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一夜山雨倾，古道孤魂行。
寒山埋忠骨，冷泉洗谗佞。

 

七律·熊廷弼

 

领军打仗属能才，只是时机有错开。

两次边疆卓政绩，两回前线罢归来。

主张防守略应对，决定撤兵谋不该。

可叹虚怀原若谷，却因负气酿成灾。

 

 

 

十年射虎心犹壮，今日烧羊酒正醺。
雪地何妨中夜饮，竖儒谩笑傥将军。

 

《绝命诗》一首，诗云：
可惜复可惜，报国寸心赤！
几度事戎行，九死衽金革。
甘苦同士伍，朝夕红抹额。
扼固倚金汤，师行过枕席；
敢谓诗书帅，劳苦着疆场。
虽无卫霍奇，闻风遁声迹，
扫荡直需时，伫铭瀚海石。
人事一朝变，顿成刍狗脊。
絷足先驽骀，缚手责贲获。
弟子匪师贞，丈人空咄啃！
遂败乃公事，岂少胸中策，
翳独予数奇，实惟家国厄！
何图遘难来，凶衅转迸迫。
为法既受恶，肆毒仍诬逆。
蜚语纷流煽，长安竟大索。
根株相比连，法吏徒捃摭。
苍苍天盖高，微忱何由格？
万愤结中怀，塞兑坐焚炙。
我心已死灰，我肉已枯腊；
我磷腾火青，我血化水碧。
月泠乌哑哑，墙危树戚戚！
孤魂倚故骸，群蝇作吊客。
呜呼今已矣，惜此身九尺！
狱狱高冈松，矫矫秋旻翮。
目炯电光荧，气耸巨灵擘。
冲口倒峡流，信手奏刀砉。
左握灵蛇珠，右搦护狐戟。
颠倒群策奔，叱咤千夫辟。
文武其风裁，往赛资耒硕。
迷途马不违，前筹箸可借。
只今赤白囊，昼夜飞羽驿。
妇人冠赤帻，将军服巾帼。
水师本儿戏，火攻计亦拙。
援枹思鹰扬，舍我其谁适。
试叩囊底余，犹堪令授馘。
何苦趁人算，甘心快毒螫。
长城万里余，将星中垒折。
不念君父忧，徒饶广长舌。
他日傥拊髀，安得起死魄，
绝笔叹可惜，一叹天地白。

 

《行书东园十咏卷》，明代/1662年，熊廷弼，纸本墨笔，手卷，纵32.4厘米，横134.1厘米，上海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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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园十咏》是明末辽东经略熊廷弼的自书诗，书于天启二年（公元1622年）。熊廷弼（1569年—1625年），字飞白，号芝冈，湖广江夏。熊廷弼在辽东巡抚任期间督造军器，修缮城堡，调兵遣将扼守各冲要地点，互为应援，守备大固。他还亲巡沈阳、抚顺，相度形势，召置流移，安定民心。熊廷弼的策略是以守为主，反对浪战，并联合朝鲜牵制后金，卓有成效，使后金军一年多内不敢轻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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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行书东园十咏卷》诗一

新岁连朝未到来，旧花满地尽福载。橘欣冬暖滋滋绿，梅怕春深急急开。拥树不飞云欲倦，掠舟而过鸟初迥。支离身外浑闲事，分付尊前浊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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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行书东园十咏卷》诗二

东城细雨过园庐，高阁微风引佩琚。满院花香侵几润，隔帘树色入牎虚。春禽初语僧持偈，宵鹤欲鸣人读书。吾党白饶真乐处，当年宁悔赋归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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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行书东园十咏卷》诗三

新筑塘堤接岸游，旧穿渠道匝园流。断桥横板林间虫，古蝶过云水底浮。不自意无尘到眼，如相期有月来楼。玉壶春酒须多挚，谷鸟岩花莫漫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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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行书东园十咏卷》诗四

春寒病肺怯登台，溪千酣吟坐曲隈。避客却愁无客到，喜书偏畏有书来。游鳞浑忘濠梁乐，狎朋空劳鹰隼猜。自是逐臣图苟活，敢云明主弃非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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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行书东园十咏卷》诗五

连夕屯云接地阴，一亭霏雨对愁深。且携弦酒招同侣，共话桑麻悦素心。濡鸟欲飞犹怯湿，蛰虫初语未成音。烟霾满面难开眼，牛马从人只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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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行书东园十咏卷》诗六

苦雨伤春兴欲阑，寻春带雨强为欢。惜将流水邻西去，恨不移山屋里观。泥重情人频栉展，桥危过我屡扶竽。为怜光景难闾坐，更持晴明倚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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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行书东园十咏卷》诗七

求风吹浪绿初浮，高树留云湿不收。寒掌欲开还半闭，露芽缗出未全抽。苍鸡伏子巢阴藤，白鹭看鱼下夕洲。即事但能成小趣，适情何必更多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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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行书东园十咏卷》诗八

正嫌泥湿种花迟，忽喜睛轮起早移。桃柳依行交寒荫，梅棠取吹弄清漪。且除乱草开一径，更植幽花别四时。园客憨态毋落事，主人妆点欲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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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行书东园十咏卷》诗九

人共愁霖信寂寥，我独索处更逍遥。绝无来住人稀到，小有逢迎鹤见招。鱼喜水新争上跃，鸟欺枝软故低摇。息心聊作青松侣，塞耳那问小麦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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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行书东园十咏卷》诗十

壮以渊从闲里过，奇怀况复病中多。欲还青鬓求丹药，且驻红颜酌白醒。深树干钟披荒倡，前溪晚楪（枻）唱渔歌。劳劳赢得身余几，冉冉将如老至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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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行书东园十咏卷》题文

庚申臈，以勘从辽阳归。辛百初春多雨日，在东园中莳花、移树、课鸟、豢鱼。因放初唐连珠体偶成十咏，念已两勘之余，誓不复以此身再处人间刀俎。将慎吾园乐而老焉，絻至夏首。召书以辽沈X复起，予信极痛悔至。云勉为朕一出，而予遂大哭。信宿就道：今相隔仅一年，所而身毁名辱，东园即不移文，而予独不悔，且愧欠病起，偶检此诗不觉怆然。因为吾起南兄一书以志感云时，壬戌六月六日风。江夏熊廷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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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行书东园十咏卷》题文局部图（四）

明季北略

卷一·熊廷弼回籍

作者：计六奇

　　九月十五日己丑，御史冯三元论经略熊廷弼无谋者八、欺君者三。廷弼乞罢。杨涟奏曰：议经略者终难抹杀其功，怜经略者亦难掩饰其咎。功在支撑辛苦得一载之幸安，咎在积衰难振，怅万全之无策。二十二日，御史张修德请贬窜廷弼。廷弼上疏求勘。因陈守辽之功。户科王继昌奉旨会议。奏曰：廷弼挂众议者三。以镘骂为气魄，将帅不为用，不能成功一。始初不能用辽人，客兵蹂躏辽地，辽人离心，不能成功二。动天下兵，靡财浩费，所过驿骚，叛者淫劫，不能成功三。

　　廷弼乞罢疏曰：辽师三路覆没，再陷开原，职始驱嬴卒数百人，跄跟出关，至杏山而铁岭报失。当是时河东士民谓辽必亡，纷纷夺门而逃也；文武官谓辽必亡，各私备马匹为走计也；各道谓辽必亡，遣开原道韩善、分守道阎鸣泰往沈，皆不行，而鸣泰且途哭而返，河西谓辽必亡，议增海州三坌河戍，为广宁固门户也；关内谓辽必亡，且留自备而不肯转饷也；通国谓辽必亡，不欲发军器火药而恐再为寇资也；大小各衙门谓辽必亡，恐敌遂至京师而昼夜搬家眷以移也；中外诸臣谓辽必亡，不议守山海都门，则议戍海州为辽阳退步，戍金伏为山东塘埤也。即敌亦谓辽必亡，而欲坐殿以建都也。其间惶惶之状，不能以旦夕待，而今何以转亡为存，地方安堵，举朝帖席而卧也。此必非不操练、不部署、不抚辑，专事工作而尚威刑者所能致也。至谓职拥兵十余万不能大入大创，小入小创，斩贼擒王，而殃民蹙地，为敌人所笑，诚有如所叹者，第言斩贼擒王之事，于此日之兵之将，且勿易言也。令箭催而张帅殒命，马上催而三路丧师，职于今日何敢轻率云云。遂缴还上方，席稿待罪。上命廷弼解任回籍听勘。十月初十日，以巡抚袁应泰经略辽东。

　　廷弼交代疏曰：去秋辽阳以北，弃城而逃，今自沈奉以南不但本城逃者复归，而开铁蒲河以南，不知日集几许，各处商客增来几许，此交代之人民也。清抚、开铁、蒲伊汛等城，咸为敌陷，虽未遽复，而沈阳、奉集、宽叆、醮阳、长永、宽奠，皆弃城也，今皆复守，而辽阳无论已，此交代之城堡也。去秋辽城止弱马兵四五千人，川兵万人，沈阳戍兵万余人，今援兵募兵计十三万，各堡渐有屯集，各城渐有设防，此交代之兵马也。自去年八月起，今年九月终，止通共用银二百三十一万余两，米豆用一百余万石，不知一年虚糜八百万之语，是从何来？此交代之钱粮也。各色军器，除疏请内库咨取各边不计外，打造过大炮重二百斤已上者以数百计，百斤六八十斤者以数百计，百子炮以千计，三眼统鸟统以七千余计，其余盔甲、胸包、臂手、甲梁、战车、枪刀、弓箭，以及钢轮、火人、火马、火罐、钉獗、牌楯等项。皆以数千万计，此交代之器械也。何一件非职大声疾呼，争口斗气所得，何一事非职废寝忘餮，吐血呕肝所干办？何一处非职身亲脚到口筹手画所亲授？一切地方极繁、极难事体，有边才数年经营不定者，一年而当之，而为臣者亦难矣。年来庙堂议论，全不言军中情实，而第凭塘报敌缓急以为说。前冬去春敌以冰雪稍缓，辄哄然言师老财匮，马上催战。及败又愀然噤口不敢道一战字。比见职收拾才定，而愀然者又复哄然，急急责战矣。毕竟矮人观场，有何真见。至如用李如柏、李如桢，裁巡抚，添巡抚，起赞画，用阅科，议督护，何非台省所建，何尝有一效，地方事当听地方官为之。彼既处凶地，着重担，自能区处停妥干办紧急，何用拾帖括语，徒乱人意，而一不从，辄艴然怒，若此后议论不省，则经略必无所措手足矣。此臣为经略与封疆并国家虑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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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致友人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