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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莫
梁漱溟先生认为人有知识与经验并不足以成为一个真正有大用的人,要想起伟大作用必须熟悉社会与自然规律,换言之,必须同时是哲学家才有可能成大业,此论颇值得玩味。能否成大业有很多因素,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且,何者为大,更多看别人的评价。但其对驾驭规律的强调却可谓入木三分。即或不能对社会与大众起伟大作用,至少也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起到不小的作用,让你的生命充盈且洁净。
孔子说五十而知天命,与梁先生讲的应该是同一道理,或者说同为儒家余绪的梁先生无非藉此生发而已。追根溯源可以想见,做到这等境界显然并不完全关乎学历与知识,更多地反倒类似世事洞明皆学问,时间可能扮演着更为重要的角色,与你是否名校毕业全无关系。据此,我们可以解释为何刘项从来不读书,以及为何负心多是读书人。
在梁先生的眼里,知天命对应的是成大器,这其实正是大学之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的现代演绎,毕竟所谓起伟大作用,在儒家眼中,无非是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一切都是从知止开始的,做到这一点才是关键,而做到这一点对于绝大多数人都将是非常困难的,这正是儒学虽然贵为国学却仍然无法彰显于现代的原因吧。据老莫理解,知止的前提很大程度上可以追溯到知天命,即知道天道与世事的规律与原理,然后才可以知道自己的目标与追求以及应对的方法。《圣经》里的表述是,了解一切,选择最好的,然后坚决持有。殊途同归的表达吧。
而等到你真正知天命的时候,生命已经过去大半,健康不佳者多已如日薄西山,此时纵然知命知天知止,青春与活力已然逝去,想发挥伟大作用也多不可得已。这种无法回避的二律悖反令到儒学与人生同样尴尬。因此,梁先生与孔先生的高论就只能沦为一种美好的愿景。
比较而言,反倒是柏拉图的作法更为科学与讨巧,他教诲每一位人生的麦田守望者,当你趟过那块终有尽头却无法回头的麦田时,你只能选择尽可能大却永远难以保证最大的一棵麦穗,这可能就是我们所能做到的伟大的极限吧。因为,你必须了解全部才能鉴别出哪一棵为最大,但等到这个时候你已经走完了属于你的麦田,不再拥有选择的机会;而如果你没有走完,你就无法确认前方是否还有更大的麦穗,自然也无法保证现在采下来的麦穗一定是最大的。因此,理论上你永远也不可能采到最理想的麦穗,即使后来证明你采到的的确是最大的,也只能归结为你的运气够好,常态的客观结果就是你只能是在走到中途的时候,有个相对的比较与判断,然后采到相对大的,仅此而已。
时间的不可逆转与空间的局限决定我们的人生永远也无法圆满,我们的每一次选择都潜藏着机会成本,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来找我们算帐,因此,我们的人生也永远无法完美,降格以求或者退而求其次可能就是最理想的选择。容忍自己的错误可以让我们有更深入的思考,放弃完美的追求则可以让我们更加淡定从容,云在青天月在心。这本身是否也是一种知天命呢?这是否也属于梁先生谈及的人生哲学范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