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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我,你可以倚靠[转 鼬卡同人]第二部,2

(2009-04-22 21: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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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美丽的同人文

怪了,伊也罗明明说过他是因为输给止水才没法再使用查克拉,怎麼变成猛兽的?听起来似乎有内情啊……既然从鼬身上没可能获得什麼情报,那就只好从伊也罗这边入手了,而且这也是他唯一的线索。

 

真是的…要调查八年前的一个任务内情,比年终登记下忍班那些小鬼的手里剑消耗量还要困难十倍不止。

 

卡卡西叹了口气,拐个弯进入小巷,没注意到有双眼睛正在暗处注视著自己。

 

澄黄的眼珠子盯著那一派悠闲的背影,正闪过诡谲的光芒,忽然脑后响起低沉的男嗓,同时前方的身影也化成烟雾!

 

 “--哟,一直在我后头也不出来打个招呼,不是有点…”

卡卡西站在那人身后,话说了一半,忽然见得对方转过身来竟是张眼熟的苍白脸庞,差点没咬到舌头。

是…是他?!”

 

大蛇丸拉下外袍的帽子,眯起眼上下打量对方,用嘶哑的声线道:“啧、啧,你那是什麼表情?好像看见我是什麼恐怖的事情似的……”他压低头,往上瞄的视线格外诡谲。“我只是想来看看我的所有物--‘一尾’,也没想过会遇见你啊!嘻…说起来已经是第三次了,我们真有缘对不?”

 

卡卡西自动排除掉最后那句话,纯粹因听见某个名称而紧蹙起眉。

一尾--…我爱罗?难道鼬他在这儿也是因为……

看见那只手缓缓举起,他警戒地摸出数枚手里剑,而对方只是以五指梳过长发。

 

“还有心思想其他事情啊,卡卡西!你不问那个孩子的事情吗?对了…说起来你真是个好老师,把我的佐助教得很优秀呢。”

 

“你把佐助怎麼了?”

卡卡西直直回视他,眼神冷峻的像伸手就能摸到寒意。佐助的下落现在只有这家伙知道,这种人不知道会对佐助做出什麼来。可恶!要是自己当时早点到达终结谷……

不。

有把声音在心底轻轻反驳。

那两个孩子本来可以避免一场决斗,是你太大意才没能及时制止。卡卡西,都是你的错--。

 

大蛇丸留意到那紧握著的拳,舔了舔唇。

这些年来他一直靠近不了这个高傲的男人,今天难得有这个把柄在手中,不拿点甜头就太对不住自己了不是吗?

 

“卡卡西,看在你这麼紧张的份上,告诉你一件事情吧!那孩子昨晚哭著说要回木叶村哩…”

“别说大话了,佐助的性子我很清楚!”

“哦?那麼你是早就料到他会来找我了,怎麼又不阻止他。”

 

卡卡西一震,苦无破空而来,他惊险地避过其中三柄,方才片刻失神,换来第四柄苦无擦过左足踝!伤口喷涌出鲜血和剧痛,没法再支撑任何重量,膝盖一弯几乎撞上石地,但在最后一刻被主人咬牙挺回去。

 

大蛇丸猛然跃起,十数枚手里剑全部落空,他在半空俯视地上那受了腿伤仍顽强站著的男人,似乎有点惋惜。

“唉…谁叫你乱动的?那些苦无本来只是瞄准你的衣服而已!真麻烦…你那个雷切是用右手的吧?”苍白的指头倏然出现肉眼能见的查克拉,凝成条状朝目标卷袭去!

 

这下子麻烦了,被那东西抓住的话可不好办啊,而且小巷太狭窄不适合战斗……卡卡西忍住左足的疼痛闪避,拖著血痕跃上屋檐,双手合起结印,这时却惊见对面有三名小孩在踢皮球,刹那间右腕已被一股几乎捏碎骨头的大力扯住!他失衡往下堕,勉强能以安全的姿势著地,足上的伤因为这冲击而洒了一地鲜红。

 

“呜…!”

 

“总算让我抓到了……这回你别再乱动,我可不想你这副身体有任何缺损!”

 

卡卡西皱眉看了右腕上的束缚一眼,心里暗暗叫糟。这是集中加强的查克拉丝,如果勉强挣脱的话,最好的情况是去掉一层血肉,坏一点的情况就是连著整只手也……现在他只剩下左手和右腿能动,看著那张逼近自己的脸,他目光一凛,刷地掏出苦无抵住对方的咽喉。

 

大蛇丸冷笑两声,没有挡开,像是断定他不会轻举妄动,看见那倔傲的神情,甚至玩味地倾前吐出挑衅的语句:“我没看错佐助,他每个方面都优秀极了…呵,每个地方,当然身体就更加……”

 

“你这家伙…!”

卡卡西还没来得及充份感受生气的情绪,面罩就被刷地拉下。

 

冰冷的唇贪婪地印上那白晰的左颊,换来对象一僵。大蛇丸感觉像有什麼精致的东西正被自己亲手揉碎,勾起了前所未有的兴奋,这种情感连得到那孩子的时候也未曾引发。“--想知道佐助怎麼了吗?你听话点别乱动我就告诉你…怎样,卡卡西,很划算吧?”语毕,颈间突然传来刺痛,那柄苦无警告地推前了几分,划出丝线似的血痕。

 

结起冰霜的右眼倒映著那张并无后退的脸,瞬间起了杀意。

 

“杀死我好吗?说不定佐助会因为这样而付出代价喔。”

 

握著苦无的指节用力得泛白,只消略微一动就能了结这折辱,却只能硬生生停下来。

 

“…卑鄙……”

 

被压制的人隐忍地任由那湿滑的触感顺著脸颊往旁移,掠夺了耳垂。

 

忽然想起某个小鬼曾轻咬过那位置,霸道又危险,给过他心跳加速的感觉,但现在统统被掩盖。脑海充斥著阵阵令身体颤抖的强烈抗拒感,那爬上腰侧的指尖像阴冷的蛇舌,毫不柔软更不温柔,身心都拒绝这种全然陌生的触碰。

 

--不是那燃烧似的红眸也不是那早已被身心记住的熟悉气味。

心莫名揪起来,比加诸在身体上的任何感知都难熬,明明上次眼前这家伙占著自己的便宜,也没有这种像违背了什麼的感觉…。

可恶……

 

卡卡西紧咬著牙,眼帘节节低垂,终於不甘地阖上。

 

      

<六>

 

霎时间,白光划过,温热的鲜血喷洒一地,甚至溅上小巷的围墙。

 

大蛇丸倒退了数步才勉强站稳,恨恨抬起眼,苍白扭曲的脸沾上红珠,是眼前那男人的血。对方在四米外著地,略微摇晃,足下瞬间形成血泊,右臂垂在身侧,腕间已经无法辨认原来的样子。

 

卡卡西毅然挣脱了查克拉丝的束缚,换来一腕血肉模糊和足以让普通忍者昏过去的剧痛,他轻吁著气,直视前方的右眼因痛楚而微眯抖动,眼神却毫不动摇。

 

“你还真令人头疼呢,卡卡西…佐助怎样都与你无关了吗?”

大蛇丸舔一下唇,看著对方闭上眼,举起遭重创的右手至面部,血痕流淌而下,在手肘迅速凝聚滴落。

 

“我说啊…”卡卡西顿了顿,用手背拭去残余在左颊的不适感,拖出一道血痕。他轻吸口气止住喘息,再度睁开眼锁定那个身影,表情冷淡得像是身上的伤并不存在。“--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吧!你根本就不打算告诉我佐助在哪儿,对不?”

 

身为忍者,他很清楚力量是什麼,面对这个有“传说中三忍”之名的人,就像重温了当日在封印室那种预见自己死亡的感觉。或者忍耐一时是比较平和的做法,但佐助已经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走上那条路,他不能再让那孩子背负更多。

 

“嘻……他是我千辛万苦才弄到手的,你说…我会告诉你吗?”

 

“怎麼说呢…”右眼轻垂,倒映著地上的血泊。“我好像告诉过你,别靠近佐助的。”

 

最后那句话在脑后响起,大蛇丸迅速弯下腰,被苦无削断的发丝飘过眼前,袍袖下倏然冒出手里剑的尖角,而身后的人已经往后跃到两米外。

 

连动一下指头都觉痛彻心扉的手迅速合起结印--

“土遁.崩裂之术!”

 

随著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土地倏然裂出一道深缝,尘雾中有个身影窜出,灵巧地跳上屋檐,随即跃开,刚才立足的地方已经被一只苍白的手贯穿!

 

大蛇丸抽回手,抬头望向平稳地蹲在小巷那两吋宽围墙上的卡卡西,眼底有奇异的光芒。“喂喂,卡卡西,虽然这样是很好玩没错…但你也太小瞧人了吧!这种程度的忍术你以为能起什麼作用。”

 

卡卡西在刚才的空档拉起了护额,此刻眯起眼,没有作声。

他的确有层顾虑--如果在这儿战斗的话会波及居民,这就是为什麼他一直没有发动大范围的忍术攻击,不过单凭体术或忍具,战胜这个人的机率大概只比零多一丁点。

 

“不想想该怎麼办?要知道,就算我和你就这样耗下去,你也会因为一直流血而先死掉。”

“啊啊…听起来有点令人烦恼哩。”

“受了那麼重的伤还结印……你那只手已经不能动了,我说得对吗?”

 

那份沉默被视为默认。

 

卡卡西看见对方得意的神情,不动声色在心底盘算。

大蛇丸猜错了,他的右手还能动,只是不太灵活而已。对方一开始便针对攻击他使用雷切的右手,应该是有几分忌惮那个术,现在应该不再防范了吧?如果自己能找到机会使用雷切的话…

 

有什麼滑过皮肤滴到地上,分不清是汗水抑或鲜血。

 

腕间的疼痛早已攀升到臂膀,卡卡西努力忽略那磨肤钻骨的痛楚,开始思索接下来的战略。--这只手,连结印都像被活活撕裂般,如果发动雷切的话会怎样?

他已经顾虑不了。

 

大蛇丸显然不打算给他仔细思考的时间,十指以寻常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飞快结印,卡卡西见状一凛,单靠右脚发力跳开。三次凌厉的攻击在围墙上击出半圆的缺口,他把苦无弯腰钉在围墙边缘以止住滑势,前方数米,长发身影正一跃落在围墙上,自负地犯下与对手站在同一个狭小平面上的大忌。

 

凭大蛇丸的能力,这个距离当然防得了任何体术…

就是防不了速度惊人的雷切!

 

那长发尚未落下,卡卡西已经扔掉左手的苦无用力按上右腕,查克拉像电流般通过手臂,右腕瞬间烧起与身体分离似的剧痛--

 

“--火遁.豪火球之术。”

 

 

幽凉如水的嗓音从旁响起,围墙被来势汹汹的火球轰出大洞,成为目标的大蛇丸及时逃开,心底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卡卡西被翻飞的黑底红云袍子档住视线,一时间看不清这个背影属於谁。

 

红眸看了地上的斑斑血迹一眼,再抬起盯著大蛇丸,毫不忌讳让对方看见里头再明白不过的杀意。大蛇丸隔著火光看清那张脸,咬了咬牙说道:“啧,宇智波鼬,没想到你居然也在这儿,看来今天不太顺利呢……”

 

是鼬…?他在这儿干什麼?卡卡西讶异地收回所有查克拉,换来右臂一阵酸麻,才刚直起身子,前方的人便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

 

“请你待在我身后,卡卡西。”语调淡淡的,用的虽然是敬语,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异色双眸略微瞪大。

--什、什麼?这种情况…难道自己被个小鬼保护了?

 

像是知道身后的男人不会安份太久,鼬锁定目标后瞬间发动攻击,大蛇丸闪避得敏捷,一双眼故意垂著不看他。

 

“哼…你的幻术还是一样麻烦啊!”

“……”

 

地上陆续出现铁器造成的裂痕,划过空气的手里剑深陷在不同的位置,两人的动作快得只余下残影,只能从遭破坏的物件追踪他们的路线。

 

前方传来爆破声,卡卡西头疼地闭上眼。

这小鬼…自己刻意避免的都被他统统做了……

 

鼬特地用体术开战,其实是算准了对方早晚会忍不住望向他,而他发动幻术只需要动一根指头。

 

两人终於双双落在屋檐上,差别在於鼬仍能踏前,而大蛇丸只能一脸忿恨地望著他靠近,一步接一步,直到距离近得可以看清彼此眼里的讯息。

薄唇微启,吐出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低语,幽幽的,像宣读死讯。

“放心吧,我不会使用那个术的……是你的话,还不配中我的月读。”天照就差不多了,他可不愿对著这张脸七十二个小时。

 

鼬眯了眯眼,突然皱起眉,眼前本应中了缚咒的身影居然化成烟雾!

 

“果然稍微大意点都不行呢…”

 

红眸猛然转往右方,看见那逃窜而去的背影,右足下意识动了动又顿住。

可以的话他是很想追上去亲手解决掉那个人没错…不过还是算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索性蹲下来歇息的卡卡西察觉面前有片阴影,一仰首,果然就看见那个小鬼正蹙眉瞅著自己。

两人静静地对视,就像遇见对方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又在到处闲晃了啊…鼬。”

鼬看著一身伤的卡卡西,眸心闪过复杂,又回复成波澜不兴的平静。“…能走麼。”

 

卡卡西怔了怔,然后无奈地翻一下眼。

--能走麼。

从暗部那时候你就是这样子呢,鼬。

 

说起来有次他被敌人在胸前划了一刀,掉进河里,这小鬼把他捞起来丢到草地上,问的就是这句话。

对了,还有一回……

 

卡卡西摇摇欲坠地站起,直接以行动回答,但任谁也能看出那只是勉强,发动一次雷切和写轮眼还不算什麼,最棘手的是腿上那伤。

微凉的手忽然覆上他左眼,拉下护额。

 

“…我在这儿,你不需要这只眼睛。”

 

换了是从前卡卡西绝对会讶异地瞪大眼,而此刻只是略微一顿,然后回避似地别过脸。--假如告诉这小鬼自己刚才居然有点怀念他的手,会不会吓倒他?

 

看到他的反应,鼬垂了垂眼,上前抬起那并未受伤的左臂,却被轻轻挣开。

 

“我一个人可以的了,而且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右眼的视线到处游移,飘过天空和远方的树木,就是没有望向那双渐渐不悦的红眸。“那个…怎麼说呢,鼬啊,如果你没什麼事情的话,最好还是别到处乱跑!你知道…”

 

“你这副样子能去哪儿?请别忘了你只剩下一只手和一条腿能动。”

 

面罩上的眼睛笑成弯月,一语双关:“呐,我还有右眼哩。”

 

“……是麼。”那就是他不需要别人多事去保护的意思了?

堪称木叶第一好的耐性被消磨殆尽,鼬倾前搭上卡卡西的肩,五指缓缓收紧,双唇贴近那柔软的耳轻声吐出一句话:“卡卡西,如果是它令你这麼逞强,我就让它没有用处。”

 

事实上鼬只是用膝盖轻轻顶了那受伤的腿一下,卡卡西就脸色倏变,理所当然地跌入那准备好的臂弯。

才想离开,后腰已经扣上一只手,身子也腾空了。

 

这个男人瘦得过份,在碰触到的一刹才知道上忍的服装对他来说有点宽。鼬忽略掉肩后传来的异议,扛了人就直接一跃离开小巷,期间瞥见自己满掌鲜红,拢起手心不再看。

 

不喜欢血的其实从来都不是卡卡西。

 

那个下著雪的日子,地上有打斗过的痕迹。

 

--鼬啊,敌人都解决掉了,我们走吧。

 

手想搭上那肩膀,却被轻轻躲开。戴著小猫面具的人儿迳自往前走去,留下银发忍者若有所思地瞧了瞧自己满手鲜血。

 

然后在半里外的湖边,银发忍者把手臂浸进飘浮著冰块的水里。

 

--你在做什麼?

--不先把苦无上的血洗掉的话,气味会影响判断!而且啊……

 

银发忍者看著飘雪的天空,没有说下去,直接抽回手,抓起颈上的围巾拭乾,这才转身走向刚从枯树跃下来的人。

 

--呐,不马上起程的话就要天黑了。

 

上前再度环住那早已被风雪吹得冰冷的肩,这次没有被躲开。

银发忍者低头笑了,留下一团白烟,消散在二人互相倚靠的背影后。

 

==

鼬君得手了得手了!! 早就应该把老师拐走啊 XDDD 好拉大蛇丸任务完毕完满退场请各位一鞠躬-- (被P飞

      

<七>

 

鼬确定已经走得足够远后在一棵树旁放下卡卡西,银发下那只右眼抬起来望了望他,又很无奈似地别开看著天空。

 

木叶第一技师复制忍者卡卡西,居然被个小鬼扛著走了好几里……他的名声快败光在这小鬼的身上了。想他离开木叶村的时候,阿斯玛还一脸凝重地追问他那条项鍊的事情,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说什麼“木叶村女人多的是千万别断了旗木家的血脉”…难道他看起来真的像是和这小鬼有什麼吗?

 

鼬察觉到那视线再度回到自己脸上,没有迎上它,只是静静地半蹲跪在卡卡西面前,抬起那一片血红的右手,然后迳自伸手探进对方腰间的忍具包摸索急救用品。

 

片刻后,卡卡西抓住那好几次擦过自己腰间某片肌肤的五指,挪到一旁,再熟练地自行掏出纱布和药物,不消半秒就被取走。

想到这小鬼不喜欢血,他倾前身子道:“我可以自己--…”话没说完,腕间和腿上的伤口就猛然烧起剧痛!

 

鼬木无表情地抛掉手里的空药瓶,眼前两个伤口正冒出白烟,那吹到自己前额上的呼息也变得略微绪乱。抬头看到那刷白的脸色,他淡淡挑起眉。

 

卡卡西虚咳一声,努力以平稳的声线开口:“鼬啊,那个药好像…”用得太多了!难道是在报复自己上次把整瓶强效止血粉洒在他的伤口上?

 

“还痛麼?药不够的话可以用火遁来止血。”

“……诶,我想说那个份量刚刚好。”

 

说完这句话,卡卡西索性一仰首靠向背后的树干,右眼懒懒地倒映著飘过天空的灰云,不去看那令自己加倍晕眩的画面。

 

在他的视线以外,鼬淡漠的神情终於有了裂缝。他抓起沾了药水的布,缓慢地拭擦去那白晰皮肤上的血污,已经止血的狰狞伤口映入眼帘,皮肉硬生生遭撕裂,教人不敢想像当时有多痛。这应该是为了挣脱什麼才造成的…这个男人向来都是如此,往往为了保护别的什麼而令自己受伤。

 

想起刚才要是自己晚到一步,这只手或许就要伤得比现在严重,鼬不禁蹙起眉。

 

…为什麼不保护好你自己,卡卡西。

 

乾爽柔软的触感裹上手腕,卡卡西暗暗松一口气。看来终於完了,下次千万要记得别让这小鬼来,浪费了整瓶止血粉不说,竟然比伤到的一刻还受罪…。眼前的人俐落地拉断纱布,在末端打了个小结,他收回手,眯起眼端详那圈雪白,试图回想已经有多久没在自己的身上看到这麼仔细漂亮的包扎方式。

 

“鼬啊,你的技术还是一样--”

 

“回木叶村去吧,卡卡西。”

 

右眼的视线定了定,然后落在前方那低垂的睫毛上,好一段时间,没有人作声。

 

纱布一圈接一圈缠上左足的伤口,缠到三份一就到头了。卡卡西扬眸看到鼬默然的神色,接过尾端,拉下纱布让伤口重新暴露在空气中。

“呐,没关系…这样还比较好活动。”说著想站起,却感到右腕被一股力道扯住。

 

鼬握著卡卡西腕部受伤的位置,看著石地,淡淡重覆了那句话。

 

卡卡西挑起眉,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威胁了。

够了吧…因为这点小伤而回木叶,这小鬼以为他是泥塑的不成?故意要让人生气也不是这样子啊!

 

“我在这儿还有事情要办哩。”

“是木叶村的任务麼?”

“……”

“回去跟火影说你受伤了。”

 

听见这句霸道的话,卡卡西没好气地翻一下眼,动了动右腕,却挣不开那拑制。

“怎麼说呢…你以为让一个忍者放弃任务是那麼随便的事情吗?鼬。”

 

换来的是一句更令人气结的话:“…你想要什麼,我给你取来,然后你回木叶村去。”

 

说得多简单,这小鬼以为自己不想直接把他绑起来再问灭族的内情吗?只不过这样做的话铁定会在那双红眸里看到受伤就是了。

“呐,听起来是很方便没错…不过很抱歉,这任务得由我一个人来完成。”

 

鼬沉默了良久,轻张开唇,过了好半晌才能发出声音。

 

“卡卡西…为了木叶村,你真能做到这地步?”到这种,连命都不要的地步。

而自己一次又一次情愿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安好,又算什麼。

 

那扬起来望著他的红眸彷佛有点难过,卡卡西没有应答,腕上的痛感渐渐加重了。

 

鼬像决定了什麼,五指略微施力,深深看进那只右眼,一字一顿说道:“你刚才想使出千鸟对麼?回木叶村去…或者我让你再也用不了那个术。”亲自折断这只手,他办不到,但不得不如此,只要能让卡卡西放弃任务回木叶,就算会被憎恨,他也在所不惜。

 

卡卡西清楚地从鼬的双眼读出这讯息。

那不是唬吓,而是认真的。

 

混杂著细沙的风吹过两人之间,尽管眼睛有些刺痛,那互相凝望的眸仍是没有眨动,静静地,交流了什麼。

像是错过一刻,也是不可弥补的过失。

 

最后是卡卡西先有动作,他抬起另一只手,搔了搔被发丝拂得微痒的耳背。

 

“就那样做吧,我已经说过了…要留下来把任务完成。”

 

瞬间鼬的眼里有骤来的痛楚。

 

--就那样做吧!你明知道…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让鼬你为难呢。

 

和回忆重叠的熟悉语句,声音虽不一样,却有极相似的包容放任。

卡卡西刚才那一抬手,可以轻易捏住他的脖子,他等的就是那记攻击,好让他能狠下心折断指间那根本丝毫没使上力的手。

 

憎恨和愤怒,随便哪样都好,可为什麼偏偏要是这种……像是无论自己对他做什麼,都不会生气的纵容。

 

卡卡西把手垂回身侧,抬眼看到那表情后一愣,然后无奈地垮下双肩。

“鼬啊…这次又是什麼了?”不是说了随便他吗?挣扎,他不高兴;把手给了他玩,他又不满意。这小鬼怎麼越来越难讨好了?

 

“……”

鼬闭起眼,指节一动,使上两成力,只消再多半分就能让对方感到剧痛,但最后还是松开了那只手。

 

“…回木叶村好吗?卡卡西。”

      

卡卡西及时别开了视线,没去看那写满疲惫的红眸。

真是的…威胁不成就要来这招了?可恶的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哪次看到鼬这种表情后,还能狠得下心坚守自己立场。与其这样周旋下去,他倒希望鼬直接折断那只手了事,反正一天内就可以接回去。

 

“卡卡西…”

“啊啊,任务完成了就回去。”

“……”到那时候或许就太迟了。卡卡西受了伤,要是再度遇上大蛇丸,多半会勉强自己,那种事情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可不能再及时赶到卡卡西的身边了。

 

说起来,卡卡西会和大蛇丸交手是因为佐助吧?那个唯一继承了他的千鸟的孩子……

“对了,鼬,有件事我从刚才就想问的了…”

额前飘来懒洋洋的声线,鼬抬起头,眉心仍然紧蹙著。

卡卡西顿了顿,漫不经心地看著天空,总算说出那个早就在心里的问题。

“--你的真身,到底在哪儿?”

 

体温无法从刀尖传递到持刀者的手里。

红眸冷冷映著那直指自己咽喉的长刀,既不反抗也不顺服,事不关己似的漠然。

两道身影在屋檐上对立著,没有丁点打斗的激烈气氛,却有种一触即发的绷紧,连空气都像是被压缩了似的凝重。拥有茶褐色眼瞳的人平举著长刀,神态就像那个被他制住性命的人,一片平淡。

 

“我告诉了你那个忍者遇上难缠的对手,你要回答我一件事作为交易。不过我不信任你,所以请你的真身留在这儿。”伊也罗记得这个人曾经见了自己就跑。

 

薄唇轻启,仅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伊也罗瞅著那张年轻的脸,深知对方已经料到自己找上他的原因,不然也不会在刚碰面的时候想要跑掉。

 

--和你在小巷碰过面的那个忍者,看来遇到麻烦了。

 

对方是在听见这句话后猛然停步的,要不是急於知道那个银发忍者遇上麻烦的地点,这个人不会那麼顺从地任由自己抽出长刀直指他咽喉,他知道。

宇智波鼬…连自己的夥伴也能杀死的人,为什麼那麼重视那个姓旗木的忍者,甚至连自己性命也能交上?

 

刀尖轻移,顶住温软的下颚,一击就能直直划破那喉咙。

 

“--我会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话,我会放了你。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话,我不能让你离开。”

幽黑的袍沿翻飞,被风吹得悉嗦作响,而红眸的主人静默依旧,一如那蓄势待发的利刃。

 

天空被散开的乌鸦群遮蔽,卡卡西垂眼看著地面,上一秒听见的话还在耳畔回荡。

 

--离开这儿吧,还有…不要再管佐助的事情了……为了一个学生不值得你那样做。

使用影分身是还不能相信他吗,这小鬼。莫名其妙地出现,又一副很希望他马上离开砂忍村的样子,说到底,他还是没能明白那双红眸内里到底隐藏著什麼。

 

才刚扶著树干站起,左足的伤口就传来阵阵痛楚。

卡卡西闭上眼,苦恼地叹了口气。

不要再管?

那孩子是你在世上唯一剩下的亲人啊,鼬。

 

<八>

 

“宇智波止水,是你杀的吗?”

 

伊也罗持刀的手定如石,瞳孔却微微颤动。等了两千多个日子,就是为著今天问这麼一句,现在却感觉那句话陌生得不似从自己口中说出。喉头紧缩著令人呼吸困难的哽痛,不及当年那夜,风闻那个名动各国的天才忍者投湖自杀,从此世上再无“瞬身止水”这个人时,胸口那种钝痛的十分之一。

 

只要眼前的人答一个“是”字,他的刀不会有半秒迟疑。

 

鼬静静望著面前难得满眼执著的男人,感到被刀尖紧顶著的位置有点刺痛。

“…为什麼那麼在意他?不是他的话你今天还会是砂忍村的上忍……他死了,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或许他早就知道答案,只不过,是想听对方亲口把它说出来。

 

“我知道。”伊也罗的声线嘶哑低沉,像连说一个字都无比艰难。“我知道。--那个人,宇智波止水,从我身上夺走了所有,我不允许有人代替我终结他的性命…!”那麼强的人,怎会投湖自杀?他没法相信这种荒谬的笑话。

 

胸口还记得被整个撕开的痛楚,刻骨铭心记住了那个男人指尖的触感,他说过只要活著就终有一天会碰面,那个击败他的男人俯视他,拭去唇边的血,笑著说了一个字。

 

--好。

 

这就是为什麼他从鬼门关挣扎著回到人间,失却一身查克拉依然不放弃忍者的身份,就算不被村子里的人承认,仍天天夜夜拿著长刀练习,直到挥刀对他来说就和呼吸一样自然。然后他到了雾忍村的瀑布前,花了四个月时间把瀑布砍成两截--止水,因为那个男人叫止水,所以他的刀得强到可以止住瀑布,才能胜过那个男人。

 

想再交手一回,想得连睡梦中都会被强烈的渴望惊醒,而那约定的一战永远不会来到,只因对方没能活到今天!

 

“现在,告诉我答案吧…宇智波鼬。”

 

鼬别开眼,沉默了片刻,视线又回到对方的身上。

“--是的…是我杀了他。”

 

瞬间刀尖贯穿了屋檐,瓦片碎了一地,当中却没有血色。伊也罗一击落空,反手收回长刀后跃起,追上那片划过天际的黑底红云。

 

鼬在半空往后仰,袍领被割破两道极细的口子,他只守不攻,翻了一圈后落在路旁的木柱上。风吹过眼前空无一人的街道,忽然之间,四面八方都没了那个忍者的气息。

 

鼬知道对方必定藏在某一处,朝空气开腔:“我只答应过会告诉你答案……不要再过来了…我不想对你动手!”

低冷的嗓音在脑后响起:“你的幻术对我没用。”

黑袍下的忍者鞋在同一秒离开木柱,银光闪过,木柱的顶部移了位,顺著整齐的切口滑下,沉沉击中地面。

 

伊也罗蹲在木柱倾斜的平面上,把脸转往鼬著地的方向,那双茶褐色的眼睛已经阖上。“为了对付你们宇智波家的写轮眼,我花了更多时间学习不依靠眼睛,只凭气息来‘看’东西。现在…睁著眼的时候,我反而觉得……看得更不清楚。”

 

鼬眯起眼,忽然察觉到四周正刮起不寻常的风,当中更有股渐渐增强的查克拉!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从刚才开始,你已经被困在我的风圈里了。”

 

“……”明明这个忍者的身体几乎已不能再制造查克拉,那这些惊人的查克拉又是从哪儿来的?

 

伊也罗缓慢地站起,说道:“你最好别做多余的动作,如果想从这儿到外面去的话,会被撕成碎片…而在这麼狭小的空间里,你没可能避得过我的刀。”这招他在和那个旗木卡卡西战斗时用过,为了应付对方继承自木叶白牙的那个术,他用残余的查克拉造出另一个自己,不过如果是眼前这个人的话,他一人就够了…宇智波家的人,向来只有瞳术最棘手。

 

红眸凝了凝,盯住那风圈半晌,下一刻已看穿内里的秘密。

“…这个术给你的伤害很大。你的身体已经不适合使用查克拉了……如果被困的人能突破这个风圈,你会承受不住反噬而死掉。”

 

“至今还没有人能出去过。就算有…在那个人出现之前,你也已经死了!”

 

鼬感到脸前袭来冷风,下一秒身体已被一股大力推得失衡,背部重重撞上冷硬的石地!

 

伊也罗把他按倒在地上,蹲跪在他腿间压制著他的双足,左手捏住那纤细的脖颈,持刀的右手高举过头,长刀直直朝下顶著对方的眉心。

 

靠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细微的喘息。

 

“告诉我…在杀死那个人的时候…那一刻……你在想什麼。”

 

有什麼压抑的情感正透过刀尖传递,鼬一脸平静,看著对方高束的黑发滑落肩膀,擦过苍白的脸,那经年月打磨过的神态隐约埋藏著痛苦。

 

--这一流的刀法,要花多少心血练成,当中又包含著多大的坚执?

他夺走了这个男人亲自复仇的机会,连带打碎了他的尊严,而使他连说一句话都带著疼痛。

 

“那个人…情愿让自己身陷险境也要保护你……告诉我,在杀死他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麼?!”

 

五指倏然收紧,呼吸顿时困难的人咬著牙,难受地眯起眼。

 

刀尖深陷,眉心渗出血痕,滑过皮肤,蜿蜒著爬进黑发间。再半寸,就能结束一切。

 

而鼬读著对方的恨意,始终没有回答。

 

<九>

 

==

 

时间流逝了多少,曾经飞舞的落叶统统静止了。

 

地上的黄沙吸饱鲜血,结成土块,围绕著那俯卧著的身影。披了一背的黑发有几撮垂在严肃的脸侧,衬得那失去血色的肌肤更加苍白。

 

矮小龙钟的身影从远处经过,顿了顿后走过来,看到地上的人,叹了口气。

“唉,几十年了…砂忍村还是老样子,死了的忍者也没人来葬掉。”

 

说著就掏出一个小瓶,打开木塞,对准了“尸体”正要倒下,忽然听见黑发下软软飘出一句话。

 

“救我…”

老婆婆一怔,及时摆正小瓶,但还是有丁点粉末洒在那灰衣上,瞬间腐蚀出几个小洞。“什麼?原来还没死啊…”她弯腰把对方翻转,在看到几乎被整个撕裂的胸腔后轻抽了一口气。

“还是算吧!就算我救活你,你也不能再当忍者了。”

 

对方连眼睛都没法睁开,昏沉间,重覆著同一句话。

“…救我……”

 

老婆婆握了握手里的小瓶,犹豫著该如何回应。

这个忍者制造查克拉的脉络被扯断了,日后几乎就和一般成不了忍者的人一样,只有丁点派不上大用场的查克拉。救活他,也许只会让他更痛苦。

他应该是知道这些的,为什麼还坚持要活下去?

 

反正他只剩下一口气了,或者她直接把他葬掉,还比较能维持他身为忍者的尊严…。

小瓶再度倾斜,只差半寸就能让伤重的忍者连同他的忍术从此消失。

 

“……”

茶褐色的眼睛张开,看著上方苍老怜悯的脸,乾燥的唇微启,这次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清澈见底的眸心,既无恳求亦无怨愤,只是静静地看著灰发苍苍的老人。

 

老婆婆看到那坚定的眼神,严峻的表情有点软化。

 

“想活而不能活的忍者已经有太多了……”

松弛眼皮下的双目阖起片刻,不知在回忆什麼,再张开的时候多了丝慈悲。

 

花开花落,身体上的伤随著日子过去,已经淡化。

 

石围墙内一双苍老的身影垂钓著,不问世事的恬淡。高束著黑发的忍者走进来,长刀一收,单膝著地,不发一语就直直朝那戴著帽子的身影下跪。

 

“老姐,想不到你这把年纪了,还有追求者。”老人头也不回地道。

“胡说八道!说了几多遍他只是我顺道救回来的忍者。”老婆婆瞥了那直挺挺跪著的人一眼,又转头看著平静无波的水面。“伊也罗是吧…?我听说你已经被撤去上忍的身份了。”

 

忍者微垂著首,气色仍不太好,尤其那神态,像从骨子里透出疲惫。

“谢谢您救了我。”

 

“这话你早就说过了。还有什麼事快点说,说完就离开这儿,以后没重要的事情就别来。”退隐就是为了不被打扰,就算对象是谁也一样。自从她救活这个忍者,他天天来跪她,不给点事情他做就不肯离去,一段日子下来,她随口要他替她带来的东西已经堆成小山。

 

“我该怎样报答您?”

“唉…不是说过不用了吗?”

“我要到雾忍村去,大概有一段时间不能来了。”忍者首次说出报答以外的话。砂忍村没有瀑布,不适合锻鍊刀法,他得到雾忍村去。

 

老婆婆顿了一下,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冷淡说道:“这样吧!如果你真想报答我…以后就别杀任何一个人。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做这种事。”

 

“……”

“走吧,刚才只是和你闹著玩而已。”

忍者起身,挺拔的身形有点消瘦,眉宇之间尽是劳累。

“…请您保重。”

 

“忍者是杀人的工具,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死…无论你接不接受,事实就是这样。”

 

他等了半晌,没有下文,转身正要离去,忽然又听见背后飘来一句话。

“不过要杀什麼人,还是该由自己来决定,而不是别的东西。都听明白了吗?”

这话为手里的长刀添加了重量。

忍者迈步往前走去,不回应那句话,也回应不了。

 

==

 

天空下起少见的沙漠雨,沾湿两把黑发,地上二人彷佛毫无所觉,没有任何动作。

 

水珠缓缓凝聚,脱离高挺的鼻尖,坠落在袍领锁骨的线条上。

伊也罗松开五指,上半身缓慢往后退去,右手高举起长刀,对准那淌著红痕的额心。忍者的杀意比雨还清冷--这一刀不会出错,曾经在树下削开漫天落叶,一片不漏的刀法,不会错过目标。

 

豆大的雨滴本应落在刀柄上,一瞬间却失落了目标,比雨还快的刀冲破雨幕直直朝下刺去!

瞬间有什麼溅起,飞散。

鼬横移双眸,瞄一眼那钉在自己耳旁的刀刃,然后把视线调回上方。伊也罗张眼望著他,深刻如刀削的五官淌满水痕,神情像刚挨了一刀似的痛。

 

只要对方随便动一根指头,伊也罗都有理由让刚才那刀不偏移,可那双红眸只是静静望著他,看透人心似的淡然,摇动了他的意志。

 

不…这个人又怎可能看得透?为了得到一个对手,他付出一身查克拉作为代价,连带失去了代表忍者的护额,一夜之间孑然一身,支撑他活下去的只是再交手一次的热切渴望。

他凭一柄刀被雾忍村的桃地再不斩把名字写入随身带著的名册,可世上却再也没有那个把他造就成今天这样的人。

 

天地悠悠,永失对手的痛。

 

 

“你知道…我不能让你离开这儿……我不能。”

 

鼬没有作声,滴在锁骨的雨水微暖,带著对方的体温。这个男人的气味覆盖了自己,连同他的恨、他的痛都一并洒在他身上。

伊也罗是真的想杀他。

可他听得见,耳旁的长刀在低鸣颤抖。

到底为什麼犹豫?忍者是被别人憎恨的存在,明明自己已经认了他那份恨意,为什麼还如此挣扎痛苦?

 

止水的死在族里传开后,他从没在哪个族人的脸上见过这种难过的表情,他们有的只是痛失一族骄傲和支柱的惶然。

这个忍者…究竟为什麼对止水这麼执著?

 

“木叶村的逃忍,要杀你我有一堆理由……但…你手里没有刀,我不能对你动手。”伊也罗眨去眼里的动摇,紧咬著牙,按在对方胸前的五指猛然一拢,揪紧那衣料。“--起来,拿出你的武器!”

 

雨打在两人脸上,坚强执著的男人内心向来像绷紧的弦,一触即断。

 

“……”

鼬垂了垂眼,再缓慢阖上。

 

再度张开的红眸有妖魅的黑纹,伊也罗的脸上浮现惊讶,倒映在眸里的世界颜色颠倒了,本该躺在他身下的人不知什麼时候站在他面前,冷淡地望著他。

 

“这是…?”

伊也罗眯起眼,发现两旁的房屋倏然升高,而且正朝自己倒塌下来!

长刀在半秒内被拔出,随著主人往前掠去的动作避开倒塌的木石。他紧皱著眉,一直往前飞奔,而眼前的街道不断伸延,像是永远都到不了尽头,没了没完。

--这难道是幻术?可是碎石擦过手臂带来的痛楚,又是那麼真实…

 

月读里七十二个小时,只不过现实半秒。

 

鼬看著那双茶褐色的眼睛重新有了焦点,同时写满疲累。--在月读世界里连续奔跑了三天三夜也能维持清醒,这个忍者的精神力很惊人。

 

伊也罗微微喘息,迷惑地看著眼前的景物,还没来得及反应,柔软的五指搭上他丧失气力的臂,轻轻推开,他失衡一晃,双掌“啪”地撑在眼前人的耳旁,仍勉强坚持著不倒下去。

 

鼬用手肘撑起身子,擦过他的颊,幽幽吐出一句话。

“…要杀一个人的话,不该看他的眼睛。”

 

身上的人终於失去意识,直直往前倾倒,鼬及时伸臂接住,使力一跃,来到旁边的屋檐下,让对方背靠墙壁坐著。灰色和服的衣襟敞开了,露出年月未能消磨的伤疤。红眸看了它半晌,又抬起来望著对方在昏迷中仍深锁的眉头。

 

他只是累透了这个男人,没有在月读里给他什麼精神上的伤害,比对卡卡西使用这个术时还仁慈,大概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苏醒过来。

而那之后呢?明明下不了手杀他,也还是要拿起长刀追上他麼…。

 

他一直以为仇恨只是很纯粹的事情--变强,然后杀死对方,只是这样。可他亲眼看到,恨一个人,竟能让这个忍者如此矛盾痛苦。

那发动著千鸟朝他冲过来的人儿,也是这样的吗…?

 

望著忍者连睡梦中都沧桑疲惫的脸,鼬猜想他大概梦见了这些年来缠绕的负担。可以的话,让这个人暂时放下一切造个好梦也无妨,可他的月读只能让人痛苦,没法让人快乐。

 

“……”

雨沥沥下个不停,地上打斗过的痕迹早已被冲洗得彷佛不曾存在。屋檐下那身影垂首像是睡去,臂内有仔细放好的长刀。

而苍白的巷间再也没有黑底红云的身影。

 

卡卡西走过空荡荡的街道,砂忍村的居民向来不准备伞子,都回房子避雨了。突如其来的雨干预了他潜入砂忍村资料室的计划,而使他漫无目的地在这儿闲晃。

他很在意那个伊也罗的事情,对方曾经是个上忍,砂忍村应该纪录了他的资料…不过现在看来不是个收集情报的好时机就是了。

 

为什麼会在那个路口拐向这边,他也说不上来,或者忍者下意识会去的地方从来都一样,所以他不算很偶然地看到那背靠著残旧石墙,曲膝而坐的身影。

 

茫茫雨中,也唯有黑袍上鲜红的瑰丽能如此显眼。

 

“--哟。”

 

是先听见声音,抑或先看到那忽然进入视野的双腿,鼬分不清楚。他抬头对上那微微眯起的右眼,一身拒人千里的孤冷。

 

这小鬼额上嚣张的伤是怎麼回事?卡卡西才刚挑起眉,就看见对方不发一言闭目垂下头去,袍领流淌著雨水,不知已湿透多久。

 

乌黑和银白的发尖各自淌著水痕,明明冰冷的躯体只要靠在一起就能温暖,却没有谁先向对方伸出手。

谁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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