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兄弟版的《大地惊雷》无疑是2010年圣诞档一部尤为带劲的电影。跟科恩兄弟上部黑色电影——《二百万夺命奇案》（曾错译为《老无所依》）相比，这部卡司更殿堂，也西部得更纯粹。科恩兄弟这部翻拍注定会在原著基础上加入两位作者更多个性化的东西。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一向标榜独立的科恩兄弟此次竟破天荒让这样一部复仇题材的西部电影成了PG-13级。

 

因而，科恩兄弟会驾驭这部影片走多远，是迫切需要了解的。

 

最后的独裁者

科恩兄弟是美国电影工业中的异类。两兄弟喜欢主宰自己的故事和电影，因而很少掺和主流片厂的片子。这令其影片能够最大限度忠于自我。对始终按固有模式制作电影，不肯越雷池半步的好莱坞主流片厂来说，制作和发行两兄弟的电影都有着一定难度。所以长期以来，主流片厂对科恩兄弟避之不及。科恩兄弟也对好莱坞主流片厂的套路毫无兴趣。那意味着他们必须交出选角权和最终剪辑权。其影响是，他们无法一如既往地“独裁”。他们的剪辑师太太和女主演太太也无法出现在下部影片当中。因而，在一次跟主流片厂并不十分愉快的合作后，科恩兄弟毅然决然地选择继续游离。

 

科恩兄弟并非一根筋坚持为艺术饿死的电影人。事实上，他们的电影有着很强的商业性。其所摄影片或荒诞，或喜剧，或黑色，皆保有极强的草根精英气质。这是其影片极易获得认同的原因。此外，有着犹太智慧的科恩兄弟也十分善于经营自己。两人基本以一部黑色电影，一部喜剧片的方式交替生产。这在极大程度上保证他俩在前进路上摸索的同时不至饿死。因而科恩兄弟少有极端冒进的作品。即便《巴顿芬克》《缺席的人》和《正经人》这类影片都有着不错的可看性。

 

如果说《冰血暴》是科恩兄弟事业的高潮，那么《二百万夺命奇案》便是二人事业的顶峰。《冰血暴》时科恩兄弟走的还是B级片的黑色路线。到了《二百万夺命奇案》，科恩兄弟的叙事更加巧妙，让故事更加引人思考。片中复杂的道德观与是非理论彰显着他们的犹太智慧。

 

成功改编《二百万夺命奇案》后，人们看到站在别人肩膀上的科恩兄弟更加高大伟岸。《大地惊雷》的原著小说具有一定文学色彩，却并无科恩兄弟的黑色幽默在里面。已经步入殿堂却从未向殿堂谄媚的科恩兄弟此次势必不会拍出《走出非洲》或《英国病人》式的影片。他们会让影片非常给力。

 

《大地惊雷》原本是个有着文学气质的复仇小说。1969版的《大地惊雷》则明显是好莱坞工业化的产物。这是个将故事化繁为简，竭力突出独眼英雄的娱乐片。约翰·韦恩的角色契合了美式精神和正值“越战”时期的美国民众情绪，加之他以62岁高龄跨马演出，最终获得了奥斯卡小金人。

 

科恩兄弟说，“这将是个比老版影片更爷们儿和更暴力的电影。”回看1969版《大地惊雷》，无论如何也无法同科恩兄弟的电影划上等号。影片虽有约翰·韦恩和罗伯特·杜瓦尔这类明星，导演却并未增强戏剧性和正邪双方对峙的张力。因而科恩兄弟如何大刀阔斧地对故事“整形”是个值得期待的关键。

 

没有人能对科恩兄弟发号施令。两兄弟间即使有意见不同也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争吵。他们倾听明星的意见，却从不采纳。这便是科恩兄弟电影具有独特魅力的原因。

 

 

《大地惊雷》想象

科恩兄弟版的《大地惊雷》谈不上“翻拍”。同1968年的版本相比，科恩兄弟更贴近原著。1968版的《大地惊雷》极大程度简化了影片故事，并削弱了小说里的故事张力。影片竭力突出一种娱乐性。最终沦为一部商业味儿较浓的西部片。约翰·韦恩凭此片获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多半也是因为土埋大半截儿的老家伙跨马迎敌的画面征服了同行。

 

原著小说是以老处女马蒂的回忆展开的。这样的叙事线索跟科恩兄弟擅长的视角不谋而合。他们喜欢用马后炮的视角来看待之前发生的事。《冰血暴》如此，《二百万夺命奇案》也是如此。从演职员表看，确实有成年马蒂一角。如此看来，科恩兄弟在叙事结构上是忠于原著的。

 

原著小说里马蒂父亲的死因是一匹价值150美金的马和两款加州金条。而1968版里，马蒂父亲是被酒鬼因错手开枪打死的。影片中的马蒂也不是情窦初开的14岁，而是22岁。乔尔·科恩说，“我们要让她变回真实年龄。这是她的故事”。于是，科恩兄弟千挑万选，找出了年龄与原著小说相当的少女。

 

《大地惊雷》秉承了独立制作影片的一贯做法。发行方不到上映前不会过多公开影片细节。因而，截稿前我们只看到少量剧照、几张海报和官网上的两版预告片。但鉴于科恩兄弟的风格太过强烈，我们还是可以从其一贯手法中猜出一些《大地惊雷》应有的细节。

 

 

 

 

 

 

 

布景

科恩兄弟是运用布景的高手。他们会在《大地惊雷》里如何运用布景是值得期待的。科恩兄弟电影的一大亮点便是影片背景。其影片的成功跟布景的选择不无关系。《血迷宫》里的黑夜预示着未知与恐惧，《冰血暴》里的白雪是科恩兄弟对《白雪公主》的敬礼，《金钱帝国》的钢铁森林象征主人公生活在机器里，《巴顿芬克》里的迷宫样的旅馆象征着查理的躯体。《二百万夺命奇案》里的布景逐渐从苍茫大地转为迷宫一样的旅馆。

 

按照《二百万夺命奇案》的成功模式推理的话，科恩兄弟的《大地惊雷》也会由一开始的开阔的地带慢慢转为狭窄的地域。最后两伙人会在一个逼仄的地方交锋。

 

小道具

小道具是科恩兄弟电影的重要噱头。比如《米勒的十字路口》里，那顶比很多有台词的配角出场时间都多的帽子。此次《大地惊雷》同是西部题材，不知貌似是否会再度成为配角。

 

电话也一直科恩兄弟电影里的重要道具。当年奥森·威尔逊曾在《公民凯恩》的片尾加入一声尖锐的鸟叫。后来威尔逊跟朋友说，那是因为看到后面观众肯定困了，他要吵醒他们。科恩兄弟的电影也有着自己有条不紊的B级片步调。但只要你不耳背，就会被片中一遍遍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震得五体投地。不幸的是，《大地惊雷》的故事发生在1880年，而贝尔在1876年才申请电话专利。所以很可能电话会缺席该片。

 

话痨

很多作者-电影的一大特色便是精彩纷呈，充满睿智的对白。科恩兄弟电影里总有口音很重，且大段大段的对白。这些对白可以在推动剧情之余丰富人物性格。《冰血暴》里说话爱讲“Yah”和“Yeah”等口头禅的玛吉和《二百万夺命奇案》里自言自语的警官艾德都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大地惊雷》里布里奇斯的角色是个惜字如金的蛮人，因而话痨肯定不是他。但科恩兄弟的电影总会有这么个话痨，这次很可能是伯夫。

 

嚎叫

或许在一部沉闷的电影里突然出现嚎叫会略显突兀，科恩兄弟的电影则完全不会。科恩兄弟的电影里，嚎叫和静寂是对立的另一极。《血迷宫》片尾，艾比把刀插入威斯手中时，威斯发出了尖锐的嚎叫。《巴顿芬克》片尾，查理在熊熊烈火中开枪打死一个警察时，第二个警察也发出了叫喊。此类嚎叫在科恩兄弟电影里不胜枚举。

 

据说嚎叫可以撕去人的社会性外衣，露出个体内心深处隐藏的灵魂。这次《大地惊雷》里，或许配角里会有一个在影片后半段撕心裂肺地露出灵魂。

 

 

关于演员

《大地惊雷》的故事有着诸多行色各异的小人物。小人物恰恰是科恩兄弟电影里极大亮点。在气候恶劣的明尼苏达长大的科恩兄弟唯一打发时间的方式便是看电视。迪士尼动画对二人影响极深。因而他们的电影角色总会戏虐地带有《白雪公主》里七个小矮人式的个性。这也是科恩兄弟的电影人物无分老幼，时常一脸大便，令人啼笑皆非的原因。

 

正义联盟

A.治安官科格本

此番科恩兄弟找来老搭档杰夫·布里吉斯出演约翰·韦恩当年扮演的治安官科格本，势必不会再是人物性格单薄的老牛仔。这势必是个有着诸多不可告人秘密，且性格存在缺陷的英雄人物。从预告片里我们已然能够看到，布里吉斯扮演的科格本沿袭了小说人物酗酒的陋习，有着“瞌睡虫”的性格特征。

 

杰夫·布里吉斯此前曾在科恩兄弟的电影里出演过与外界严重脱节的“嘟爷”。近年来布里吉斯也出演了些具有侵犯性的角色。如《钢铁侠》里的大反派。这一次他出演的大英雄少了约翰·韦恩的和蔼与慈祥，多了几分“人挡杀人，鬼挡杀鬼”的邪气。所谓“人饮血而为人”。科恩版的科格本绝非善类。预告片里几个非常富有英雄色彩的仰角特写让布里吉斯看上去就像个来自地狱的猎人。

 

 

B．马蒂·罗丝

由于这是个由少女视角展开复仇的电影，女主演也极为关键。科恩兄弟从1,500个表演经验都不丰富的少女里海选出了可以胜任马蒂·罗丝一角的海莉·斯坦菲尔德 （Hailee Steinfeld）。海莉是加州女孩，此前有过少量表演经验。她的表演应该是当年22岁的金·达比更清纯，更内敛，应当可以演好一个“14岁的烈性子”。科恩兄弟电影里的女性都有着非同寻常的个性。不论是《米勒的十字路口》里的弗娜，《冰血暴》里的马吉，还是《阅后即焚》里的琳达，都有着不同于以往妇女的古怪性情。相信《大地惊雷》里的马蒂·罗丝也不会单单是个倔犟的平凡女孩。影片中，这个角色也会让人有更多惊喜。

 

 

C.警官伯夫

伯夫一角在1969版里给人感觉只是为了简单突出科格本的勇敢与智慧而存在。科恩兄弟版里，伯夫的扮演者选了人气影星马特·达蒙。马特·达蒙一直以正面智勇双全的英雄人物形象示人。此次他却要给邋遢的布里吉斯做帮衬。这预示着科恩兄弟给了伯夫性格缺陷，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去屎。

 

 

冷血枭雄

1969年版《大地惊雷》似乎并未刻意刻画反派的性格。人们对反派的印象多半从他人口中听得。因而观众无法从情感上与反派角色发生联系。科恩兄弟善于模糊正反角色的界限。他们的电影里，正面角色和反面角色的命运往往超乎预期。这就让人对科恩兄弟版的《大地惊雷》里的反派产生了极大期待。

 

A．“好运”派珀

罗伯特·杜瓦尔扮演的“好运”派珀在影片后半段被从神坛拉了下来。这个角色的个性不够鲜明，也不够丰富。除丢下救自己的同伴不管外，他似乎没干过什么缺德事儿。剧本也并未赋予杜瓦尔太多诠释恶棍的空间。

这一次科恩兄弟并未找年龄较大的男演员来演派珀，而是请来了巴里·派珀。巴里·派珀曾因在《拯救大兵瑞恩》里成功扮演了信奉上帝的狙击手。此次他打趣说，科恩兄弟是在让“一个派珀演另一个派珀。”接到邀请后，巴里·派珀看了杜瓦尔的表演。他惊呼自己是在“穿大号靴子”。

巴里·派珀的眉骨很高。这让他的邪恶神情里几分野性。这将是个形同野兽的狠角。他跟布里吉斯的暗战将是片中极大亮点。

 

 

B．汤姆·钱尼

酒醉后，钱尼开枪打死了马蒂的父亲。整个故事也是围绕着这个起因展开的。老版里的钱尼只是个行动尚能自理的烂酒鬼，科恩兄弟版里则用了带给他们好运的演技派乔什·布洛林。布洛林的出演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客串。（电影发狂/文。原文刊于《电影世界》2010年12月号。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