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观象于天”“观法于地”——博采众美

                              曹利华

    《系辞下》说：

    古者包曦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传说伏羲画八卦，是通过对天象、地法、鸟兽、草木、人身、器物等的观察，根据客观对象的不同特性，制造出八个卦象，又以对象之间的关系，演化出六十四卦象，以区分天地万物的情况。这里显然是经历了一个物象一意象一卦象的发展过程，揭示出形象思维的基本特征，对审美与艺术创造有着深刻的意义。正如钱钟书所说：“比喻有两柄而复具多边。蓄事物一而已，然非止一性一能，遂不限于一功一效。取譬者用心或别，着眼因殊，指同而旨则异；故一事物之象可以孑立应多，守常处变。”（钱钟书：《管锥编》第一册，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39页）《周易》中的易象既可以有功利价值，又可以有审美价值，或可以有功利与审美的双重价值。易象凝聚着古人对客观对象的形象化的认识和把握。例如：

    离卦，揭示出美与生产劳动之间的关系。在甲骨文中“离”为像人手把网住的鸟从网中取出，有人解释为像长柄上装有网的捕鸟工具。《系辞下》解：“作结绳而为罔罟(gu，网的总名)，以佃以渔，盖取诸离。”马融注：“取兽曰佃，取鱼曰渔。”这都说明离卦象是从结绳为网的渔猎生产劳动的启发下画出来的。“离”与网有关，网是古代重要的生产工具，也是古人智慧的体现，网成为古人本质力量的感性显现形式，不仅具有功利价值，而且具有审美价值。《序卦》：“离者，丽也。”《尔雅》：“丽，附也。”“离”，引申出附丽的意思，“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上”(《离卦．彖传》)，绘画出了一幅自然美的蓝图。“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说卦传》)，“离”，还有明的意思：“万物皆相见”，即有隔有通，有实有虚，这些都是从功利价值中引申出的审美属性。

    《周易》中的卦象是在早期象形文字的基础上形成的。中国的象形文字不仅是一种记事符号，而且是一种绘画艺术。“苍颉之初作书，盖依类象形，故谓之文”。相传苍颉造字的情景，“颉首四目，仰观奎星圆曲之势，俯察龟文鸟迹之象，博采众美，合而为字”。“势”与“象”是自然事物的形态美，经过人类的再创造，即“博采众美”，最后形成的形象文字。而《周易》卦象中所“采”的“美”却要比苍颉所“采”的“美”丰富得多了。

    《周易》美学思想对中国的书法、绘画、诗歌、戏曲、建筑等艺术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如刚与柔、阴与阳、动与静、虚与实、绚烂与平淡、有色与无色、形似与神似、有境与无境等艺术的表现手法，都与《周易》的美学思想有着密切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