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实的叙事风格 透彻的人生感悟
方万华
我一直苦于无法在写生活琐事方面找到技巧,苦恼之际读了张斌散文集《层叠的印
象》,受益匪浅,豁然开朗。感悟出写琐事,就要出彩于文字之间,印象于深刻之中。张斌在描写生活琐事时不事雕琢却能笔下生花,不似渲染却能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值得学习。
《草木陪伴的童年》一文,作家写对“草木”的热爱:“如同草木对阳光的依恋,绿叶对根的情义——我对于草木的深情早已根植于骨血之中,刻骨铭心。”刻骨之爱,只有在语言文字上才能体现出来。草原上的孩子总爱在不同的季节里选择适合自己的娱乐方式,比如把放牧当作完成家务的玩乐事:折柳枝做柳笛、把在车上拾到的不知名的颗粒埋在土
里,
看着发芽,开花,对生命产生了好奇和热爱;夏天在青纱帐里捉迷藏、把自己扮成小战士玩打仗的游戏、追逐野兔;秋天看着“衰草凄迷”,而“没有伤秋的情怀”,兴高采烈地跟着老师采集柴火,以备冬取暖。“那些在秋风中晃动的衰草,仿佛在赞许地点着头。有草木的童年,就有了劳作之乐”;冬天诱捕麻雀、用树枝做弹弓打靶、在圈养绵羊的劳作中“体会到了一种生命间的亲近”。“我记忆中的那只小羊羔,当时并没有谁为它接生,它却毫不费力地站立着,可以说是骄傲地站立着,用一种探询新世界的目光望着我。当我抱起它的时候,它友好地依偎在我的怀中。而母羊在吃草之余,也亲切地嗅着我的手背……童年的草木,带我亲近自然、热爱生命。有草木的童年,就有了大自然生动的课堂。”对细节白描的朴实语言,悟出了生活中的哲理,四十多年前的童年生活层叠的印象何其深刻。
《草木陪伴的童年》一文仅用了两千多字的篇幅,就把他的童年跃然于纸上,这一定是他在大脑里经过了一遍遍的过滤,经历了从朦胧到清晰,从清晰到提炼的净化过程。他以新疆的和布克草原为他童年时代的特定成长环境,以“一岁一枯荣”的草木作为童年成长的底色,童年趣事便是他生活与成长的光亮色彩了。在于张斌语言文字的特效支撑。因此,全篇避免了具体时间的局限,他的童年生活是在年复一年的四季草木变换中精彩度过。
《打鼠小记》一文,由夜间听到卧室偶有异常“响动”,引起有和不可能有老鼠的肯定和否定。“然而,鼠辈越来越猖狂,每在夜深人静之际,窸窸窣窣,有时咯吱咔咔,像不停地撕咬,又像是津津有味的吃东西”而“招人心烦”。之所以惊心是之前有过“咬断洗衣机电线”“让我破费。我很生气,也失了面子”而低估了老鼠的能耐。
作者详写的是“决定消灭之”的灭鼠过程。从关灯、开灯后的动静,写老鼠的狡猾;从不戴眼镜、戴眼镜和持剑装睡,到“我把怒火和宝剑一起刺入床下,一阵猛捅,一阵横扫……”是写自己与老鼠展开的“智斗”场面。听声音辩方位,从“翻滚声和凄惨的叫声”中,分析老鼠可能被电击,而感到“幸灾乐祸,却不解恨”的彻骨之恨。结果呢?“不见老鼠的踪迹,我只好一个人站在房中,光着膀子,手持宝剑,惘然四顾,可恶的鼠辈,我竟拿它毫无办法。”这场智斗交锋,以作者的沮丧宣告失败。作者的无奈之感油然而生:“我多么希望面对的是一只老虎,或者一只勇猛的恶狗,至少可以面对面公平的决斗,可以勇敢一会。不像老鼠,它只会躲藏在黑暗之中,躲藏在角角落落里,躲藏在你够不着的地方,它只会算计……难怪人们把小人称为鼠辈,鼠辈的本质和小人确实没有区别。人们怕小人不怕君子,如同我怕老鼠不怕老虎。”生活的感悟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文章有了立体感。打鼠行动在艰难曲折中胜利结束,作家应当高兴才是。可他的结束语却耐人寻味:“老鼠走了,屋里安静了。我却有些失落,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这样的留白,这就是语言美的魅力透出耐人深思的哲理。
作者能把一件又一件平常小事写的精彩之至,这就是写作的真功夫。《层叠的印象》一书语言优美,但这种优美不是靠华丽的辞藻,而是靠对生活细致的观察和思考,用朴素自然而有略带思考的语言表达。出彩于语言,印象于深刻,而深刻来源于他的思考。我和作者同事多年,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喜欢思考的人。正如他在自序中所写“走在街上思考,
忘记和熟人打个招呼,被误认为目中无人。一只手拿着垃圾袋去倒垃圾,另一只手千万不敢拿上礼品送人,因为陷入了思考,往往会把礼品扔了,把垃圾送给朋友。写作是一个苦活儿,叩问灵魂更是一个伤神的过程,世事迷乱,生活的丰富和繁杂更是层层叠叠,于是便有了层层叠叠的印象,有伤感,有快乐,也有痛彻心扉的感悟。”
读《层叠的印象》,我不仅学会了写作琐事的技巧,也领悟出写散文重在我观察我思考,难怪文艺评论家谢有顺说:研究透彻天地的人,才能写出有境界的散文。
(安康日报文化周末
2023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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