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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月亮。夜晚漆黑浓稠。
没有灯光,草树杂乱,一片漆黑。
车厢里的乘客,就像所有的乘客一样,一些啃鸡爪,一些打牌,一些刷手机,一些喝酒扯淡,一些睡觉,一些看着窗外,虽然窗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细细欣赏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
列车本该向前开,但它正在后退。
“车好像在后退!”一些人迟疑的咕哝着。
“车真他妈的在后退!”一些人大喊。
“哦,车的确在后退。”一些人点头。
人们慌乱起来。
“我们会掉下去!”
“掉到哪儿去?”
“不知道!”
“我们能做点儿什么?”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是的,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不是开车的人,他们无法进入驾驶室。那是一个神秘的空间,里面上了锁。
没人知道里面的情形。
没人知道如何进入驾驶室。
乘客始终是乘客。开火车的人始终在开火车。
这列火车如此漫长,人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车厢离驾驶室有多远。
“停车!”他们喊。
“停车!”他们拍打玻璃。
“危险!”他们来回奔跑。
“我不想死!”他们哭嚎。
没有回应。
车沉默而坚定的向后退去,退向黑色的未知。
没有月光。
一条黑色的列车,在悬崖间后退,长方块的小窗户里亮着白色的灯,灯下的人们如同飞蛾般扑来扑去,嘴一张一合。
没有月光。
所有声音都被玻璃隔绝,荒野里一趟列车,沉默而坚定的向后退去。
有人跳车。
有人成功,有人摔伤,喘息和呻吟回荡在海面般的暗夜。
有人朝前跑去,试图离驾驶室近一些,更近一些,即便后面是悬崖,他们也想当最后掉下去的一批,好像比其他人活得更久一些,就已经是莫大的胜利。
“我们怎么办?”车厢里剩下的人喊。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是的,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除了陪葬?”
“除了陪葬。”
沉默。
人们吓得发抖。
“可也许,没有那么坏呢?”一个人忽然说。
“也许,后退也能到我们要去的地方呢?”另一个人说。
“也许,后面那条路更好更近呢?”第三个人说。
“毕竟,我们有这么多人在一起啊!”第四个人说。
“是的是的,毕竟我们有这么多人在一起。”
大家突然都觉得有些放心。
身处群体之间,这让他们觉得安全;犹如牛羊,排队进入屠场,不慌不忙。
身处群体之间,它们觉得安全,即便要去的方向是屠宰场,但起码在路上,它们还是活着的。
人们心中仍然恐惧,但他们发现,只要自己努力埋头于当下,不去想起这些恐惧,恐惧似乎也就不那么清晰了。
这真是个好办法,尤其是,当他们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
月亮依然不见踪影,黑夜依然浓稠。
列车依然向后退去。
悬崖陡峭。
依然没有灯光,依然草树杂乱,依然静默如初。
车厢里的乘客,重新像所有的乘客一样,一些啃鸡爪,一些打牌,一些刷手机,一些喝酒扯淡,一些睡觉,一些看着窗外,窗外漆黑浓重,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他们只能细细欣赏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
列车本该向前开,但它正在后退,离悬崖越来越近。
车厢里,人们正埋头于当下,努力将恐惧遗忘。
身处群体之间,他们觉得安全,即便要去的方向是屠宰场,但起码在路上,他们还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