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李安的《卧虎藏龙》把中国的武侠片带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片中生猛的武打桥段为中国武侠片的发展指明了道路。此外，该片的道教思想也为影片增加了一定厚度。然而，能够让《卧虎藏龙》能够征服欧美，傲视同群的最大原因不是中国文化的强势，而是李安对中西文化的良好嫁接。

 

《卧虎藏龙》用西方的戏剧语言讲述了一个凄美的东方爱情故事。尽管《卧虎苍龙》的视角是余秀莲，但故事的主角是玉娇龙。平民出身的余秀莲的未婚夫死后，一直无法与未婚夫的拜把兄弟李慕白结合。李慕白碍于世俗，始终不敢开口。可以说，这两个人的爱情长跑很像李安之前《理智与情感》中的故事情节。不同的是，玉娇龙这个主人公的出现让故事一下丰富立体了起来。

 

官宦家庭出身的玉娇龙过着双重生活。人前是娇小柔弱的富家千金，人后是一心希望打破传统的武术奇才。李安让余秀莲与玉娇龙的一次次对话反衬出两人性格的迥异。青春叛逆的玉娇龙一次次闯祸，一次次藐视“规矩”，为的是寻到一个可以驾驭她的男人。这点从玉娇龙与罗小虎的三段床戏中可以看出端倪。第一次床戏发生在新疆。罗小虎是新疆一霸，玉娇龙与这个土匪初尝禁果。来到北京后，玉娇龙视野开阔了，她迷恋上了李慕白。她跟罗小虎的第二次欢好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而最后一次床戏，玉娇龙心里满是对李慕白的亏欠。一脸胡子的罗小虎虽然玩得很嗨，却像个在霸占良女的强奸犯。

 

这三段床戏虽不露骨，却对描述人物心理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李安后来在《色戒》里重复消费了自己的拿手好戏。

 

同样，《卧虎藏龙》里的打斗戏也在为剧情服务。个人最喜欢玉娇龙跟余秀莲在镖局里的打斗和玉娇龙跟李慕白在竹林里的打斗戏。镖局里的戏是玉娇龙对余秀莲争风吃醋的极佳演绎。这场戏生猛硬朗，一个步步紧逼，一个一再退让。竹林里的打斗戏则充满暧昧。那片沙沙作响的竹林分明就是柔软的床，而俯瞰视角下的玉娇龙已经完全被李慕白的风骨征服。

 

李安在导演手法上非常细腻，让影片呈现出了多处亮点。青龙剑失窃及碧眼狐狸重现江湖时，李安把几场打斗戏安排在暗夜。事情逐渐明朗时，后续故事及新疆的回忆桥段则发生在白天，且色彩明快。此外，李安把中国元素和符号运用得极为到位。从新疆戈壁到喧嚣的北京，再到静谧的竹林，故事背景的变幻也衬托出人心的变幻。至于那把青龙剑则是李慕白的象征。玉娇龙要的不是剑，她要的是人。影片暗示出中国封建社会的压抑，对中国几千年的文化糟粕进行了鞭挞与批判。像玉娇龙这样敢于挑战世俗的人，注定要走向毁灭。

 

《卧虎藏龙》中演员的表演也值得称颂。章子怡演活了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叛逆少女。她的霸气征服了整个西方世界。出演此片后，她被赞誉为东方的凯特·温斯莱特。该片是周润发第一次出演武侠片。他把大侠李慕白的儒雅表现得相当到位。杨紫琼很少在银幕上诠释人物内心情感，此次她终于展现了自己表演的一面。她扮演的被封建礼数桎梏的江湖女侠非常让人认可。

 

本片其他部门的幕后人员也堪称殿堂级别。鲍德熹的镜头运用可谓出神入化。许多场面镜头的走位都堪称经典。谭盾的配乐亦完好传达来自东方的哀愁。

 

总之，《卧虎藏龙》是华语片兴盛的标本，也让是华语片走入误区，昙花一现的始作俑者。但李安决不会让类型片束缚住自己，因为他有自己的招牌法宝——三段床戏。（Mr. Olympia/文，转载请注明出处）

作者曾任某娱乐杂志执行副主编，旅居欧洲，著作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