老把这事放在心里是不对的。你说呢？
果青想着李加加的话，象是听进去了，点点头。
李加加：（翻照相册）看，这是我小时候，这是我上小学，这是……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加加指着一张自己带着红卫兵袖标的照片。
果  青：你是红卫兵？
李加加：不象吗？
果  青：你丈夫，他，他是干什么的？
李加加：他呀，说出来你不会相信，他是个学数学的，每天和数字做游戏。他在大学教书。
果  青：他不是牛仔？
李加加：马克在西部出生。我和他回过他的家乡，非常棒。我和他是在黄山上认识的，那会儿我们俩都在爬山，爬得大汗淋漓，气都喘不上来了，我简直不行了，动不了了，他鼓励我，后来我一咬牙爬上去了，还冲到他前面……（停住，似乎陷入回忆）很浪漫吧。
果  青：后来呢？
李加加：后来我俩投入爱河，爱得死去活来，再后来我们就结了婚，我去了美国，我们有了儿子，儿子五岁那年，马克出车祸去世。再以后，我自己就带着儿子长大，直到去年他上大学，我对他说；我想回来看看，你知道我儿子怎么回答我吗？
果青肃然起敬地望着李加加。
李加加：他说：你去吧，那儿也是你的家，你要是想留下，我放假就来中国看你。你知道吗？他的语气和他爸爸真是一模一样。现在，我回来并且留了下来，就这样。
果青沉默，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李加加：这就是生活。（双手一拍）好了，你有什么好听的故事讲给我听？
果  青：没有！
李加加：有，一定有，从你的眼神里我能感觉到。
果  青：我不想说。
李加加：你是没胆量面对自己吧？
果青笑。
李加加大笑。
阿姨在餐桌上摆好饭菜：李阿姨，饭好了。  

（第五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