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14日晚，我冒雨第3次到距家两站远的金山洪湾中路秋爽苑做第37次核酸检查。6月15日，我起大早，乘308路赶到福建省老年医院，凭手机上的48小时核检阴性证明进院，第六次为98岁的母亲办理两个月一次的出院、入院手续（全市所有医院都有这个苛刻要求）。之前，早在6月7日，我已第六次专程去六一中路的福州市保健办，提前为母亲开好继续住院的证明——福州市健在不多的离休干部都要到此开具公费医疗及住院证明。凭这张证明才能办理母亲的其他出院、入院手续。

    本来，福州市保健办可以一次性开具母亲长期住院的证明，直至去世为止，不需要我总是要跑福州市保健办——或在跑福州市保健办的路上。可是福建省老年医院不同意，强行要求两个月开具一次，不知何故？而且，本来所有出入院手续都在该院2层住院部办理即可。可是两个月前，我在第五次为母亲办理出入院手续时变得繁琐了，增加了到6层门诊部为母亲挂号开入院单的节外生枝。之前都是由在16层住院的母亲的责任医生直接开具手写的出院单、入院单即可。现在要求分三步走：

    责任医生只能开具电脑打印的母亲出院单，由我拿到2层住院部登记；然后持母亲的门诊卡到6层门诊部挂号由16层住院部负责人在电脑上开具母亲的重新入院单；然后我再到2层住院部，交纳每次都有的母亲口腔护理等自费部分的钱款（1000元上下），这才能拿到母亲的再次入院单，再回到16层的护士站，填写十几张各种防护措施要求，还有一一签名、摁手印等，这才算完成了两个月一次放屁脱裤子的纯属多余却必须要做的母亲大人出院、入院手续。接着，从下午开始，母亲又被推到2层强行经历两个月一次的体检：心电图、B超、脑CT等等折腾。

    更荒唐的是，上午做完母亲所有的住院周转手续，回到病房时，已经10点多了，母亲又在沉睡中。记得一年前刚刚住院时，母亲日夜狂躁不睡（在家已经日夜狂躁一个多月了），现在则是日夜沉睡不醒，必须强行叫醒，陪母亲说话，刺激其脑细胞，延缓母亲的老年痴呆速度。由于母亲不理睬，我加大音量呼唤（开初我总是不忍心大声，护工说必须大声才能叫醒），终于唤醒了母亲，护士长却进来阻止了，说我的声音太大，被正好在16层检查巡视的上级人员看见了，要求我小声说话。这真是岂有此理！这让我想起一句老话：“无病无灾即是福。”

    我问叫醒的母亲，记不记得家人、亲友？从大弟、小弟、苏兰堂姐、严骏舅夫妇、光宇表舅夫妇等，母亲从3—4月份起都不记得了。连今天开始记得的长孙亚亚，后面再问又不记得了。倒是难能可贵的是，今天母亲居然恢复记忆，记得长媳的名字。我问：“记不记得张艳茜？”母亲清晰回答：“记得。”

    这时，从骨科前来隔壁病房会诊的黄泳标医生，特意来看望母亲，母亲却又睡着了。

    6月16日，母亲住院整整一年了。我查了日记，一年前的这一天一大早，我背母亲下楼，与苏兰姐一道坐上亚亚开的车，就是通过“骨神”黄泳标医生（之前母亲看病都是找叶敏孙医生，叶退休后，都是找黄泳标医生），事先联系好消化内二科主任张富春，安排了床位，送母亲住院。

    我清楚记得，一年前的6月16日早上，亚亚送完奶奶回去公司上班后，我请认识母亲的章金梅拿来轮椅推上母亲，加苏兰姐和我，三人在急诊科做完核酸检查，等待检查结果时，母亲非常兴奋，与章金梅大谈10年前在福建省老年医院陪丈夫住院直至他去世的往事。后来，时间长了，母亲精力不济，打瞌睡了——前一夜不睡，累我也无法入睡。我请张富春主任照顾，先借一张病床让母亲躺下休息。直到中午下班前，我们的核检阴性证明都出来了，母亲才正式入住15层52床。6月30日，母亲转到条件更好的16层39床住下至今。

    一晃一年过去了，与母亲同房的病友走了两个：一个七十多岁的本院女眼科主任（教授级）；一个八十多岁的顺昌县一中全省特级教师（教授级）。而98岁的老母依然健在，虽然日益痴呆，虽然日益健忘，连我都开始不大认识了，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因为中国科学院院士、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施一公曾经说过，随着人类年龄的日益增加，长寿的人越来越多，今后阿尔兹海默症——老年痴呆患者人数会超过癌症患者人数。

    我希望母亲长命百岁。

2022、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