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着飞的猪 父亲节:光阴流转中的那一件棉袄
昨天,孩子打来电话说,父亲节要到了,祝我节日快了。说实话,活了三十多年,我从来没有关心过父亲节,更别说知道父亲节的具体日期。孩子的电话,让我想到了父亲,也想起了父亲的父亲。
父亲是个农民,在他三十八岁的那一年,村里最好的裁缝给做过一件棉袄,据说布料是托人从省城买回来的,加上工本费花了他二十来块钱。那时候的父亲是方圆数十里内名气最大的木匠,业务非常多,他做一天的手艺活能挣到二块八毛五。
不巧的是,那件棉袄被做小了,父亲怎么穿都不合身,碍于大家都是有名望的手艺高人,父亲没按照现在人的习惯向那位裁缝索赔,棉袄成了衣柜里的摆设。那一年我十二岁,爷爷七十岁。
父亲在爷爷所生养并最终长大成人的八个子女中排行老四,上有一个大姐两个哥哥,按照当时农村的习惯,花个三年两载去学一门手艺的差事是轮不到父亲的。后来外婆告诉我,爷爷当年带着父亲向外公家提亲时对她说过,父亲是爷爷所有孩子中最有天赋也最有前途的一个。
父亲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和母亲结婚的,因为外公家的家境很差,妈妈的弟弟妹妹多,而爷爷的决定又不可改变。父亲为此耿耿于怀了很多年。
冬天里的一天,父亲说那件棉袄等我长大一点的时候给我穿,母亲说放着也是放着,就给爷爷穿,父亲不肯。父亲很婉转的和爷爷商量过,而年逾七旬的爷爷此时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威严,相反地还有点像个听话的小孩。
几年后,爷爷去世,而我的身体也已经长大到了足以穿上那件棉袄了,可我终究没有穿上它,一方面觉得它的款式过时了,更重要的是觉得父亲理当把它给爷爷穿着。
前几年,我辞掉工作下海经商,父亲非常不乐意。在还没辞掉工作前,父亲拐弯抹角地劝我,试图想让我改变想法,一方面,因为我原先的单位待遇很好,离老家近,另一方面,弟弟妹妹也都到很远的地方各自成家立业,父亲也六十出头的人了,希望我能在他身旁,冷暖也好有个照应。这时候的父亲,或许知道曾经的那一件棉袄意味着很多。
父亲是个爱面子、骨子里自私的人,他对子女的爱显得很狭隘,时至今日,在这一点上,他仍然没有改变。
在我下海的头两年,因为做得很不错,我让妻子也辞掉了工作在家当全职太太,父亲敢怒而不敢言。去年的金融危机,我的生意一落千丈,父亲又有话要说了,他动不动就将矛头指向我的妻子,认为她没有好好的相好夫,不会替家庭出力,尽挑轻活闲活做。不仅如此,在父亲和母亲辗转于他们三个孩子的家的时候,母亲总是能给我们带来和谐快乐,而父亲总是有着无限的不满,他同样不满意他的女婿和二儿媳,认为我的妹夫不会做家务,认为我的弟媳妇花钱没节制。父亲的性格特点,让我们做子女的非常难受。如果让他和母亲一起在老家呆着,我们不放心,如果让他和我们一起住着,又搞得不得安宁。无论父亲在哪里,他总是说,他所做的和所说的都是为我们好。
父亲又是个固执的人,他对子女的这种爱,几乎成为了对我们的一种伤害。就在前几天,我终于忍不住向父亲发火,我大声告诉他这么想这么做是自私的,就像当年的那件破棉袄,伤害了爷爷,也伤害了我。
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也应该会是最后一次对着父亲发这么大的火,而父亲也终将像当年爷爷那样慢慢的失去威严。唯一不同的是,就在我十二岁的那一年,就已经知道,将来我宁愿少给孩子们一些零花钱和压岁钱,也要多给父亲买一两件像样的棉袄,而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我也相信在我将来慢慢老去的时候,我的孩子们也会像我对待我父亲一样对待他们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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