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东坡志林.卷一》有这么一条记载,
退之诗云“我生之辰,月宿直斗”,乃知退之磨蝎为身宫。而仆乃以磨蝎为命,平生多得谤誉,殆是同命也。
韩愈(退之)自言,他出生的时候,月亮运行至北方玄武七宿的“斗宿”。苏轼据此断定,韩愈的身宫(出生时月球所在的星座)在磨蝎(即摩羯)宫。凑巧的是,苏轼出生之时,太阳正运行至摩羯宫,所以摩羯宫就成了苏轼的命宫。苏轼由此感慨,他与韩愈二人之所以“平生多得谤誉”,大概就是由于一个身宫在摩羯,一个命宫在摩羯,境遇才如此雷同。
据《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四十四》载,韩愈《三星行》原诗为:
我生之辰,月宿南斗。牛奋其角,箕张其口。牛不见服箱,斗不挹酒浆。箕独有神灵,无时停播扬。无善名以闻,无恶声以讙。名声相乘除,得少失有余。三星各在天,什伍东西陈。嗟汝牛与斗,汝独不能神。
诗中的“南斗”、“牛”、“箕”都是中国古代天象系统中的星宿(星座)名称。而“服箱”、“酒浆”、“播扬”等语,则源自诗经。
“南斗”与“牛”即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之中的斗宿与牛宿。“箕”则是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之中的“箕”宿。斗宿正介于箕宿与牛宿之中。
玄武七宿中的斗宿并非北斗,而是南斗,或称银斗。不同版本的韩愈《三星行》中“月宿南斗”与“月宿直(值)斗”其实是同一回事。斗宿,即西洋星座中人马座(即射手座)胸部至弓顶的ξ、ζ、δ、φ、λ、μ六颗星所形成的勺状组合。
据宋仁宗时曾公亮、丁度奉敕编撰的《武经总要.后集.卷二十.占候五》所记:
冬至,十一月中,日在斗五度八十四分,后四日入磨蝎宫,其神大吉。
这是说,“冬至”这天,太阳运行至斗宿五度八十四分的位置,再过四天,太阳就进入摩羯宫。也就是说,即使是太阳(或月亮)进入斗宿,也不见得就是进入了摩羯宫。
《武经总要》的编撰时间与苏轼的年代接近,可以不考虑岁差造成的影响。
此外,南宋时期(1247年)的苏州古石刻《天文图》,是根据北宋元丰年间(1078—1O85)开封地区的观测结果刻制而成。其中所显示的,正是苏轼四、五十岁时的天象。在这份星图中,斗宿六星的四、五、六三颗星都已进入古时中国十二次中“星纪”(十二辰为“丑”)的范围,而这个称为“星纪”的宫位,就是磨蝎宫,在磨蝎宫之前就是人马宫。
http://vm.nthu.edu.tw/history/shows/show01/astronomical.chart/contents/chart01/images/chart01.jpg
那么,如果韩愈出生之时,月亮是处于斗宿一、二、三星之间,为什么韩愈的一句“我生之辰,月宿直斗”,就可以让苏轼“乃知退之磨蝎为身宫”呢?
更奇怪的是,中国的斗宿六星完全是在人马座的范围之内,怎么会划入黄道十二宫的下一个宫位磨蝎宫呢?为什么韩愈所在的唐朝,竟然就有了如今风行一时的西洋黄道十二宫占星术呢?为什么西洋占星术的“命宫、兄弟宫、夫妻宫、子女宫、财帛宫、疾厄宫、迁移宫、奴仆宫、事业宫、田宅宫、福德宫、神秘宫”等十二宫之中,除了神秘宫被换为父母宫之外,其余宫名与相传宋朝陈希夷所创的《紫微斗数》完全一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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