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因为传他并可传我》
周汝昌的《红楼夺目红》,其中有些文章,我是不赞成的,比如《甄、贾二玉》、《何来“前盟”》等等,但也有些文章,我认为相当不错,真是说到了点子上,比如《因为传他
并可传我》。
蒙府本“自云”说到“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不肖,则一并使其泯灭也”之侧旁,批有脂砚八个大字:因为传他,并可传我。此八字,简洁有力,不啻石破天惊,因为它透露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即批书人脂砚乃雪芹红颜知己,乃书中人物史湘云之原型。
“因为传他,并可传我”,该如何理解?一种解释是:此乃批者代作者讲话之意,既传了闺中历历之人,同时也就传了自己,把“我”作“作者自云”解。另一种理解则是:因为是传那些闺友,所以也就传了我这一名闺中人,把“我”作为批书人的自指。不待说,若是这个意思,那批者即是一个女子,而且必在书中无疑了。
上述“理解”,我原文照录周汝昌,因为不需要我另外造句来说出同样意思的话。周汝昌接着上面思路,继续分析道:“自云”刚刚说了万不可因为自护己短致使闺友一并泯灭,那就是:我作书是为了传闺友,不是为了传自己的“半生潦倒、一技无成”之不肖种种,那他如何还含有“传己”之意?所以批者不致反作者之意而强调那个“自我”。这样推理,终于落到较为合理的解法,即后一理解:是个女子的声口,说的是自己也属作者的闺友中人,他既要传人,则我也在内,---何其幸也!是个很荣幸、很引为骄傲的语味。----周汝昌在此处的理解、分析,真乃一针见血,字字千钧,我完全同意并举双手赞成!
记得甲戌本第一回有畸芴叟批语: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而石头记最初题名均是脂砚斎重评石头记,“脂砚”,本意当然也是指女子,还有书中许多脂砚批语,只要我们细细品味,都能看出脂砚乃是女儿。我实不明白为何至今人们对脂砚乃雪芹红颜知己这一说法不予承认!“因为传他,并可传我”,其中的“他”,当然不是指雪芹,而是指“闺友中人”;“我”,无疑是指批书人脂砚。须知,红楼梦主题,乃千红一哭悼红楼,而不是悼“禄蠹”,悼宝玉。红楼梦是为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女儿们鸣冤叫屈、伸张正义,此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当然,周汝昌说“因为传他,并可传我”,此八字是批上加批,这一点,我不能同意。因为脂砚斎不会糊涂到如此地步,也不会有批上加批这种不合情理的怪事发生。事实上,许多红学家搞错了,那甲戌本“凡例”以及后来变脸的所谓“回前批”,乃雪芹手笔,甲辰本犯错而其他各本不错,此乃历史的真相、事实的真相。---论证,我在此不必说了,因为我在其他文章上有较为详尽的叙述。
还有一点,我觉得周汝昌把脂砚与畸芴视为一人是完全错误的。事实上,脂砚是女儿,畸芴是曹頫,根本是两个人。脂砚在雪芹去世后不久便离开了人间,而曹頫却活到了1775年。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如果我们肯定了甲戌本“凡例”乃雪芹所作,则其中“半生潦倒”之类,可证雪芹生于1715.
因为“半生”乃三十之意,而甲戌本“凡例”,理当写于1744年左右,雪芹1744年近三十,则雪芹生于1715,基本不差。但有人认为这“凡例”是红楼梦八十回完成后补写的,这种说法没有根据。我从来就不认为红楼梦存在着什么跳着写的问题。
还有,“因为传他,并可传我”,确认是脂砚所作,而且我们的解释不错的话,则书中“宝湘姻缘”之疑案也能解开,因为脂砚,实乃书中人物史湘云之原型,此是毫无疑问的。
赘语:有许多脂批,我们可看出脂砚乃一女子。试举几例。
一、甲戌侧批:这是等芸哥看,故作款式。若果真看书,在隔纱窗子说话时已经放下了。玉兄若见此批,必云:老货,他处处不放松我,可恨可恨!回思将余比作钗、颦等,乃一知己,余何幸也!一笑。】
二、宝玉忘情而说出“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林黛玉登时撂下脸来,【甲戌侧批:我也要恼。】
三、二十六回,黛玉叫门,晴雯不开,把黛玉气哭了。【甲戌侧批:想黛玉高声亦不过你我平常说话一样耳,况晴雯素昔浮躁多气之人,如何辨得出?此刻须得批书人唱“大江东去”的喉咙,嚷着“是我林黛玉叫门”方可。】
四、甲戌眉批:知眼泪还债,大都作者一人耳。余亦知此意,但不能说得出。(第一回)。
五、【甲戌侧批:余读《葬花吟》至再至三四,其凄楚感慨,令人身世两忘,举笔再四不能加批。有客曰:“先生身非宝玉,何能下笔?即字字双圈,批词通仙,料难遂颦儿之意。俟看过玉兄后文再批。”噫嘻!阻余者想亦《石头记》来的?故掷笔以待。】
【甲戌眉批:不言炼句炼字辞藻工拙,只想景想情想事想理,反复推求悲伤感慨,乃玉兄一生之天性。真颦儿之知己,玉兄外实无一人。想昨阻批《葬花吟》之客,嫡是玉兄之化身无疑。余几作点金为铁之人,笨甚笨甚!】
附录庚辰本二十七回有关脂批:
【朱眉】余读《葬花吟》凡三阅,其凄楚感慨,令人身世两忘,举笔再四,不能加批。
想先生身非宝玉,何得而下笔?即字字双圈,料难遂颦儿之意。
俟看过玉兄后文再批。
【朱眉】噫唏!客亦《石头记》化来之人,故掷笔以待。
笔者按:以上两条批是相互有联系的。批中“客”明显是指曹雪芹,而“余”乃脂砚。二人用批语形式相互开玩笑,而且关系极不一般(此在庚辰本尤为明显)。值得注意的是雪芹称脂砚为先生,但脂砚批语中口气,分明是女儿。记得有一次畸芴批脂砚为诸子之一,可见我们不能因“先生”、“诸子”等称呼而否定脂砚乃曹雪芹的红颜知己。
王根福
2009.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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