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尔雅》的地位与价值
论及文字学必当推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谈及声韵之学则推宋代陈彭年等人的《广韵》,而说到训诂之学又首推《尔雅》。《汉书·艺文志》中说:“古文读应尔雅,故解古今语可知也。”可见“尔雅”是近于雅言,合乎规范。《尔雅》的书名正是由此而来。而这种观古辩言的现实用赋予了《尔雅》显著的地位,是人们通经达理的凭借,与《诗》、《书》、《礼》、《易》、《春秋》一同流传至今,成了中国文化中非常明亮夺目的一颗明珠。当然,《尔雅》的意义不仅仅如此,作为历史上第一部故训汇编,书中保留了大量的上古词汇,对我们深入了解当时的语言非常有帮助。所以,从《尔雅》成书开始,人们就对其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做了很多研究,有关的著作也是多若繁星。对于这么一部重要的著作,我们很有必要从最基本的看法一点点来加深自己的认识。
一﹑《尔雅》的学术价值
《尔雅》是中国古代有关语言文字和训话名物的一部专著,它博大精深,包罗万象。所以南北朝刘勰在其《文心雕龙·宗经篇》云:“书实记言,而训话范
昧,通乎《尔雅》,则文义晓然。”从较浅近的方面说,《尔雅》也子人以日常必具的知识。例如《释(亲》篇将若干亲属的称呼及其相互关系都论释得很清楚,同时也保存了某些古义。《释天》篇中:“北极谓之北辰,河鼓谓之牵牛,明星谓之启明,奔星谓之约”。这不仅通古今之异名,也介绍了一些天文常识。尤如“奔星”(即今“流星”)都是很形象化的名词。《释地》篇云:“东方有比目鱼焉,不比不行,其名谓之“蝶”;南方有比目鸟焉,不比不飞,其名谓‘鹅鹅”’。这里介绍比目鱼和比翼鸟的正名,犹如今天的“学名”。如《释草》篇云:“荷、芙渠;其茎茄;其叶,遭;其本,善:其华(花)苗苔;其实,莲;其根,藕;其中,的;的中,惹。”由“荷”的别名芙渠到茎、叶、本、华、实、根、子、子心等,各举专名、区别精细,可见当时词汇之丰富。若诵之唐代著名诗人李白:镜湖三百里,苗茜发荷花的诗句,则可尽一步了解这一佳句的美妙构成。
《尔雅》作为解释古代经典中词语的专书,从产生之时即与经学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汉代已被视为经典,立于学宫。汉文帝时,《尔雅》与《论语》、《孝
经》、《孟子》同设立博士。后来汉武帝置《五经》博士,也必取通晓古文、《尔雅》者为之。但是把《尔雅》列入正规的儒家经典,却是从唐陆德明《经典释文)开始的。唐文宗开成4年(公元839
)将“九经”和《论语》、《孝经》、《尔雅》共十二经刻石立于长安国子监太学,被称为“开成石经”。公元10世纪,后唐冯道道第一次奏请雕版刻印儒家经典,就是以开成石经为底本的。
在今天看来,《尔雅》仍有很高的学术价值,而且是多方面的。《尔雅》作为中国现存最早的词典,汇集和解释了大量先秦的词汇,保存了丰富的方言资料,也包罗了社会和自然各种专科名词,因此它不仅是一部语文词典,也是一部百科词典。宋代有人说过:“古人之学,必先通《尔雅》,则六籍百家之言皆可以类求矣。”《尔雅》至今仍是我们阅读和研究古籍不可缺少的工具书。
《尔雅》也是最早的训沽学专书,被认为是训沽学的起源。《尔雅》所首创的同训、互训、反训、转训、声训等方法至今仍是训话学研究的内容,是后人沿用的基本释义方法,乃至形成了“尔雅派之训话”。在中国训话学史上,《尔雅》与《说文》、《释名》鼎足而三,作为义训的代表作而居于重要地位,研究和续仿之作绵延不绝。从汉语语言角度来看,(尔雅》开创了“类聚群分”的释词体例,开后世词书、类书分类编纂的先河,对于编纂义类词典乃至百科全书都有启导作用,可供借鉴。《尔雅》不仅为汉语词汇例举了大量资料;也从词义研究词汇等方面对词汇加以区分,指出多词一义、一词多义和同音词等语言现象,为研究汉语词汇的发展规律开辟了蹊径。
《尔雅》包括了丰富的古代社会和自然科学的知识.记载了古代社会历史、思想意识、天文地理、名物制度等等不同方面的情况,为今天了解和研究古代社会提供了宝贵的原始资料。
《尔雅》对后代的影响,还突出地表现在众多雅书的出现。在《尔雅》之后仿其体例和内容编纂的训诂书,书名也都冠以“雅”字。就内容看,有补充增益《尔雅》的,有专门搜集某种名物、某类词语的,有专门搜集骈字叠字的等等。总之,《尔雅》一书在我国语言文字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它在2000年之后仍然以其自身的魅力影响着新一代的学人。
二﹑《尔雅》的语言价值
《尔雅》把前代口口相传的故训汇集起来,对于了解先秦语言,研究当时的词汇、语义,很有作用。历代的学者也都很重视《尔雅》的语言价值,在传统语文学时期,学者们著书立说的时候,常常用到《尔雅》的材料。赵振铎先生举例说:“东汉郑玄为《毛诗》作笺,常常采用《尔雅》的训释。许慎编写《说文解字》也多利用《尔雅》的材料。”时清人陈渣曾这么说过:“观于《史记》采《尚书》以训话代正字而晓然矣。如‘庶绩咸熙’,《史记》作‘众功皆兴’。庶,众也;绩,功也:咸,皆也;熙,兴也。皆见《释话》。其一二字以训话代者,如“寅宾”作“敬道”,“方坞”作“旁聚”。寅,敬也;鸿,聚也。亦见《释话》,此所谓‘读应《尔雅》’也。”
当然,在汉以后,《尔雅》的传承是建立在“经学羽翼”这个基础上的,故而,历代学者对《尔雅》认识的时候,跟现代语言学的角度是不一样的。《尔雅》中所保留的材料,却是客观的,不但在研究古籍、先秦的语言时候,不可或缺,而且给当代的语言学研究提供了凭借。尽管是口口相传的故训,《尔雅》将它们逐一分类,细化,使很清楚就能看到一个词语在其一类词中间的位置,从而对那个时候的整个词汇的面貌,能有很直接的体会。既有日常用语,还有专业词汇,非常丰富。另一个方面,《尔雅》汇集的材料是属于一段历史的语言材料。如《释鱼》的:“鱼枕谓之丁,鱼肠谓之乙,鱼尾谓之丙。”恐怕是殷商和西周早期的材料。而《释天》中的“是撷是褐”、“既伯既祷”,《释水》中的“沉沉杨舟,绑璃维之”等,都是出自《诗经》。而《释山》中的有关五岳的说法,则是汉代的。这是很有价值的,没有再一本典籍能给我们展示这样一个历史跨度下的语言画面。需要说明一点的是,《尔雅》中主要保留的还是战国末年的语言情况,整体的框架也是那个时候的,我们说它的材料有历史的跨度,不是说分段等量的记录,是不同量和质的,早一些的材料是继承了先秦此类著作,汉代的材料是后人那增补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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