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戏剧篇 

                     章    纶

                     

                        编剧   汤琴

                 主演：乐清越剧团  李美凤  周妙利

 

 人物表

 

章　纶　　  （1413--1483），字大经，号葵心，又称“广漠野人”，浙

江乐清仙溪南閤村人。明正统四年中进士，官至礼部侍郎。

他一生清正廉洁，忠贞爱国，酷爱诗文，品德崇高，是中国

历史上一代名臣。辞世后，明宪宗谥称“恭毅”，赐“忠节

名臣”匾额。

朱  琬　    原名朱玉凤，乐清雁荡山人，温州卫指挥朱亮之女，章纶夫

人。

朱　琼　    朱琬之妹。

周  京      章纶好友。娶朱琼。

王  梦      章纶旧识，后同中进士。　

朱　亮      温州卫指挥，朱琬之父。

朱夫人　　  朱亮之妻。

钟  同      御史。

廖  庄      大理寺少卿。

兴  安      东厂太监。

润  墨      书僮。

菊　香　　  丫环。

梅　清　　  丫环。

店小二、狱卒、曹太监、村姑、锦衣卫、众家人等。

 

 

                                               一、答联订亲

［明正统三年（1438），时值初春。温州府乐清县雁荡山。新绿满坡，景色迷人。

舞台上，如一面大旗迎风招展的展旗峰，如银龙从悬崖峭壁上奔泻而下的大龙湫，如一对爱侣深情相拥缠绵悱恻的夫妻峰等雁荡山美景，变幻移动，让人目不暇接。一群美丽的女子舞蹈。雁荡仙溪书生章纶手持玉扇、风采翩翩从雁荡山中而出。

 

章　纶　　好美的景色呀！

　　　　　（唱）

奇石嶙峋云雾漾，

芳草鲜美绿水淌。

古木参天苍苔青，

人间绝色数雁荡。

［书僮润墨肩挑书箱上。

润  墨　 （放下书箱）相公，你时常游雁荡，怎么总也看不厌啊？

章　纶　　润墨，蒙造化所赐，我章纶有幸生长在雁荡山下，得终日这如画山水

绕在身边，你看，这展旗峰、夫妻峰、大龙湫，无不奇、不秀、不惊

啊！

润  墨    嘿，相公，照你这么一说，这雁荡山岂不成仙境啦？

章　纶　  仙境？好！如此形容还真对了！待我赋诗一首，为仙境添雅增趣！

         （吟）

万古雁山在，

白云长往还。

悠悠观乐处，

自得一身闲。

 

润  墨     （无奈地）啊呀，相公，你又诗兴大发，挪不动脚步了！

章  纶     （意犹未尽）山色朦胧入画来，我再为夫妻峰赋一首……

润  墨     （看时已黄昏，着急地催促）好了，好了，相公，天已晚了，我们

快赶路吧！

章  纶     （把头一别）你叫我走？今天我偏不走了！

润  墨     （奇怪地）哈，你不走？难道就在雁荡山找个石洞过夜不成？

章  纶     （洒脱地）为什么要找石洞过夜？就在这里躺着，以天为被，以地

为床，岂不快哉！

润  墨      （苦笑）戆劲又上来了！明天还要赶路的！（向四周观看）

 ［远处有灯火闪烁。

润  墨     （自言自语）夫妻峰下有灯火，必有户人家，快告诉相公去。

章  纶    　润墨，你嘀嘀咕咕些什么？

润  墨   　（转念一想，故意地）相公，那边有户人家，只怕你不会去借宿的。

章  纶   　（好奇地）为什么？

润  墨    　看起来是个大户人家，架势很大呢，相公你不敢去的。

章  纶   　（怒）胡说！我怕过谁了？偏要去借宿！走！

润  墨  　 （偷笑）嘿，中计了。走喽！

［润墨挑起书箱紧随章纶寻去。

［王梦上。

王  梦       章兄！章纶兄留步！

章  纶       啊，这不是王梦兄吗？你怎会在这里？

王  梦       我是特地追你而来，和你结伴一起上京！

章  纶      （欣喜）如此甚好，你我可一同赴考！

王  梦       章纶兄，我实话和你讲，我此番去京都是要做生意，听说京都流

行瘟疫，用青梅干治之有奇效。我就在温州一带收购了许多青梅干，运往京都发售，定能获大利！

章  纶      （奇怪）王兄，你乃是读书之人，现在怎么做起生意了？

王  梦       章兄， 我饱读四书与五经，可久试不中。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人生在世，处处得学会变通啊！

润  墨       好了好了，两位相公就不要在这里叙旧了，前面有户人家，我们快快进去投宿吧！

［绿意葱茏的林中，一座巍峨宅院。门上有一副对联很是显眼。

章  纶   　 （抬头看）对联！宅联三进，有虎踞也；家藏二珠，唯龙得之。哈

哈哈！（大笑）

王  梦   　 （奇怪地）章兄，你笑什么？

章  纶       我是笑这对联很有意思。

王  梦      （不解）怎见得？

章  纶       喏，这对联是说这宅子有三进，是个武官住的地方，所以叫‘虎

踞’；还说家中有两个女儿，就是两颗掌上明珠，要找乘龙快婿。

王  梦      （笑了）这倒难了！

章  纶      （嗤鼻）难什么？看他口气这么大，我偏要入虎穴，得龙珠！让他们看看，雁荡山可不是没有俊才！润墨，叫门！

润  墨      （欢呼）嘻嘻，相公想讨老婆了！

章  纶       嗌，错了错了，我只是不服气，可没有想成为人家的女婿！快叫门！

润  墨       好！（敲门）有人吗？

［院宅里出来一个家人。

家  人      请问客人何事？

润  墨     （施礼）这位大哥，这两位相公想在借宿贵府一晚，不知可否？

家  人      相公请进。

［三人随家人进堂。

家  人      有请老爷！

［主人朱亮出来。

章  纶     （行礼）晚生章纶见过老爷！

王  梦     （忙行礼）晚生王梦见过老爷！

朱  亮      免礼，请坐！（打量两人）两位相公，你们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

而去？

章  纶      晚生家住仙溪南閤，欲赴春闱应考。因天色已晚，无处投宿，故来贵府打扰！还请老爷见谅！

朱  亮     （惊喜）哦，你是赴考举人？不错不错！（问王梦）那你呢？

王  梦      我上京……（眼珠一转，改口） 我也是上京赶考！

［章纶大感意外，正要开口，润墨拉了拉他衣袖，暗示他别说。

朱  亮      那你们怎么会滞留在此？

章  纶      老爷！

（唱）

章纶我，十载闭门勤读书，

满腹经纶心中堵。

今日赴考游雁荡，

为的是，将那书垢来清除。

仙山灵气通心脉，

防止书生成腐儒！

朱  亮　　  （惊喜）章公子高论！　　

（唱）

书生见识不含糊，

一番高论窥不俗。

山水洗书耳目新，

定教科场春风沐。

难得遇上高才，待我再试上一试。 

（吟）流水断桥芳草路。

王  梦      （抢先一步）我来！

（吟）淡云微雨养花天。

朱  亮　    （点头）嗯！不错！

（再吟）树高枝枯，难歇无巢之鸟。

章  纶      （吟）潭深水满，可藏有角之龙。

［忽听堂内有一女子娇音叫道：“好对！呀，好对！”接着出来一个

俏美丽人。

朱  亮       此乃老夫小女儿，名叫朱琼。

朱  琼      （旁白）英俊又多才，还蛮中我意呢！这位相公，你自比有角之龙，

看来此次上京，定有化龙之志。

章  纶     （笑）不仅化龙，还要夺珠！

朱  琼     （摇头）上京赴考，化龙夺魁容易，想在我家夺珠，却是不易！

章  纶     （不解）有何不易？

朱  琼      我家姐姐朱琬，有个诗谜，无人能解。谁人解得，便可做我朱家乘

龙快婿！

章  纶     （笑）有这等事？请教，请教。

王  梦     （连忙） 晚生也愿请教！

朱  琼      那好，待我请母亲和姐姐出堂。母亲姐姐快来！

      [丫环菊香、梅清扶朱夫人、朱琬上。

朱　琬　　  见过爹爹！

王  梦     （惊艳，盯着她看）妙啊！好一个丽人啊！若能娶她为妻，还用得着卖什么青梅干考什么状元啊？

朱  亮      章公子、王公子，这是我的大女儿朱琬。

王  梦      小生王梦见过大小姐。

章  纶      大小姐，章纶这厢有礼了！

朱　琬　　 （娇羞）还礼！

章  纶     （合唱）

但见她，春山淡淡眉如烟，

秋水盈盈碧波涟。

莫不是，雁风清清神韵染？

莫不是，雁水灵灵姿容添？

且看她，花样娇妍月般洁，

蓦地里，心意顿起百千恋，

朱 琬       （合唱）

但见他，玉树翩翩气宇轩，

临风朗朗话雅贤。

莫不是，美玉静静出岫来？

莫不是，明珠熠熠凡尘见？

且看他，至真至诚神坦荡，                             

蓦地里，一缕情愫意缠绵。

朱  琼      （觉察，打趣）你们两人，莫不是前世就认识的吧！

朱  琬      （羞惊）爹爹母亲，看妹妹又欺负我了！

朱夫人     （笑）这两姐妹虽都是我生，可姐姐文静稳重，这妹妹活泼调皮。让两位公子见笑了！

朱  琼     （撒娇）母亲，你又偏心了！还好，招婿的不是我，姐姐出诗谜吧！

           ［菊香托盘端上一双红绣鞋。递给朱琼。

朱  琬     （含羞）拿给他看去。

朱  琼     （故意地）哪一个他？

王  梦     （上前）我！

朱  琼     （调皮地在王梦面前晃了一下，却把红绣鞋拿给章纶）章公子，请

以此鞋作一上联，并要用你的一物凑成下联。

润  墨     （自豪地）这个容易，我家相公在行！

梅  清     （不服）那可不一定， 要做得让我家大小姐满意可就难了！

章  纶      好一双精美的绣鞋！

（稍一思索，指绣鞋）有了！

（吟）

鞋头绣凤，脚动鞋移凤展翅。

朱  琬     （微笑点头）嗯，好！

朱  琼     （白她一眼）好什么好！下联呢？看他拿什么来作对！

章  纶     （不慌不忙，拿出一把折扇）

（吟）

扇上画龙，手摇扇舞龙摆尾！

众  人      好！

朱  琼     （惊）是个真才子！姐姐，你要不要？不要，我可要了！

王  梦     （着急）朱小姐，小生也是为夺龙珠而来的，这样可不公平啊！

朱  琼      那好，也给你一个机会。你就以雁荡山一个景点，赋诗一首吧！

王  梦     （喜）遵命！请听小生咏玉女峰！

           （吟）

九天云霄降仙妃，

宴罢瑶池不思归。

雪质冰肌千古白，

明月长照鬓云飞。

朱  琼       好诗，好诗！姐姐，你看这懂风情的王公子是不是更合你意啊？

朱  亮       不错不错，王公子也才华过人！琬儿，你看他们俩……

朱  琬      （急了）爹爹，女儿不只是看才华！（对梅清菊香耳语）

［梅清、菊香端出两碗生面来，分别送到王梦、章纶面前。

王  梦      （迫不及待吃了一口，马上吐掉）这面是生的，叫人如何吃呢？

小姐莫非是欺生不成？

章  纶      （一看，惊）面生人不熟，一面定终生！（暗想）啊呀，这位朱小姐，何止是容貌清丽、才情过人？

（唱）

她一碗生面表心迹，

她不求外表看心里。

问谁愿为她吃生面？

两心相约不可欺，

问谁愿相护她一生？

此情相依不可移！

章纶啊章纶，你只为证实自己才华而来，岂料会撞上这样的女

子？错过了她，将抱憾终生啊！

朱  琬     （唱）

笑章纶，一脸戆态把眉头锁，

竟不知，我心早把君来选。

这一碗，生面表我心中意，

孰不知，姻缘就在碗底含。

（羞）问君敢否吃生面？

章　纶　　   （思索）小姐，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何况生面乎？章纶我吞下这碗生面，让它在腹中煨熟，也就与

小姐相熟了！

[说罢，挟起生面，入口便吃。朱琬欲止，被朱琼制止。章纶吃了几口，突然被什么硌住。急忙吐出来一看，是一枚戒指。

             （白）啊！戒指！哈！我明白了！

             （唱）

一枚戒指碗底藏，

                    生面吃出妙文章！

                    这才是：不入虎穴无虎子，

                    不吃生面焉成鸳鸯！

王  梦      （后悔莫及，拍自己脑门）我怎么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名堂在里面啊？

朱  琬       呀！（唱）

                   难得他，为我不怕吞生面，

                   终破解，朱琬一片热心肠。

                   三试章纶都考中，

                   不知爹爹可赞赏？

朱  亮      （笑）哈哈，我的宝贝女儿定终身了！章纶，这玉戒便是定情之物！

（唱）

琬儿巧把生面送，

                    暗藏戒指在碗中。

                    试君有否诚心找，

                    能吞生面自成龙！

朱  琼      （调皮）傻子，还不拜过岳父岳母？

章  纶      （摇头）且慢！小姐用生面试我有否诚心，对着这雁荡夫妻峰，我章纶也有‘三不’誓言。

朱　琬　　　（惊奇）三不誓言？

朱  亮      （忙）哪三不誓言？

章  纶       一是非中不娶！

朱  亮       对，老夫是‘唯龙得之’，当然是跳过龙门之人才嫁女嘛！

章  纶       二是非琬不娶！

朱夫人       （点头）这个自然！是琬儿的定情之物，当然是她嫁给你。

章  纶        三是非死不弃！

朱  琼        呸呸呸！怎么说不吉祥的话！不过，生死相依，有情有信，也是

你的品德，难得，难得！

朱　琬　　　（暗喜）果然是位有才有德的好郎君！          

章  纶      （欢喜地）岳父岳母在上，受小婿大礼！（下跪叩拜）。 

朱夫人朱亮　（欢喜地）贤婿请起！　

润  墨      （惊骇）这个戆相公！吃了生面，得了娇妻，可他偏偏还有什么三不誓言！真个是戆得可以！

王  梦        唉！这真是戆人有戆福啊

——灯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