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一部感人至深的美国影片《雨人》在奥斯卡颁奖晚会上，一举赢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男主角四项重量级大奖，影片的导演巴里·莱文森也因此而步入了好莱坞主流导演的行列。多年以来，巴里·莱文森的一部部作品为我们勾勒了一副标准的美国主流电影的肖像，既注重商业元素的发挥，同时也为影片注入一定含量的思想深度，既邀请大明星加盟，又不忘记人文关怀，如在《早安越南》《一代情枭毕斯》《摇尾狗》《沉睡者》等片中呈现的那样，巴里·莱文森始终用电影描摹着美国人的梦想与现实。

 

    20年后，当巴里·莱文森在北非灿烂的阳关里接受《世界电影之旅》的采访时，已经是享誉世界影坛的重量级人物。受摩洛哥马拉喀什电影节的邀请，他此次担任了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一职。而谈到曾经带给他巨大荣誉的影片《雨人》，他仍认为那是一段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的非凡经历。

 

【采访】莱文森：

完全没有想到片子获奖。完全没有。那是个非常让人惊讶的事情，因为当时他们都说这个电影根本就不是一个成功的电影模式里出来的作品，但是最后在美国却有很大很大的影响，在国际上甚至影响还更大更好。

 

     影片《雨人》讲述陷入困境的汽车商查理，从刚过世的父亲那里只得到一部老式轿车，而他自幼患自闭症的哥哥却继承了300万美元的遗产，愤愤不平的查理拐走了哥哥，想要更改遗嘱。但是当两人历经曲折，回到洛杉矶的时候，一路上的经历却使查理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金钱名利中日渐迷失的他，发现人生中还有更珍贵的东西，那就是兄弟间的手足之情。这样一部以挚爱亲情打破疏离与隔膜的感人作品，它的筹拍过程却是一波三折。

 

【采访】莱文森：

《雨人》这个剧本到我手上的时候还在另一个导演的考虑范围中，只是让我看看。后来那个导演放弃了这个本子，我就被他们问到，问我有没有兴趣来做这个片子。

 

【采访】汤姆·克鲁斯：

最开始我们是把这个电影故事交给马迪•布莱斯特去执导的，然后是史蒂芬，史蒂芬•斯皮尔伯格也加入进来了……然后西德尼•波拉克也加入进来了……然后西德尼也不想做了……然后，我想到了巴里•莱文森，你知道吗，我觉得太棒了，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当时问他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始拍摄呢？他说，嗯，也许要八个星期吧，如果从现在开始算起的话。我说，啊？真的要八个星期吗？他说，是的啊。我给达斯汀•霍夫曼打了电话，我说，导演说要八个星期，这有可能吗？因为我们已经被三个导演虚晃一枪了。达斯汀•霍夫曼说，我也不知道。然后我们就真的在八个星期之后开始了《雨人》的拍摄，在辛辛那提。

 

【采访】莱文森

然后我就说好啊，我就加入进来了，我们一起改动了片子里的一些元素，看看之后出来的效果如何。

 

【采访】汤姆·克鲁斯

我觉得他很有才华，在拍摄《雨人》的两年中，我跟很多导演合作过，巴里•莱文森是最适合执导那部影片的导演，而且他自始至终给了我很好的教导。

 

     在巴里·莱文森的指导之下，汤姆·克鲁斯细腻地演绎了查理从愤怒尴尬、利欲熏心，到后来逐渐体会了哥哥的脆弱和天才，发现了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的对手足亲情的渴望，演绎出查理从冷漠抗拒逐渐走向温暖释怀的每一个微妙的转变。

 

【采访】莱文森

你知道么，影片内在的动力是从汤姆·克鲁斯的角色而来的，做到这一点非常难得，非常困难，所以我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汤姆·克鲁斯出色的表演被大家忽略了。

 

      汤姆·克鲁斯是与巴里·莱文森合作过的诸多耀眼明星之一。莱文森的作品大都有大明星助阵，但是他从来不只是用明星装点门面。在影片《沉睡者》中，儿时曾经在监狱遭受虐待的迈克尔终于使冤案得以昭雪的冬夜，貌似甜美的笑容背后是笼罩一生的心灵创痛；在影片《完美盗贼》里遭到绑架的家庭主妇，其实有一颗饱受平庸生活囚禁、渴望自由驰骋的心灵；而在改编自真实故事的影片《巴格西》中，沃伦·贝蒂饰演的黑道杀手以自己的疯狂和敏锐，终于创建了沙漠中的迷幻伊甸园——拉斯维加斯，而他颇具悲剧色彩的传奇人生，成为了又一个黑色版本的美国梦。

 

【采访】莱文森

我跟很多人合作，有些人不是明星，有些人是大明星。我曾经在爱尔兰拍了一部非常小的电影，没有人是明星。我也曾经拍摄了一部电影叫《自由高地》，也就是我拍摄我长大的地方巴尔第摩系列当中的一部，在当时，演员也是不出名的，是阿德里安·布罗迪演的，他在几年后赢得了奥斯卡影帝头衔，但是在当时几乎谁都不认识他。所以，我跟不知名的演员合作，我也跟特别主流的大明星合作。

 

     无论是沃伦·贝蒂饰演的夕阳大盗、达斯汀·霍夫曼奉献的白痴天才，还是布拉德·皮特的隐忍以及罗伯特·德尼罗的悲悯，抑或是凯特·布兰切特为我们带来的激情主妇、布鲁斯·威利斯演绎的柔情劫匪……这些颇具实力与声望的好莱坞一线影星，总能在与莱文森的合作中，展现出对现实世界的沉思和超越，使角色丰满多姿，平添一份真挚的魅力。

 

【采访】莱文森

关键在于，有些电影由于有了耀眼的明星而引人瞩目，有些电影由于有了强大的制作阵容而非常出色，还是要看你的目标是什么，关键还在于你拍摄的电影的类型。

 

     深谙美国公众文化脉搏的巴里·莱文森对美国的社会政治异常敏感，从1987年的影片《早安越南》到1997年具有时事讽刺风格的作品《摇尾狗》，到2006年的大选故事《年度人物》，他所执导的影片总能从美国政治领域中，获得丰富的戏剧性资源和充分的卖点。

 

【采访】莱文森

我对政治感兴趣，因为它是整个社会系统的中心，所以我们都必须去关注它。作为一个电影人，我争取在不同的方面去表现关于政治的话题，比如说更加生活化，更加戏剧化等等。而美国政治在不停地变化，这对我们来说就意味着，总是有不同的话题涌现。

 

      比他的著名影片《雨人》更早一年诞生的电影《早安越南》，可以说是巴里·莱文森的成名作。本片的故事由一位电台主持人根据自己当年在越南的亲身经历撰写而成。此前，反映越战的电影如《现代启示录》、《野战排》、《全金属外壳》等等，几乎都是精品，而导演巴里·莱文森以黑色幽默的轻喜剧来反映越战问题，在同类电影中显得别具新意。

 

【采访】莱文森

我之前看过的所有讲述越南战争的电影都是关于战争本身的。就是越南在战事中，有人开枪，有人开炮，有人杀人，全部都是这些景象。而我非常想想通过另一个角度，就是西贡人的角度去看，从西贡的普通人的角度看……我们会发现他们的行为方式，在美国人进入之后，在许多方面被改变了。这是最初让我有灵感的地方，我就是被这个点子吸引了。

 

     在影片中，罗宾·威廉姆斯饰演的美军电台主持人来到越南，每天在早间广播节目中妙语连珠的表演，深受士兵们的欢迎。他深入越南的民间生活，渐渐喜欢上这里善良的人们，但是他自由的天性和魅力，遭到同事的反感甚至迫害，使他最终不得不黯然回国。黑色幽默反衬着战争的罪恶，反战的主题在一首经典老歌《美丽的世界》中达到了高潮：歌声如此优美流畅，而美军的直升机却在践踏越南平民，美丽的大自然在炮火中消散凋零……

 

【采访】莱文森

我觉得越南战争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当时的美国政府并不了解亚洲人，不了解他们的文化，不了解他们的核心问题。而我觉得发起越南战争的原因，就是误解和歪曲。这是一场绝对不应该发生的战争，这就是我的看法。

 

      巴里·莱文森的另两部影片更是把故事题材直接对准了美国总统。影片《年度人物》探讨了在媒体覆盖率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美国，脱口秀节目的主持人竞选美国总统的可能性。而在影片《摇尾狗》中，美国总统卷入了性丑闻之中，于是凭空制造出所谓阿尔巴尼亚危机，成功转移了公众的注意力。这些荒诞情节中的政治讽喻，是巴里·莱文森为美国观众量身定做的时政快餐，也成为巴里·莱文森导演风格的重要特色。

 

【采访】莱文森

我刚刚拍摄了一部纪录片，叫《政治好莱坞》。我们会在2009年12月推出这个电影，它讲的是好莱坞和政治的关系，我们跟拍了一些演员和音乐人，他们的影响力影响着两种力量，政党的力量，和公众的力量。然后让我们看看结果如何吧。

 

      在好莱坞辗转打拼多年的巴里·莱文森如今已经白发苍苍。他的影片《即时发生》就描述了一个好莱坞制片人在创作新片的两周时间里，在内忧外患中度过的一段难挨的时光。也许，这就是导演好莱坞生活的真实写照。

 

【采访】莱文森

《即时发生》确实反映了我在好莱坞电影产业生活的某一段时期，你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版本的故事，告诉你这个产业能有多疯狂……而我其实是把一点点的我带进了每部我的作品当中，你知道，这就是创作的过程，你把自己的一部分献给电影。

     影片《即时发生》通过焦头烂额的主人公，展现了好莱坞的游戏规则和人情世故。而最终，影片温暖的结尾，似乎也是这位电影人对自己、对同行致以的亲切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