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     台

        文/ 枚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县剧团的老刘也不例外。

老刘的梦想很简单，那便是登上舞台，再演出一回。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梦想，老刘梦了二十年，也没能成真。

其实老刘以前是上过舞台的，年轻时的老刘曾经是县剧团的台柱子、金嗓子，被当时的团长从乡间卖艺的招进剧团。只不过，在后来开始看重靠山和学历的年代里，老刘被迫告别了舞台，他没有那些权贵公子千金们的关系，更没有科班出身的过硬文凭，只能在剧团做些 打打杂，看看门的事情，这一做，便是一二十年。

小刘成了老刘，但是他的心从来就没有离开舞台，每一场演出排练，他都在一旁观看，歌手的每一句唱词，每一曲旋律，他都在一旁默默跟着喝、跟着吟。无论演员来得多么早，他都是最早的，无论演员走得多么晚，他都是最晚的。每一场演出，他都在后台为演员摆道具、整理服装，一场演出下来，他总是最累的。

当然，他不会忘记自己的梦想，他常常对身边的人说，要是自己能再上台演出一回就好了。说得多了，有的演员就跟他说，下次我们排练的时候你也上去唱两曲吧。他摆摆手，说没有观众的登台不能算是真正的登上舞台。于是人们知道，老刘是真的想再对全县观众演出一回呢。新来的团长说，这老刘是在做白日梦了吧。

时间长了，团里的人也知道老刘的梦越来越不可能实现了，而且老刘抽的烟越来越多，咳嗽得越来越厉害了，当年的金嗓子，已经没有一点原来的迹象。沙哑撕裂的声音，早已经唱不出动听的歌声来，老刘也不再提，慢慢的，人们也便淡忘了他的这个梦想了。

只不过最近几个月，老刘的记忆似乎又被什么唤醒来，心血来潮地又喊着要上台演出，而且接连几天都跑到团长办公室，要求团长给他一次上台的机会，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圆梦的机会了。据说，大把年纪的他都哭了，就差给团长跪下了。这么闹多了，团长就火了，把老刘训了，说老刘你不是疯了吧？上一次台还能出大名不成？

这一回挨训之后，老刘就没有再来剧团上班，人们都说他肯定是受刺激了，也没有么梦想了，干脆在家里养老算了。可是不久便传来噩耗，老刘死了，肺癌。

团长听说这个消息，陷入了沉思，决定给老刘开个追悼会，地点就定在剧团。追悼会那天，老刘躺在舞台正中央，接受全剧团演员的悼念。团长说，今天这个舞台是属于老刘的，他是这里唯一的主角，而我们这些平时的演员们，此刻都是他的观众。

我想，老刘重返舞台的梦想，到他生命结束的这一刻，算是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