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假戏真做

夏莉体贴地拍了拍我的手，“可可，我最见不得你丫把泪憋肚子里的操行。”

什么都逃不过太皇太后的眼睛。幸亏我的眼皮不是豆腐渣工程，不然眼泪就要决堤了。

“算了，谁让是我让你追叶枫的呢，我就坏人做到底，再帮你一次，行不行就看你的造化了。”

“快说！”

“首先，让疼你的老爸随便编个家里着火之类的由头把你妈骗回去，所谓调虎离山是也。”

“然后呢？”

“然后，你要向你妈相信你愿意和叶枫分手，如果碰到叶枫，就假装当面分手。为了效果逼真，最好事先不要让叶枫。所谓苦肉计是也。”

够狠！“再然后。”

“再然后呢，就是你要取得叶枫老爸的喜欢，让他来说服叶枫母亲，所谓借刀杀人是也。”

“好难呀，”我仿佛看见了一座巍峨的太行山，“而且还要骗包老师。”

夏莉自顾自地磨起了指甲，“第一对你说我爱你、第一个送你玫瑰、第一个把自己的生命线、感情线、健康线统统交给你的人，就这么放弃了？”

“我......”

她的话又把我带回了那个醉人的夜晚，叶枫的浪漫和微笑仿佛那艘华丽无二的泰坦尼克，静静地躺在我的心海底永远保鲜。

夏莉忽然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一脸严肃地说，可可，叶枫是我见过的最纯的男孩，不要辜负了他，否则我都不会放过你。

正说着，老妈回来了，夏莉马上换了张藏獒脸，可可呀，林引涵多好个人呀，不要辜负了他，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得，丫的舌头比电风扇还转的快。

包老师像一贴上好的狗皮膏药，贴着我吃了午饭，贴着我进了教室，晚上又贴着我从工作室出来，整整七个小时，愣是没让我有半点机会接触叶枫。就连坏掉的手机也被她拿去修了，直到晚上才给我。不过更让我心里不安的是，叶枫下午没上课，而全班的人都用酱油色的眼神看我，好像我就是一肘子。

给老爸的电话是12点以后才打的。深更半夜，幽暗的走廊里，我像个女鬼似的嚎哭了起来，比孟姜女还悲，估计长城碰上我，非得从山海关一路塌到嘉峪关。

“乖女儿，谁欺负你了？”老爸生生把一个哈欠给咽了回去。

“何止是欺负，还被打了。”

老爸的小宇宙需熊熊燃烧中，“谁干的，告诉老爸，我拽丫的！”

老爸上钩了，“你惹不起她，还是算了吧，顶多我多买两方手帕得了。”

“谁？”

“你媳妇。”

咔嚓一下，老爸的小宇宙变成了小黑洞。“......那我还是给你汇点钱过去，批发一箱手帕得了。”

得，老爸的气管炎痼疾又犯了，不使杀手锏看来不行了。

“爸，不用寄钱了，我以后也用不上了。谢谢你这十九年来对我的养育，你给了我生命和最好的父爱。冬天快到了，你要保重身体，注意添点衣服，以后我恐怕不能......”

“乖女儿，千万别想不开，你说吧，老爸都依你。”

我就把包老师怎么鱼肉我和叶枫这两个老实的小老百姓，以及夏莉的计划统统说了一遍。

“你让骗你妈？这......”

“没事的，老爸，要是为难就算了。”我故意轻描淡写，“我要睡了，明天还要和我妈一起去看储伯伯。你不知道，人家的车是宾利的，坐在里面太舒服了，比起咱家的桑塔纳不知爽多少倍......”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音。我继续煽煽煽，“我妈今天还买了两瓶茅台，说是要和储伯伯一醉方休......”

“我帮你，”老爸吼道，“明天就给你妈打电话。”

我兴奋地连呼“老爸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老爸随即岔气不断。挂完电话，我心里一阵轻松，明天就打发走包老师了，哈哈哈......就听斜对面的108一声钱塘江大桥垮坍般的巨响，然后是几声惨叫。一定是吴小渊又叫男友过夜来了，她180斤，男友160斤，估计是两人的“蒙古式摔跤”太猛，床板罢工了。

躺在床上，我强迫自己早点入睡。明天将是我爱情解放战争中的渡江战役，我要准备好充足的体力。

老妈，我的爱情，我做主......

第二天一睁眼已是7点35，一想到刨去如厕和洗漱，就再没时间吃早餐，我就诈尸般的从床上蹦起来。突然间，我定住了。搁在昨天之前，还有叶枫准时唤醒我，每天都是悠扬的《布谷鸟圆舞曲》；还有他准备的早餐，每天都是一份营养套餐，而我要做的只是伸伸手。爱情就是适应彼此，我想我已经适应了他的无微不至，他也适应了我的坐享其成。而现在......

不想了，再想我的脸上要长皱纹了。我不厌其烦地挨个叫醒了其他三个懒虫，就连声音都不自觉地临摹了叶枫的亲柔。

路过108的时候，门口一帮子女生正围观。我好奇，就凑过去问刘倩妮什么事，她捂着胸口说，你不知道呀？昨晚12点多的时候，有个白衣服的女人站在楼道里哭，声音特吓人，她们宿舍当时正在看恐怖片，心里受潮，吓得全部挤到一张床上。后来白衣女鬼发了疯的狂笑，吴小渊一激动，床板就折了。

本姑娘成了女鬼？我想笑不敢笑，忽然发现刘倩妮手里抱着大盆，里面泡着全套内衣和睡衣，而且眼睛比兔子还红。

“倩妮，你的眼睛......”

她吸了吸清水鼻涕，“不瞒你说，昨晚女鬼哭的时候，我正在厕所，都没敢出来。后来听到她笑，我没抓牢手纸就......”

我瞪大眼睛，“就蹲了一晚上？”

“我又不知道女鬼走没走......”她慌忙辩解道，两条小腿还不停地筛糠。

我忍不住了，赶紧跑进水房，痛快地笑了一把。原来这里有个女生自杀过，后来老有人说半夜听到有女人的哭声，于是故事越传越邪乎。要不是公寓失火，估计谁不愿搬这里来。

第一节课叶枫还是没来。我看着手表一点一点走到10点02，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他已经从我的视线里整整消失了二十四个小时。现在，他是我生活的一半，没有了半壁江山，我的世界只剩下黑白两色。

老妈是在第三节课来找我的。不出所料，老爸的理由编得惨绝人寰，说什么最近应酬太多，天天要干杯，白天干，晚上干，终于干出了酒精肝。

“包老师的意思是必须要回去了？”我一激动，说出了心里话。

“你是不是特高兴老妈走？”

我矢口否认：“当然不是，要不再住两天，明儿就周末，我陪你去晋祠玩玩。”

包老师一副固若金汤的样子，“不去！”

“老妈，”我眼泪婆娑的就像林妹妹葬花，“昨晚我做梦，梦见叶枫妈推我，差点把我推下楼梯，还说找叶枫一次，收拾我一次。想想就算叶枫对我好，他妈也不一定会对我好......”

“你真这么想？”

老妈上道了，呵呵，我要再装得逼真一些。

“是的。昨天夏莉她们看见我胳膊上的伤，都笑我以后要跟短袖衣服Good-bye了......”这次我真的流泪了，不过不是苦的，而是咸的。

“小可，”老妈爱抚着我的头，“不会留疤的，妈一定给你买最好的去疤药。我女儿以后想穿多短就穿多短！”

老妈说得我特感动......不对，想穿多短就穿多短，那我不是要上《playboy》封面了？我赶紧扯了扯老妈袖子。

中午，老妈带我去学校最好的悦食居，美餐了一顿，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临了，又给了我一千块钱，要我多买点营养品，好像咬我的不是小狗，而是老虎。

我坚持要送老妈去火车站，开始她不愿意，怕耽误我学习，后来拗不过我，就同意了，还说我懂事多了。原来，让父母开心只需一点点用心即可。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走到学校南门的时候，我碰到了叶枫。多云般茫然的表情，晚霞般红赤的双眸，叶枫一脸的朝气变成了沼气。看到这样的叶枫，我就心痛，如果不是老妈抓着我的手，我就差点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好用我的体温和心跳告诉他——我依然喜欢你。

“可可——”叶枫先开了口。

我强迫自己变成了冰雕，“站住，不要过来。”

叶枫长大了嘴巴，双脚机械地定在原地，像被冷冻了一样。

“以后不要这么叫我，不要和我坐一起，更不要——”我深吸了一口秋凉的空气，好让我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更不要再喜欢我。”

叶枫如水的双眸凝固了，久久没有化开。一旁的包老师轻轻松了口气，额上的皱纹舒缓了许多。

“你要和我分手？”叶枫的声音脱水一般无力。这就是他，即使伤心，也是从里到外的一致，心跳、眼神甚至是呼吸都染上了统一的灰色。

“对！”我艰难地说出了台词。

1998年的洪水什么样，我没见过，但我相信，水流再汹也汹不过叶枫此刻的眼泪，瞬间的浩瀚，淹没了原本水星也黯然失色的眼睛，一点不剩，全部注入了我的心里。

坚持，我努力给自己鼓劲，为了拥抱明天的阳光，今天我们必须头顶乌云。

“不要！你说过的，要给我试用期，让我以后牵你的手，而不是衣角......”

叶枫几乎是在哀求。这时包老师掐了下我，严肃的表情明白无误地催促我——让他马上死心。

“可我从没说过我爱你！”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包老师嫌不够，又对我挤了挤眼。

“忘了你妈昨天是怎么用‘假惺惺’来宣判我对你的感情的吗？我真的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勇气再听第二次。”

终于说完了，我感觉比高考了一次还累。我没敢看叶枫的眼睛，因为我不敢保证自己的眼皮是否拦得住眼泪。

包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叶枫说：“小可的话都听清楚了？你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赶快去找吧，不要再来影响小可的幸福了。我们走。”

我被包老师拽进了一辆出租车，飞也似的开走了，把孤零零的叶枫弃给了冰凉的秋天。

“小可，刚才真像老妈我，做事不拖泥带水！”

我没搭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的太原，灰蒙蒙的，不愧是污染重镇。一路上，我脑子一片空白，就连下车，也是腿在指挥大脑。直到看着老妈走进候车道，随着排队的长龙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才猛然回过神来——我要马上见到叶枫。

坐到出租车里，我一个劲地骂我自己，怎么能全听夏莉的呢？我打了十分钟电话，直到手机没电，耳边响起的依然是“关机”。我突然想要发泄，就对司机大声嚷嚷“你丫会不会开车呀？我他妈就是一条腿也比你开的快！”。我特别希望司机能和吵两句，至少可以让我暂时忘记心里的一团乱麻。结果，他只是没有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把车稍微提了提速。

孙子！

回到学校，我满世界地找叶枫，合租房、教室还有图书馆，结果一无所获。就在我快要疯掉的时候，班主任和刘大妈找到了我。

“金可可，听说你在外面和两个男生同居对吧？”

我表情恶劣地看了看班主任，“没错！”

“我希望你马上搬回学校。”

“为什么？外面住的鸳鸯多的去了。”

刘大妈终于开口了，“女孩子不能没皮没脸的，要洁身自好。”

没皮没脸？！我没搭理他们，转身就走。MD，我要是没皮没脸，信息系的还有处男吗？为什么包老师走了，又来个刘大妈？

回到宿舍，金妮跑过来告诉我，学校论坛上关于你和叶枫、春天的流言蜚语都吵疯了，你赶快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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