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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生命的哲思——浅析刘亮程的散文

(2011-08-30 01:2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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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刘亮程是以《一个人的村庄》在文坛崛起的,林贤治称誉他为“中国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位散文家”,认为他的作品“阳光充沛,令人想起高更笔下的塔希提岛,但是又没有那种原始的浪漫情调,在那里夹杂地生长着的,是一种困苦,一种危机,一种天命中的孤独无助、快乐和幸福”。李锐称他为“自然之子”,牧歌更以“乡村哲学家”来为刘亮程定位,蒋子丹说“这当然是一种哲学,是发现的哲学,是悲怀和乐世的哲学,是生命大彻大悟顶天立地的哲学。”刘亮程在二十世纪末的文坛上所造成的轰动使“一种独特的生存方式与生命体悟”浮出海面,为诗性乡土文学找到了一个新的停靠站。

但并非是一片附和之声, 也有人提出了异议: 沈义贞认为刘亮程的散文是哗众取宠, 通过一种与现代文明决绝的方式来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自己却享受着现代文明,是“现代进程之外的乡村呓语”;时炎国认为刘亮程的散文创作具有二重化心理, 他那从容、平和、温情的背后掩盖着一个浮躁、矛盾、迷惘与刻意掩饰的灵魂、无处逃遁的人, 并说这才是真实的刘亮程。还有的论者认为刘亮程的散文是“矫情时代的散文秀”。

在我个人看来,上述两方面的观点都有其合理之处,结合起来正好可以看到刘亮程散文的全貌。李锐称之为“自然之子”,因为他的确无愧为大自然热忱、真诚、细致的观看者, 以及虔诚的聆听者。同时,刘亮程还是个兼具诗人和哲人气质的沉思者,他总是善于将自己所观察到的体验到的一切进行哲理性的提炼,形成他自己关于村庄、关于时间、关于生命的一套哲学。以上两方面是刘亮程的长项,但是一触到城市文明,则简单地表现他对城市的拒斥,呈现出阿Q似的病态的自我安慰,读起来多少有点矫情。

也就是说,刘亮程试图通过对“村庄”的叙述来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但是这种叙述,并不像以往的散文那样,只是如实地记载和表面地抒写,而是将这些能够让他怦然心动的观照对象,推向历史的纵深,从而通过对他自己内心深层的个体生命体验和生存感受的提炼、生发,来复活或者说“激活”我们整个民族在历史变迁和人类迁徙的时间长河中有关“村庄”也即整个中国乡村文明的所有丰富的记忆和想象。因此,像刘亮程的这样一种以大的视角专写小的事物并且以此来展开他对“村庄”的深切思考及其哲理性开掘,就使得他笔下的极其平凡的人、畜、景、情都焕发出了一种全然不同的神奇的光彩。

那么,刘亮程在他的这些散文中又如何具体表现他的生命哲思呢?翻开《一个人的村庄》这部散文集,我们不得不惊叹于作者的细腻观察和奇思妙想。其中有两点是值得特别关注的:(一)刘亮程与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鸟等都是极好的朋友,不仅以我观物,更以物观我,众生平等,其乐融融,体现其生命整体性和关联性;(二)对土地的荒芜、家园的荒芜、心灵的荒芜的思考,进而衍生出对时间、孤独、死亡的哲思。下文就结合具体文本进行分析。

(一)

刘亮程的散文用笔最多的是描写人与自然的融融和谐,人只有回到自然中,才能得到真正的和谐。在刘亮程笔下,人与自然是共时性存在的,处于平等、对话的交流状态。“我一回头,身后的草全开花了,好像谁说了一个笑语,把一滩草惹笑了。”(《对一朵花微笑》)刘亮程似乎获得了一种“通灵”的力量,能跟那些麻雀、小虫子交流。他甚至能体悟每一阵风,每一片落叶的灵性,“风在草棚和麦垛上发出恐怖的怪叫,类似女人不舒畅的哭喊。这些突兀地出现在荒野中的草棚麦垛,绊住了风的腿,扯住了风的衣裳,缠住了风的头发,让它追不上前面的风。她撕扯,哭喊。喊得满天地都是风声。”(《风把人刮歪》)这里风被赋予了生命。读他的散文时,透过这些琐细的事物我们也不自觉地对生命进行思索。在他笔下的村庄里做一只小虫,一条狗都是幸福的,或是做一棵树,一年一年地活着,叶落归根,一层又一层,最后埋在自己一生的落叶里,死和活都是一番境界。

刘亮程不是在客观地描述乡村世界,而是在体悟身边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鸟,从而达到与自然相融相通。即便是这样,刘亮程仍然觉得自己没有悟到自然的真谛。“走进一株草、一滴水、一粒小虫的路可能更远。弄懂一棵草,并不仅限于把草喂到嘴里咀嚼,尝尝味道。”“我从草木身上得到的只是一些人的道理,并不是草木的道理。我自以为弄懂了它们,其实我弄懂了我自己。我不懂它们。”(《对一朵花微笑》)刘亮程善于以抽象的方式从乡村生活中抽取能维系他的美感价值的事物,小心谨慎地选择他能够从中得到独特感悟的事物来描写,以朴素简单的文字表达他对这个人畜共居的村庄和土地的感激及对自然万物的尊敬和理解。在这个村庄里,不论是人还是动物,甚或是植物,快乐和痛苦属于大地上的每一个生命,刘亮程正是这样用心体会着自然的奥秘。

刘亮程笔下的动物都是通人性的,正如人是来自于大自然一般,人的各种特性也都能在自然中特别是动物身上找到印证。“大地是沉睡的,它多么宽容。在大地的怀抱中我比虫子大不了多少。”(《与虫共眠》)他试着在与动物的比照中发现人自身,并力图保持与它们的和谐平等,“我是通驴性的人。而且我认为,一个人只有通了驴性,方能一通百通,更通晓人性。不妨站在驴一边想想人;再回过头站在人一边想想驴……实际上生活的处境常把人畜搅得难分彼此。”(《通驴性的人》)在作者眼里,哪怕是老鼠也应该和我们一样享受自然的赐予、享受生活,因为“这些没草籽可食的老鼠,只有靠麦粒为生”。在这里动物和人完全是一体的,是共同生活在地球上的大地居民。“我们喜庆的日子,如果一只老鼠在哭泣,一只鸟在伤心流泪,我们的欢乐将是多么的孤独和尴尬。”(《老鼠应该有一个好收成》)这些散文体现了刘亮程浓厚的生命关爱意识。刘亮程用和谐的、善意的、爱惜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他的情感和灵魂与这个世界的关系是一种自然的和谐。

刘亮程不仅以人的眼光打量身边的动物植物,也以动物植物的眼光反观人类世界的生存。“人把它们叫牲口,不知道它们把人叫啥。”也许“在马的眼里,你不过是它驮运的一件东西。或许马早把你当成自己的一个器官,高高地安置在马背上,替它看看路、拉拉疆绳,有时下来给它喂草、疏毛、修理蹄子”。(《逃跑的马》)这样自觉的角色置换所引导出的我是什么、人是什么、人与自然应该是何种关系的哲理追问也是理解和认识刘亮程散文创作的一种比较适合的方式。作家正是不断通过这种主体与对象间的置换与质询来抒写自然万物丰富自由的生命。在《通驴性的人》里刘亮程说,人和动物处在完全不同的社会时代,“社会变革跟它们没一点关系,它们不参与,不打算改变自己,……它们是一群古老的东西,身体和心灵都停留在远古。当人们抛弃一切进入现代,它们默默无闻伴前随后,保持着最质朴的品质。”正是因为对村庄和土地的感激,对自然和万物的理解,作家才能如此深情地感受到“任何一株草的死亡都是人的死亡,任何一棵树的夭折都是人的天折。任何一粒虫的鸣叫也是人的鸣叫”。(《风把人刮歪》)才能如此深情地执著于自己独特的村庄书写。

蒋子丹在《刘亮程的哲学》说道,“显得平凡屏弱无关紧要的弱小生命,在这个农民眼里值得牵肠挂肚,与自诩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同生共荣,大可等物齐观。他的世界因为有着自然万物的参与而变得格外博大和深远,他的情感由于有着和大自然的亲近变得格外细腻和敏锐。”刘亮程在一个叫“黄沙梁”的村庄里,凭借着生命的澄明与敞开,感受岁月的脉搏,倾听大地的声息,体验生存的超验境界,寻找回归家园的路径,以独步的方式,完成了大地之书又一文本的朴素书写。

(二)

刘亮程不仅写了人(“我”)与自然万物的其乐融融,更写了村庄里充盈着的孤独恐惧,写了劳作的重复与无望,写了家园的荒芜,写了时间的残忍和无情。在这其中表现了生命的苦难、生命的孤独和生命的死亡、焦虑。

首先是劳动的重复、乡村的苦难、生命的单调。“一场劳动带来另一场劳动,一群人替换掉另一群人。同一块土地翻来覆去,同一样作物,青了黄,黄了青。劳动,这永远需要擦掉重做的习题,永远的摆在面前。土地扣留了劳动者,也将要挟来他们千秋万世的后代们,生时在这片田野上劳作,死后还肥这方土。”(《黄沙梁·早晨的人》)人们的叹息是老的,欣喜是老的,望也是老的。“生活单调得像篇翻不过去的枯涩课文,硬逼着我将记熟、背会,印在脑海灵魂里。除了荒凉这唯一的读物,我的目光处可栖。大地把最艰涩难读的一个章节留给这群没啥文化的人。”(《黄沙梁·对一个村庄的认识》而)在《冯四》这一篇里,刘亮程感叹生命的单调、重复:“一个人一出世,他的全部未来便明白白摆在村里。”怎么也活不出另外一种活法来,生活充满无望,不会有任何新的事情。这种无新意、无变化、无期待的生活亦是对命的一种无言的损耗。在刘亮程的散文中,我们随处可见他对农村苦难的关注,而并非有些批评家所说的那样对苦难只是一味逃避。在面对乡村的荒凉落后时,刘亮程并没有采取现代知识分子一的启蒙姿态,也没有鲁迅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沉重。在刘程的笔下,乡村的历史与现实被分解成一个个碎片,重新组合所构的世界更贴近现实。而唯其清醒的步入悲剧,也就更具有撕肝裂胆力量。刘亮程既没有简单美化,也没有故意丑化,而是在一种矛盾冲的状态中感受着乡村,理解着乡村。他一面向我们描述乡村生活的野、粗放和盎然的诗意,同时又诉说着乡村生活的孤寂、单调和荒凉。

其次是关于时间和生命关系的思考。刘亮程的许多散文写到生命与时间的关京。如《人畜共居的村庄》、《狗这一辈子》、《我改变的事物》、《住多久才算家》。他在时间里感悟生命,“在一个村庄活得久了,就会感到时间在你身上慢了下来。而在其他事物身上飞快地流逝着。这说明,你已经跟一个地方的时光混熟了。水土、阳光和空气都熟悉了你,知道你是个老实安分的人,多活几十年也没多大害处。不像有些人,有些东西,满世界乱跑,让光阴满世界追他们。可能有时他们也偶尔躲过时间,活得年轻而滋润。光阴一旦追上他们就会狠狠报复一顿,一下从他们身上减去几十岁。事实证明,许多离开村庄去跑世界的人,最终都没有跑回来,死在外面了。他们没有赶回来的时间。”(《住多久才算家》)

刘亮程说,有的人骑快马狂奔而去,好像有非常伟大的事业在前面等着他,可是“许多年之后,你再看看,骑快马狂奔的人和坐在牛背上慢悠悠赶路的人,一样老态龙钟回到村庄里,他们衰老的速度是一样的,时间才不管谁跑得多快多慢呢”。(《逃跑的马》)时间轻而易举的就把我们为之奔波一生的目标抹平了,所有人终归都要重新回到时间的地平线中。在同一篇散文里,刘亮程还说,看起来是我们骑着马,叫马去做事,可他觉得这马并不见得是被人驾驶着跑的,他觉得马肯定是自己要跑,马有自己的事情,有一个东西在追赶它。追它的东西是什么呢?肯定就是时间。在狂奔猛跑之中,马和骑马的人一起衰老。时间对世间万物都是公平的,这种公平,实质上就是冷酷无情。刘亮程谈论时间的时候,实际上表现了一个作家意识深处对人生短暂、对人的生命面对死亡时无可奈何的一种哀怜、一种悲悯。

还有就是关于死亡的思想。刘亮程在很多篇章里他写到了人的疾病、衰老和死亡,写出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助。生命必将死亡是悲剧存在的人性基础,只要涉及到具体的人和事都无法回避,这使得刘亮程的散文必定带有一定的悲剧色彩。《寒风吹彻》一文中写到一个老人在冬天里被冻死,他感叹道:“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的过冬。我们帮不了谁。我的一小炉火,对这个贫寒一生的人来说,显得微不足道。他的寒冷太巨大。”冬天是一年里最后的季节,容易让人产生末日感,用冬天来表现生命流逝的冷酷无情是许多作家惯用的手法,刘亮程也不例外,而且有他的独特之处。刘亮程在散文中写道:“冬天总是一年一年地弄冷一个人,先是一条腿,一块骨头,一副表情、一种心情……尔后,整个人生。”“母亲斑白的双鬓分明让我感到她一个人的冬天己经来临那些雪开始不退,冰霜开始不融化……”时间己经让她的母亲进入了冬天、进入了最后的岁月。在死亡面前,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失败。貌似强大的人类终究挺不住了,终究要面临生活的最后一件事,人类最恐惧的事,那就是死亡。刘亮程在他生活多年的村庄里敏感地注意到一棵树木的死去、一间房屋的倒塌、一匹马的走失、一条老狗的最后时光。这些与死亡有关的乡村事物的消失正是刘亮程对死亡的深情体会。

 

除了以上所论述的,刘亮程的散文中,还涉及到关于性的描写,但是由于缺乏一种过滤提纯的处理,难免走向了粗俗、粗鄙,给人以泛滥、为写性而写性的恶俗感。当然更加值得一提的是第三辑中对城市生活题材的书写。无疑,刘亮程对这“一个人的村庄”的描述是非常真诚的,也是非常吸引人的。但可惜的是,当他一将笔触延伸到村庄之外的物什,写关于城市生活的散文,尤以“扛着铁锨进城”系列为代表,总体来说写得肤浅、平庸,对城市的拒斥仍未脱窠臼,还停留在人云亦云的层面上。尤其是他对工业化、现代文明的厌弃和批判,呈现出阿Q似的病态的自我安慰,读起来多少有点矫情。但总之,刘亮程的散文已经提供给我们许多关于自然、关于生命的深刻思考,当然还有那美妙的文字。

参考文献

[1] 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

[2] 塞妮亚主编.乡村哲学的神话一一“刘亮程现象”的反响与争鸣[C].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

[3] 林贤治.五十年:散文与自由的一种观察[J].书屋,200003

[4] 摩罗.生命意识的焦虑一评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J].社会科学论坛,200301

[5] 沈义贞.现代进程之外的乡村呓语——评刘亮程的散文[J]泰安师专学报,200203

[6] 周立民.刘亮程的村庄——谈刘亮程的散文[J].当代作家评论,200201

[7] 周鸿.灵魂的领地一一刘亮程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阅读札记[J].当代文坛,200104

[8] 刘少勤.回望那一个村庄——解读刘亮程的散文[J].泰安师专学报,200203

[9] 陈枫.矫情时代的散文秀——对刘亮程散文的另一种解读[J].社会科学论坛,20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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