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青春恍然相逢的刹那

文/姝然

    一位才华横溢的主编曾对我说，他喜欢在深夜十二点，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关掉房间内所有的灯，让房间呈现漆黑状态，然后，打开收音机听午夜小说“鬼吹灯”。他说他喜欢跟那恐怖的剧情让心脏抽紧，战栗，感受着黑暗将身边的一切吞没，最后连自己也被吞噬的感觉。

    好奇心，完全是好奇心，那段时间，我竟孩子般地痴迷于惊悚、悬疑、暴力、恐怖类的小说和电影。想要从中体验那种玄乎的感觉。

    午夜，打开收音机，小说里恐怖的情节，令我汗毛竖立，完全是一种征服自己的欲望，竟奇迹般的灵魂出窍…….我成了小说的主角，没有了恐惧，只有征服，征服…..

    心满满的，全是刺激的温柔……

    静寂中我听到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那刻的平静不需要任何修饰。当我正陶醉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时刻，小说戛然而止。

    睁开眼，虚幻回到现实，失落像浮云瞬间掠过双眼，将世界与我隔开，一种虚有的悲哀袭向心头，无所谓感觉，无所谓痛苦。

    也许，海蓝此刻的状态就像我在午夜听鬼吹灯……

    一、

    每周都要抽出些时间去我唯一去的咖啡馆里坐上很久，也许那里有能激发我灵感的元素。

    与海蓝失去联络已经有二年了，不是不联络，而是她就像烟花一样留下耀眼的璀璨后便烟消云散。

    咖啡馆的角落里，硕大的落地窗前，一个落寞的女孩子，尽管是侧影，我依然认出了她，欣喜地坐到她的对面，一脸春风地期待她与我眼神的交汇。

   “怎么才来？”见到我，她并没有任何惊讶和狂喜的表情，冷冷地语调里含着埋怨。

   “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多年你怎么都联系我？你…….”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真烦，知道你没吃早饭，我给你点了皮蛋瘦肉粥和一杯蓝山咖啡，我想你的口味是不会改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是谁啊？我们是什么关系？当然知道。”海蓝还是一副不逊的样子，跟二年前的她一模一样，只是眼睛里少了些通透。

  “你还那德行。二年前办了画展，出了本专辑就人间蒸发了。”

  “你也没好哪去，不也还那样，整天写些无病呻吟的破故事，活在自己编织的故事里。”

   我们对视后，各自低头吃饭，没有一丝响声，我们的气氛出现了少有的寂静。

   我们，都变了，变得很多。这种变化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这里的咖啡还是原来的味道，一点没变。”海蓝低着头一边搅动咖啡一边说着。

  “嗯，这也是我喜欢这家咖啡馆的原因。”

  “天明…他…好吗？”海蓝突然扭转话题。

  “天明？”

  “是，就是天明。”

  “你还想找他？”

  “我、挺想他的。”

  “两年前你如果在乎他就不会跑掉，两年后你回来就放过他吧，不要再打扰他的生活了。”

  “他……结婚了？”

  “嗯。”

  “跟谁？”

  “我们同学，你的下铺。”

  “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日。”

   沉默，一直沉默。

   二、

  “说说你这二年的生活吧。”我打破了沉默。

  “我….遇到了一位在绘画界是很活跃的知名画家，他意气风发，锋芒耀眼， 他能主动收我为徒，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我欣然答应。

    那以后每个周末，我都到老师家里上课，他教课时很认真，慢慢地我被他那股成熟男人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每次站在他的身边我的心都加速跳动，常常对老师产生期待和幻想。

    他有一个做医生的妻子，没有孩子。他的妻子常常加班，在家的时间不多。

    令我不解的是他的妻子曾多次暗示我她晚上不会回家。以后的日子，他的妻子很少回家，几乎是我和老师的天地，那年的圣诞节，他的妻子回家做了很一大桌很丰盛的晚餐，还预备了红酒，蜡烛，就像为情侣准备的烛光晚餐。准备停当她便称医院有手术要做，便急着赶去医院了，留下一桌晚餐、红酒、蜡烛、我和老师。

    平常在一起学习绘画觉得很自然，可是当我们坐在有烛光映衬的餐桌前，举起装着红酒的高脚杯，对视的刹那，心却不停地颤抖，一种强烈的欲望，在胸口郁结…….

    一杯酒下肚，老师的眼神开始暧昧，温暖的，充满男人对女人的渴望。他从我的对面坐过来，坐到我的身边，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模糊得一塌糊涂。

    我醉倒了，但绝非是酒精的作用。

   “起床了！起床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大声叫喊着。

   阳光无私地洒满整个房间，床上赤裸裸的我和老师，窗前端坐着老师的妻子。看到眼前的一幕时，犹如被蜜蜂蛰到，倏地坐起来，惊恐地胡乱找可以遮体的东西，眼睛怯怯地看着老师的妻子。

  “你是在找这个吧？”老师的妻子将我的衣服扔给我。很快老师也醒了，在他的妻子面前他表现得出乎我意料的从容。

  “你不用害怕，你老师这样做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老师的妻子平静地对我说。

  “你说什么？什么商量好的？”

  “你跟你老师昨晚做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你没喝醉，是我在酒里放了安眠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喜欢你啊。”

  “喜欢我？”

  “我不会生育，但你的老师很想要个小孩，所以我们商量借你的肚子为我们生个小孩，就这么简单。”

  “卑鄙，你们真肮脏。”我站起来往门外冲去。

  “你要走了，把你的照片带着。”老师的妻子在我身后高声喊着。本能地回头，看到老师妻子手里的照片竟然是我和老师的裸体照。我像个傻瓜一样，一步一步地挪到她的身边，从她的手里拿过照片，全是不堪入目的镜头，我害怕了，害怕天明看到这些照片，害怕父母看到，害怕朋友看到…….

  “我们只要你为我们生下孩子，只要你配合，我们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老师的妻子以胜利者的姿态注视着我。

    一旁的老师怔怔地看着我，满眼的抱歉和怜惜。

   我带着满腔的恐惧，离开了老师家，我的身后，照片散落一地。

   三、

    因为害怕，我顺从了他们，所以第二天我就对天明说了那些狠话，说我根本不爱他，他太穷了，我爱上了一个很有钱的商人，希望天明能放我自由，其实说那些就是想让天明对我死心，因为我觉得自己不配天明了，天明被我激怒了独自跑掉了，我们分手了。

    我背负着对天明的背叛和对老师的痛恨再次迈进老师的家。似乎一夜之间我便从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充满仇恨的女人。

    老师对我不似以前那么从容，他的眼睛一直回避我，教我画画比过去更认真，老师的妻子不再加班，几乎天天在家，像看贼一样看着我们。

    也许是出于报复，我突然冒出了一个想要争夺老师的想法，本来我也很喜欢老师，既然这样，干脆让他离婚娶我。想好了就做，我开始以女人对男人的方式对老师，老师并不拒绝，他迎合着我的温柔。

    转眼，时间过去了一个月，我和老师产生了真爱，老师对我也是，我知道，我们就像热恋的情侣，形影不离，他的妻子在这个家里就像个多余的人，我和老师肆无忌惮地在她的面前亲热。

    三个月后，我怀孕了，老师向他的妻子提出离婚，他的妻子暴跳如雷，威胁老师说如果离婚就把我和老师那些裸照公布到网上。

   “你公布去吧，我不怕，如果你公布了，我就去公安局告你，后果你应该是清楚的吧。”老师的妻子瘫坐在椅子上，表情痛苦,捶胸顿足地喊着：“我这是作茧自缚啊！”

    第二天，在老师家的门口围着很多人，我一眼就看见里面抬出的两个人是老师和他的妻子，听周围人议论说他们是喝了过量的安眠药死亡的。

    我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悲痛，径直走进医院妇科。

    后来警察找到我问我裸照的事情，我实话实说了，但却被禁止离开所在地，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调查，我被宣布可以自由出行了，一晃已经快二年了。

    那段祸福难测的日子里，我常常想起天明，在一片恐惧的黑暗中，仿佛是他在我的身边，对我诉说着安慰。

    与青春恍然相逢的刹那，我看见了岁月的慈悲。

   “你….会嫌弃我吗？”海蓝突然认真地看着我问。

   “我…..很想嫌弃你，但我们是朋友，我不能。”

   “谢谢你。”海蓝一肚子的心事终于在我这里得以释放，我抬头那刻，分明看见她眼睛里闪烁着泪珠，她刻意地抬头向上张望，将眼泪逼回眼眶。

    四、

    兜兜转转，海蓝的的爱情用二年的时间，经历了一个轮回。开始，经历，挣扎，结束。尘埃落定。回到起点，一切的色彩还会被年轻的岁月重新渲染。可是被欲望膨胀的内心，是否会回归到最初的纯洁？

    午夜，收音机里极具磁性的男中音：传说人的身上有三盏油灯，一盏在头上顶着，另两盏在肩膀上。说是人身上的阳火，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如果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向两边张望，若给吹灭了，便给鬼招了魂……..

    山鬼吹灯灭，厨人语夜阑。

    爱，穿肠而过，留下的甜蜜不会多过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