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和我不说话已经半个多月了。起因是,上上个周五的中午她要洗头,我说坚持坚持,到晚上洗澡。下午上班的时候,迟迟不见她去上学,平日可是1:50就走了,那天到了1:53还没有动静,我就去上班了,猜想她可能趁我们不在,自己洗头了。下午回来的时候,问她,果然是洗头了。我就落里罗嗦地说:“为什么就不能再等4个小时?为什么非得中午洗头?难道为了洗头连上学都要去得那么晚?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当然,说她的时候声音是很大的,态度是很恶劣的。
从那天以后,孩子就不和我说话。在狭小的厨房相遇的时候,她耷拉着脸,漠然着眼,嘴里发出:“啧……”的一声,就好象我挡了她的道,欠了她的钱一样。本来也很生气地想质问她,因身体不大舒服,实在没有力气生气。罢、罢、不说也罢。
尽管孩子不和大人说话,但依然牵挂着她的生活起居。她去上晚自习了,自己一个人站在厨房,准备着孩子第二天要吃的早饭。因她不喝稀饭,不吃面条,为了加强营养,整天想着点子做点孩子爱吃的,充分地发挥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她喜欢吃馄炖,买的馄炖皮又太薄,包不了多少馅子,就把馄炖皮像饺子皮一样,一个个地擀出来,再一个个地包成馄炖的样子,看着一个个小草帽样的馄炖一个个地围绕在桌上,想象着孩子吃饭时的香甜,心里就油然地生出一份满足来。
早晨照旧是早早起床,绿的香菜,黄的虾皮,黑的紫菜,红的火腿,白的馄炖,满满的一大碗,在孩子淅沥哗啦地吃饭声中,又去准备下一顿的饭菜。
这么些天,孩子吝啬得不给我一个笑容。在饭桌上,和平日一样把肉朝她碗里夹时,人家气愤地挪开了碗。
不和我说话,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首先,她想什么时候洗头就什么时候洗头;没有人唠叨她;没有人对她说“多吃点”;没有人叮咛她多穿点,她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了;没有人在饭前提醒她“洗手”;没有人坚持要她叠被子,没有人要求她洗脚;更没有人要求她好好学习。这是多么自由多么惬意的事情。照样有人给她做好每一顿饭;照样有人给她洗她扔进洗衣机里的每一件衣服;照样有人要给她交每一分的学费;照样有人在想着该给她过什么样的生日;照样有人在担心着她穿得少会不会感冒;照样有人在用老黄牛般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注视着她。
想想她小的时候,想想她那香甜的声音,想想她过去的一点一滴。那时候,我的落寞的心,在养育她的日日夜夜里,同样生出一阵阵地惊喜,那时候的星星是那么明亮,夜是那么温和,风是那么柔,心也是那么柔。那个妈妈的小尾巴呢?那个妈妈的小棉袄呢?那个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的孩子呢?她们,都消失在时光的流里,消失在罪恶的青春期里。
柏杨的“儿女对爹娘的四个阶段”说:大约从13、14岁到23、24岁,儿女越来越大,尤其是生理上成熟里啦,男孩子开始一脸胡子,女孩子开始穿高跟鞋。但心理上还是一个孩子,却以大人自居,而且多愁善感,明明没啥可愁的,硬是非愁非感不可。柏老一位朋友的孩子,今年才13岁,实在找不出啥苦恼,于是她就幻想她的亲娘是一个凶恶的后母,天天虐待她,她在日记上所写的话,全是时下最流行的鸳鸯蝴蝶派小说的词句。老娘有一天偷偷地看了几页,吓得魂飞天外。在这种情况下,偏偏老爹老娘,仍把他们看成孩子,于是火就更大,认为父母是世界是第一流的老顽固,既不开眼又不开窍,不但笨、而且蠢,落落梭梭,所谓爸爸者也,不过付钱机器兼训话机器;妈妈者也,不过是做饭机器兼抱怨机器。此时也,是老爹老娘的生铁时代,价码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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