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3世纪,意大利人马可波罗来到中国,他足迹遍布西北,华北,西南和华东等地区,他在《马可波罗行纪》中以大量的篇章,热情洋溢的语言,记述了中国无穷无尽的财富,巨大的商业城市,极好的交通设施,以及华丽的宫殿建筑。这是每个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故事,
我们要谈的是另外一个游历了中国的意大利人文森佐. 由意大利导演贾尼-阿梅里奥执导,2006年拍摄完成.这是我今年喜欢的电影之一.
意大利那不勒斯的夜晚,即将倒闭的钢铁厂门口,意大利工人们用不标准的中文喊着吸血鬼,装载着中国商人的大巴士缓缓开进了厂区,他们是来收购这家意大利工厂的高炉的. 维修工人文森佐-布纳沃伦塔在远处观看着这些来自遥远国家的人在自己工作了几十年的高炉旁边留影纪念.他提醒一个中国工人别在高炉旁吸烟,中国工人立刻就把手中的香烟熄灭, 然而文森佐没有看到的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那个中国工人顺手又拿了一支香烟点燃.文森佐找到了中国方面的负责人,他告诉了对方,1)高炉有缺陷,需要给他一定的时间安装好高炉部件.2)拆的时候请慢慢的拆,不要使用电弧. 文森佐得到了满意肯定的回答,然而,当他带着改进过的高炉部件再次来到工厂的时候,高炉已经不见了.只有爆炸的痕迹,和伸向蓝天的钢筋.
文森佐带着他的高炉部件来到了上海,在中国翻译刘华的帮助下, 文森佐从上海到武汉,后又历遍重庆和包头.在这片大得让人绝望的国土上文森佐追寻着那个来自故乡的高炉,他乘坐着这个国家最廉价的交通工具,居住在廉价的小旅馆,一站接着一站,在武汉,他因为形迹可疑被带往公安局,在重庆,他居住在8000人混住的居民楼,他看着工厂家属区的孩子,那些孩子坐在肮脏的地板上一口口的吃饭, 文森佐的眼神既悲悯又忧郁,刘华在重庆遭遇流氓,她伏在文森佐的胸膛,哭得象个孩子,而文森佐也手足无措得象个孩子.在寻觅的过程中文森佐绝望的问到:这个国家到底有多少个钢铁厂啊.
这个国家,到处都在建设,工人们在最恶劣的环境下工作并仍然自豪,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今天,这个来自欧洲的产业工人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中国, 文森佐所看到的中国和我们看到的中国并没有不同,但文森佐的眼中的疑惑却并不存在于中国人的眼中.
中国翻译刘华是个年轻姑娘,她美丽,聪明,自尊,而敏感.在这条寻觅高炉的路上, 刘华也经历了自己内心的回归,这个女孩大学中途退学,未婚而生子,从重庆边上的小城来到上海一个人生活,自己的儿子只有交给奶奶抚养.现在,在寻找高炉的过程中, 刘华完成了自己的回归,其间 在重庆去往包头的路上 又一次经历母子分离的刘华痛苦的和文森佐对话,认为自己辜负了父母辜负了国家. 文森佐决定让刘华回家,自己单独前往寻觅高炉.
在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一样,并将自己身上大部分的钱都留给了刘华后, 文森佐的这最后一程相当的不轻松.当他坐在包头钢铁产的大门口时,他已经累坏了,他低垂着头,颓然的坐在门口,既疲倦又无助.一个懂行的中国产业工人终于把他从寻觅中拯救出来.当他把这个对他来说极其宝贵的IC部件交出去的时候,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而他所不知道的是,那个具有了高附加价值的IC部件转手就被中国工人随手丢弃了.
文森佐独自一人坐在黄河的木排上,在羊群当中,文森佐哭泣了 这场追寻已经耗尽他的一切,他终于一无所有了,没有目标,没有工作,没有爱情,没有家,连钱也没有了.
令人安慰的是,在铁路边的站台上刘华还在等着他,手里拿着文森佐送给刘华儿子的玩具,那个玩具坏了,这个优秀的产业工人也没办法再修好它, 文森佐笑着对刘华说:”我们给孩子买新的.”
很难说这个电影批判了中国的什么,导演只是如实的记录,意大利人眼中的中国和我们自己眼中的中国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个电影只是展现了人的生活状态,那些我们并不关注的人.这个巨大的国家时时让文森佐感到绝望和无助,而其实有时候我们也如同文森佐一样.
到底什么才是消逝的星星, 文森佐在重庆和刘华有过一个对话,刘华对文森佐说中国国旗上的星星是象征着诚实忍耐和公平,而文森佐说 我听到的不是这样的说法,不过或许总有些什么不见了.
导演是想说中国的诚实不见了么?我觉得也并不是如此的简单,其实在找寻的过程中刘华和文森佐都是带着自己的问题去寻找的,而最后在完成了文森佐的最终找寻的时候,失去最多的恰恰是文森佐本人.
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今天,老欧洲逐步的把某些产业剥离萎缩,而把这些产业交给新兴国家去经营, 文森佐所面临的问题就是欧洲一批批优秀的产业工人所面临的问题,他们,同样被剥离了作为一个劳动者的光荣.电影里有这么一个镜头, 文森佐在武汉钢铁厂的厂区里,看着那些飞溅的钢花,那些忙碌的劳动者.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其实是远在中国,好象自己又回到了那不勒斯的钢铁厂,他如同往常一样喜悦的劳动.
欧洲和中国,彼此都有各自的问题,但愿我们最终都能找到我们失去的星星,.电影里出现了很多的中国孩子,他们有的漠然,有的快乐,有的愤怒.或许那些失去的星星就藏在这些孩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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