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树先生》人格不稳定就上树

姝然/文

《Hello!树先生》是一部吸引我的影片。是一部关于“存在”思考的影片。电影用黑色幽默的手法把残酷的社会现实、荒诞的人性刻画出来。电影的前半段，镜头直抵社会生活的最底层树先生生活的一个煤矿小镇。农民的土地被非法采矿占用，因过度开采地下被采空，频发矿难，农民被迫搬迁。

树先生这样的小人物在环境面前是无力的，如果他是麻木的是迟钝的是真正愚笨的，那么电影可能会是一部真正的喜剧片儿。可是，树是敏感的，在惨淡现实面前，树哥努力维系着自己的自尊，他总说“还有事儿呢，最近好多人找我”，他也知道他这么做纯属装，所以他故意右手夹烟，然后胳膊朝后举着像在挠头发，去应和别人的玩笑。可这份虚假的尊严太脆弱了，随时会被人践踏，当他为刮花别人车子的小庄平事儿的时候，人家根本不鸟儿他；当他酒桌上借酒劲儿说村长妹夫占他家地的时候，人家让他下跪。树哥心里一直清楚，他不是什么树哥，谁都可以欺负他。

当他醉酒后拉着那个奥数校长的老同学，说“活着没意思”那才是真心话。这也是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个镜头。是什么样的绝望、厌弃，能让一个热情追求生活的男人说出这样憋屈，挣扎，无奈的话。还配着那样的眼神和腔调？也许是因为家庭的悲剧，父亲失手杀害哥哥的缘故吧。

树和小梅可以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小梅爱上树因为树善良敏感的心。树哥其实是个内心细腻挺有想法的人，他和小梅互发短信：“当我们相视的一刻，就是这世界最美的瞬间，就算给我个村长我也不当。”“相思是病，相忆是酒，你就像那烟酒搞得我烟不离手，酒不离口。”内心的细腻与对美好事物的憧憬和现实的沉重与艰难，反差如此之大，他无能为力，当他跑到长春，试图追随那个他眼里最有文化最能理解他内心的、混成了奥数学校校长的老同学，他目睹同学开着好车搞婚外恋，他们夫妻吵架的一幕后，觉得花花绿绿的城市不属于他。最终他还是怀着对跟哑女小梅一起生活的美好憧憬，回到了小县城，开始兴高采烈地张罗婚事。

亲情在钱财利益面前也是不稳固的，弟弟对他的冷漠更让他失望。在婚礼前一晚，因为弟弟借不到皇冠车让树哥没面子而爆发了与弟弟扭打事件。树哥发生精神巨变使他变得人格不稳定了。那之后，他总能看见哥哥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表达了他内心渴望亲人的慰藉和安慰。他的父亲从影片的开始就一直出现在他的癔想中，每次出现都是一副不怒而威，让他生畏，所以他更想念他爱笑的哥哥，等他结婚时终于把哥哥招进了癔想之中，他也真的疯了。逐渐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他背着新娘子走错了方向，在洞房之夜，却魂游天外。

疯了多好，人格不稳定就上树，上属于自己的那棵树，那是他的精神家园，那是不被污染的净土，他不会被歧视不会被驱逐，没有伤害没有压抑。只要是自由的，又何妨是孤独的？若自己是快乐的，狂欢又如何？树先生在树上的状态是有变化的，从最初的抱紧自己、有畏惧，到中间的寻找、思考，到最后能放声大笑。在红色世界中与树融为一体，人树合一精神皈依，回归自然、也回归人的本真，于是自由了，于是沉浸在幻觉中，牵着不存在的小梅的手，孤独地行走在残雪未消的山岗上，一遍遍，俯视充满人间烟火却虚幻的村子。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当树哥真疯了却在村里成了知名预言家了，一个能掐会算还能跟何仙姑，老君爷对话的半仙儿。曾经戏弄过他的人反过来跪在他面前，大把给他钱，求他消灾。多么荒谬滑稽的黑色幽默啊！在这个这疯魔的舞台，如《Hello！树先生》能保持冷静头脑、清淡情怀去讲述一个发人深思的故事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