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老大专栏 |
住进一栋名为“2003”的别墅,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了那段恐怖时光。
“昨天从深圳回来就不太舒服,我今天少喝点,你多喝啊!”朋友一边咳一边和我碰杯。
“没染上非典吧!”我和他开着玩笑。
“没有传的那么邪乎,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他毫不在乎笑道。
这是在长春,朋友招待我的酒宴上, 在谈到GDP以及“萨达姆”的命运这些遥远的话题之余,我们偶尔提到了“非典”。
以后几天我依然每天喝酒吃肉逍遥快活,直到临走那天接到猫头的电话,她告诉我问题非常严重,回北京一定要戴口罩,虽然感觉有些小题大做,但我觉得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所以就去买了一个带在身上。
长春侯机厅里,突然出现的一对戴着新式口罩的夫妻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为了与其呼应,我掏出身上的口罩戴在脸上,结果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我这儿来了,我的目光迎接着所有探询,每到眼神相接,便看到对方会意一笑,看来笔挺的西装配上一个最老式的棉纱口罩没有制造出我要的恐怖气氛,于是为避免哗众取宠,我不大情愿的把口罩摘了下来。
到京后,在机场大厅随处可见的戴口罩的旅客让我可找到了共鸣,也让我预感到非同寻常的时刻来到了。
由于我办公所在的写字楼在我出差期间已有人牺牲,我回京后就不再去办公室。几天后,政府正式发布公告,伟大首都沦为疫区,于是更多的人像我一样,过上了每年只有学生、老师和待业青年才有的假期生活。
这天早晨起来,接到亲戚的电话,城里在抢购,我和猫头赶紧驱车前往最近的超市,里面的热闹景象让我有春节马上来临的感觉,每个行色匆匆推着空车子的人,脸上都充满焦急,每个站在满载了食品和水的推车旁的人,在等待结帐时都如释重负。把水装上车后,我就开始挑选可口的罐头,猫头在筛选不同口味的方便面,直到我们的推车也被装满。当我们满载而归时,没有想到这些东西后来都成了欲扔不舍的“鸡肋”。
电视里的疫情报告上增加的发病数字让人心惊肉跳,这时候只要是体温检查异常的人就会被隔离检查,如果确认为“疑似病例”或“病人”后,你的生命和自由基本就不受自己控制了。人们在祈祷自己别因为任何原因发烧而去医院,也都恐怕邻居中有运气不好的病人而导致一栋楼被隔离,电视中被隔离的人们佯装坚强却透着绝望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我们开始意识到其实我们已身陷囹圄。就在这时我收到一个内容为“欢迎来避难”的短信,这是我在秦皇岛的一个朋友发来的,到海边去避难加上和老友叙旧是个好主意,于是我们决定离开这恐怖之都。
马路上没有了往日的拥堵和喧嚣,街上戴着口罩的行人匆匆而过。路上接到消息,还有另一个朋友也搭我们的车一同前往,于是我们来到朝阳公园门口,等待那位住在附近的朋友赶来,朝阳公园门口还有敬业的小贩卖风筝,为了在海边能有事做,猫头便戴上口罩去买了个风筝,当我们在车上正端详这个漂亮的风筝,朋友拉来开车门坐了进来。
“我出来时看到我们楼下有一个人被抬上了救护车。。。。。。”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听完这个“毛骨悚然”的段子,我的心像刚要升空突然失去平衡的风筝一样,一下坠到地上,这个家伙绝不是信口开河之辈,他明知自己家附近可能成为恐怖地带,却上了我们的车,太不仗义了吧。
讲完刚刚的目击经过,又说起自己正在感冒,前段时间一直发烧半个月,到现在一直没好,在这草木皆兵的时刻,说着这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只能让我更加愤怒,真想停下车痛扁他一顿。
我的心里充满了愤懑,直怨自己交友不慎,“你小子作为“恐怖地带”出来的“近乎疑似病例”,把自己兄弟拉上垫背也就罢了,还害我把老婆连累了”。但毕竟是朋友,还是要留面子,我和猫头都没有戴上口罩,不过为保持通风,一路上我还是把车窗打开了一个手掌宽。
其实非常想留在那里,我和猫头之前商量着找个渔村呆上几天,过几天渔民的逍遥日子,但是从疫区出来的我们,本来就高的危险系数又被这个“近乎疑似病例”所加大,万一给别人带去灾难的话,于心何安。
虽然我后来我觉得对这个朋友如此猜疑有些紧张过度,但也不觉得自己太苛刻,因为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如此不拘小节倒是显的有些冷漠。
几天后接到这个“损友”的电话,告诉我他正在去往泰山的高速路上,我不禁为那些正在望岳的无辜群众和勤奋的挑山夫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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