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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莲》中篇小说头题:六指村

(2017-09-25 20:2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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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

文化

《雪莲》中篇小说头题:六指村

(欢迎关注我个人的微信公众号:虚构茶馆。那里面的阅读,更美观,更舒适。)

第5章:多嘴婶说,没有她,就没有我

乡村的媒婆已经是一个过时的角色,像多嘴婶,她的辉煌也早已成为过去。如果她能再年轻一些,继续披挂上阵,村里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光棍。为什么穷的时候,都能说上媳妇,如今日子过富裕了却产生了这么多的光棍呢?

没有多嘴婶,就没有我,不是说我是多嘴婶生的,而是我母亲是她给说来的。在婚姻问题上,我父亲有自己的想法,要实现这个想法,当时非多嘴婶莫属。

多嘴婶刚嫁过来时还是多嘴嫂,后来随着年岁增长才升格为多嘴婶,现在应该算多嘴奶奶了。但习惯上,提到她的时候,六指村的人还是说多嘴婶。据说,当年她刚嫁到六指村来时,并不太受六指村人的欢迎,尤其不受女人们的欢迎。多嘴婶随她娘,话多,声音尖细,走路有点拽,一拽屁股就得跟着扭动,一扭动乳房也就跟着颤动,显得很不端庄。有些女人背地里说她“长了一对勾引野汉子的腚”,这在以沉稳风格见长的六指村姑娘媳妇堆里,显得很不合群。何况,她话一多,免不了走话,容易搬弄出些事非。好在时间久了,大家才发现其实多嘴婶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无心无肺,自己不藏话,话扔完也就算完。这倒比那些心计极深的女人还要强,接触起来更容易。而且,多嘴婶是个热心人,不管谁家有活,哪家有事,她都到场,能搭把手就搭把手,搭不上手也帮个人场。这一点,倒很符合六指村的风俗和规范。关键是,她虽然“长了一对勾引野汉子的腚”,与小叔子们打情骂俏的话也并不忌口,但行起事来,却走得正站得直,从没有故作风骚惹出半点韵事。多嘴婶的丈夫起初待她并不好,常闹点暴力。平日里别看她多嘴,在这事上她却从来都给丈夫留着脸,只字不提。一说起来,都是夸丈夫待她如何如何好,一气儿把丈夫夸得没了脾气,暴躁症渐次改掉。后来多嘴婶在六指村周边一带,一夜成名,让人发现了她另一面的潜能和才智。因为她完成了说媒史上有史以来的最大工程:转亲,七户联转。

转亲,一般是“三转”,偶而也有“四转”,再往上就不多了。再往下,也不多。因为再往下,就是“二转”,二转其实就是“对换”,叫“换亲”,而不叫“转亲”。“七转”的工程之大可想而知,它涉及到了四海镇的五个村和邻镇的两个村,七个村七户人家十四个男女。七个村情况不同,七户人家家境不一,十四个男女性格各异。可以设想,多嘴婶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时间,面对不同的人和各种不同的要求,一张唇边带痣的嘴,怎样不断地张合,把每一句贴心的话语像司息河的水一样,自然而然地流进每一个人的心里,让他们从部分一直到全部地接受。最后结果,七户人家十四个男女都达到了满意,婚礼在七个村庄同时热闹。这种成就和由此带来的巨大效应,任凭谁抵挡都是抵挡不住的。从这时起,大家不再叫她多嘴嫂,而改叫她多嘴婶了,多年的媳妇终熬成婆。人们从此对这个习惯于扭着屁股走路的女人另眼相看,而且对她嘴唇边上的痣,也有了全新的认识:它或许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是克夫的,而是一个优秀媒人最贴切的标志。

就在第三套人民币刚印出来不久,有一天,我父亲揣着十张一元票找到了多嘴婶。多嘴婶说,不需要这么多钱。父亲说,这不是钱。不是钱?父亲说,我想让你记住这票子上的女人。说白了,父亲其实对心目中的伴侣已经有了目标,那就是要找一个新一元票上女拖拉机手模样的女孩,因为那钱票上的女孩,很精神,很干练,很清爽,很漂亮,一见就让人爱。这样的女人谁不爱!都爱。但是我父亲敢于说出来,并当作目标,这勇气非同一般。本来,对多嘴婶来说,她根本不怕你有目标,你只要说出哪个村哪户人家,事情便十有八九能成,没想到父亲给她的却是一张一元纸币,让她去按图索骥,量体裁衣,这难度就大了去了。当时多嘴婶从身上一掏就掏出一张五元票,五元新票的正面是一炼钢工人。多嘴婶把两张票摆在一起,说他们两个成事还差不多。父亲说,那你看看我。多嘴婶抬头,突然发现我父亲的脸膛眉眼跟那个炼钢工人的模样还真有几分相像,这事过去怎么没注意呢!多嘴婶确实是多嘴婶,她好像天生就比别人嘴多,三下五除二,四乘八三十六,真给找来了。多嘴婶按一元票上的人物图案给她上完装扮后,领到了父亲跟前。嫁过来的母亲成了六指村的美人,唯一的不足是她并非一个拖拉机手。不是拖拉机手的母亲却有着一台拖拉机的能量,勤劳能干,效率奇高,后来成了劳模。我和父亲都沾她的光搬到了县里,从此离开了六指村,离开了司息河。

在我还没离开村的时候,我爷爷还健在。爷爷好像并没有多少事可干,他便常常领我去司息河里捞鱼。他在一根长杆顶端置一网瓢,站在岸上就可把网瓢伸到水草之下,逆着水流一刮,鱼虾就进到网瓢里。爷爷把它们扣到岸上,我的任务就是把它们拣进小鱼篓。我们从没捕到过大鱼,也不可能捕到大鱼,或者说司息河里根本就没有大鱼。我们要的就是这些小鱼小虾。有这些小鱼小虾就足以使我们的生活无比鲜美的了。

在不跟爷爷一起捞鱼的日子里,我也有事可干,但那必须是夏天。夏天司息河的密林里会响声一片,“知了”、“知了”地叫个没完。

麦收一过,在司息河岸林湿地的深层中,就有成千上万的知了猴开始涌动,它们顶开土层,爬出来,爬向附近的树干或叶丛,拿手电筒一照,它们宛如树质增生的骨节。在合适的高度,它们停下来,悄悄脱去地下蛰伏时期的陈旧外套,伸展开两片炫丽的薄翼,像本来就很漂亮的女人又裹上了一件华贵的披风,然后开始动情地歌唱。它们从地下来到地上,以为见到世面了,所以一切都变得“知了”。其实,若看它们的穿戴,真应该叫它们“姐儿”。

如果想把它们捉下来,需得是中午,需得用一根长杆向它求爱。用大半碗细面,淘出一小团面筋,置于长杆顶端,这便成了。只要面筋触到蝉翼,它就会告诉你“知了”、“知了”,有时也拉开腔调,“知——”

当然,有一个时期,我们一伙小朋友也不断地重复着做盲人六打水的游戏,每个人都从家里偷出制作泡菜的瓦罐,摹仿盲人六,站在井口,往井里扔。结果可想而知,没有人能够成功,每个人的绳头只拴着一块瓦罐的碎片。最后我们只能在家长的暴打下,收手不干。

在我小的时候,我曾说过大雪是白糖,司息河滩湿润的沙子是红糖一类的话。这话只应该大头说出来才对,我这么说,一度被认为我有可能也要成长为一个傻子。有人曾认真地提醒过我父母,罗提这孩子……好在我没有傻。后来有人煞有介事地总结了我没有傻的原因,说是因为我吃了太多太多的鱼虾,太多太多的“姐儿”。鱼虾补了大脑,“姐儿”补了视力。

现在回想起我的童年,仿佛一片青翠。美丽的司息河给予了我对湿地植物的准确辨认能力。我一度像大头爱打猎爱蜜蜂一样,爱上过这些水生植物。芦竹,芒草,旱伞草,千屈菜,狼尾草,狗牙根,荨麻,鬼针,泽泻,金莲,节节草,蒿柳......等等不一而足。我那时曾朦胧地想过,我将来是不是该学植物学?后来,到底没有走上这条路,学了历史。从此,我便一直纠结在那些过往的人物和事件中,探着头往后看,把背对着时光前行养成了一种习惯。

六指村自从有了第一拨外出打工者,便有了第二拨、第三拨,后来就不论拨了,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外出了。年轻人平时在外,各忙各的,只有春节是个空档。大年一过,各村里相亲者络绎不绝,像明星大腕扎堆走红地毯一样,俊男靓女,成群结队,蔚为壮观。像六指村这样的大村,一年进来几十个女人,不足为奇。可这种盛事,不过几年,就彻底萧条了。过个年,除了年夜里鞭炮齐鸣有些响声之外,自大年初一始,各村各户便鸦雀无声。悄悄走动走动亲戚之后,年轻人们便四散开去,返回了城市。于是再想利用这种形式讨个媳妇已经变得不可能。村里紧缺的资源有很多,第一紧缺的,不是别的,是缺年轻的女人。所以现在的大头很头疼,因为他女儿罗小甜还不到十七岁,就已经被周边村庄的男人们盯上了,人还在镇上读书,家里的门坎就被前来提亲的人基本磨平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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