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进入的分区是……”

　　“德尔塔领域的第十三平台。”

　　少女抬起纤细的右手向前轻轻一推，面前本来还是虚无一片的空旷空间便像剥蚀脱落的油画一块块掉下来，形成一个长方形的门，白色的光芒幽幽地从里面散射出来。

　　“通道已经打开，祝您一路顺风。”少女转过身，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定我“到那边后，德尔塔域的领主会联系您的，穿越C4回路的并行通道时注意不要走错方向，旅途愉快。”

　　清亮圆润的声线是我熟悉的声音，但我却始终无法把那个少女的影像与审判长米迦勒联系到一起。如果这里就是米迦勒大人的数据中心——也就是电子脑的话为什么场景没有变化？与我一同进入路西法大人又去了哪里？通过苍白的门走向世界的另一端的时候，心中始终保持着某种高度警惕，在他人的思想中漫步，会使你不可遏止地怀疑起自己的存在。

　　第十三平台给我感觉并不清晰，这里没有通道或者看上去可以通过的东西，也没有关于任何空间和方向的标注，整个区域就是一片苍白的色彩，分不清楚是二维还是三维，第四维标记也不存在了——体内的系统时钟在连接后就没有运行过，剩下的仅仅就是虚无。这样的景象，令我恐惧。

　　“以信息的形式驻留于别人的思想中……很不习惯以这样的存在方式，是么？”

　　声音是穿透听觉直接进入思想的，或者说直接写入了我的思想中，没有温度、没有韵律、没有质感、无法辨认它的来源，但它又是那样熟悉和真切以至于让我感到它的主人就在我的身边，而且正是进入这里就理应见到却一直未曾见到的人。

　　我开始四顾寻找，在第四次回头的时候终于看到路西法大人悠闲地坐在身后，右腿抬起来，搭在左面的膝盖上，整个身体埋在苍白的空间中，看不真切。

　　“应该见到‘她’了吧？”

　　“‘她’？”

　　“莱特•米迦勒。视觉域的领主，分管协调明暗、影像辨识、光谱读写。米迦勒的‘里’域七十三神格之一，编制月球天光谱时，作为光明天使的加百利很大程度的采用了‘她’的意见。”

　　“这么说来刚才的特法尼斯神殿真的不是……”

　　“没错，只是外界的光线数据投影而已。你的数据是通过米迦勒目镜的视觉通道进行连接的，在到达这里之前会进入视觉域的缓存空间也是理所当然。那是莱特.米迦勒的领域。”

　　“刚才的特法尼斯神殿只是……外面的世界在米迦勒大人脑中的影像？”

　　“眼见为实是只有人类才会有的愚蠢思维方式。”看着我惊异的表情，总天使长不动声色，冰冷的语气不能分辨出究竟是在叹息还是在嘲讽我的无知。

　　“我们要去哪？这里又是哪里？”我问

　　“目的地是记忆域的子域分区——德尔塔。这是去往那里的第十三号平台，一部分的等待处理或者已经处理完的数据会到达这里然后被分配往其他的域被保存、执行、删除。”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还不明白么？你能确定你是通过听觉和视觉来感知我的所要传达给你的信息么？这里不是月球天，这里的一切都是以原始数据的模式存在的，不要试图用任何物理方式来感知周围。”

　　“可是……”

　　“你的移动终端会将这里的信息以你可以理解的模式解读，关掉所有的官能回路应该就能取得传输同步，每开一种感官，每秒的数据传输就会延迟64比特，直到五感全开，移动终端的解读功能就会关闭。”

　　“您如何知道这么多？”

　　“神在创造世纪的时候有七位天使见证了这段历史，他们分别保留着创世七天内每一天的历史资料，你的构造数据在第四天的数据库内。”

　　“米迦勒大人所管辖的宇宙范围内？”

　　“完全正确！”路西法大人眯起眼睛，赞赏地轻轻拍了拍手“作为我的副官，米迦勒电子脑中的部分数据我是可以共享的，这就是上位使徒的行事方式。”

　　上位天使的思维以数字逻辑为基础，如果以相同的思维谐波建立一个超文本传输协议，双方数据库中的资源可以通过记忆中枢的调配进行全部或部分共享就毫不奇怪。

　　这样的答案，令我忽然对这两位拥有极高地位的炽天使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米迦勒大人在我和总天使长进入特法尼斯神殿时隐藏起思维谐波而且还启动了光学迷彩，这样做的目的无疑是不想让总天使长觉察到他在偷听我们的谈话。可他们之后的交谈语气却又是十分融洽并且毫无隔阂的。而且，为何米迦勒在枢密院对“密境与至高天使”——拉洁尔的死因如此冷淡的处理和封锁之后，仍然愿意冒险去为他着手调查需要的信息?他们彼此究竟共享了多少资源？又隐藏了多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