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女儿亲爸,儿子亲妈”,这句话用在我身上简直就是至理名言。在我当妈妈之前,我对父母爱的天平一直都是倾斜向爸爸那边的。也许是因为我身上有太多爸爸的遗传基因的吧,因为不论从长相还是性格,我都像足了爸爸。
爸爸是个长途货车司机,在我眼里,爸爸的驾驶技术是全世界最好的。记得小时候,爸爸每年有将近一半的时间在外跑车,每一次爸爸跑车回来都是我们一家人最开心的时刻,因为那意味着爸爸又一次平安归来,还意味着爸爸又会给我们带回好吃的。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四条腿——司机、白大褂——医生、算盘珠——营业员是最让人羡慕的职业,生活在那样的家庭则意味着提前进入温饱。当大多数同学没有尝到巧克力美味的时候,我已经伴着巧克力那甜美的滋味入睡;当大多数同学还没有机会接触零花钱的时候,我已经小有积蓄;当大多数同学还门不出户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跑遍天山南北. 那时候,最惬意的事情就是屁颠屁颠地跟在爸爸后面,然后坐着老解放牌汽车四处周游。记得小时候,每次过生日时爸爸都会给我买个西瓜吃,那时候的7月1日,西瓜不太多也不太熟,可是那种西瓜却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甜到脑海里,一辈子都忘不掉。
爸爸喜欢下象棋,记得周围没人是他的对手,为了下象棋,他特意找了块大石头放在院子外面,然后抹上水泥沙子,画好棋盘,每到休息,家门口总是围满下棋、看棋的人,大伙都想赢了爸爸,可总也赢不了。爸爸还喜欢养狗,而且专门养狼狗,在那一带,我们家的狗是出了名的高大、威猛,以至于几十年过去,很多人提到爸爸,则必定要提到他养的那些狼狗。
爸爸身强体壮,很少生病,记得那是1989年的夏天,我和妈妈择菜准备做午饭,突然,一个叔叔推门进来,支支吾吾地说了几句话,敏感的我和妈妈以为爸爸一定是出车祸了,后来,才知道爸爸在去克拉玛依的路上突然晕倒在方向盘上。那是记忆里爸爸第一次生病——颈椎增生压迫神经。从那时起,我们才知道爸爸还患有高血压。有高血压又喜欢喝酒,酒逢千杯,哪有不醉,为了健康,我们想方设法让他少喝酒。
意外还是发生了,1998年,52岁的爸爸突发脑淤血,右侧肢体瘫痪,嘴歪眼斜,意识混乱,家里唯一的男人病倒,妈妈还有我和姐姐几乎崩溃,看着病床上昏迷的爸爸,我们唯一的信念是希望他脱离危险,哪怕永远躺在床上,只要生命在,别的都无所谓。
几天后,爸爸终于挺过来了;十几天以后,腿脚稍有知觉的爸爸依旧那么开朗;二十几天以后,意识慢慢恢复的爸爸开始和病友数数字、做算术题;一个月以后,右腿失去知觉的爸爸开始尝试站立;四十天后,爸爸可以迈动双腿;五十天以后,爸爸终于能让人搀扶着走路……大病之后,这是何等的不容易。
爸爸出院以后,我放弃了调整正常班的机会,只要有时间,就回家给爸爸按摩,理疗,几个月以后,爸爸能不用人搀扶走几步路,右侧胳膊也能越抬越高,看见这一幕,一家人别提多高兴了。
大病初愈的爸爸再也不能握住他那心爱的方向盘,提前离开了他热爱的工作岗位。病后的爸爸因为腿脚不便,人也显得苍老许多,爸爸也不再是那个健壮的爸爸,提前步入老年。尽管如此,我们已经知足了,因为只要生命存在,爸爸还是我们那个亲爱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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