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这是我在股市第一次破产
(2012-11-23 09: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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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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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此文很感人,深有同感。2001年的时候,我10万元变成了3万。不过,与这位朋友不同的是,我又回到了股市。林肯说:失败只是摔了一跤,不是死了爬不起来。我看完了林肯的传记,才知道他的伟大,是因为他总是失败,但总是第二天又站起来继续前进,直到被人脑后开枪击毙为止,他就没有过过好日子。
梦乡往往仿佛是纸糊的,一捅即破,又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器,被现实轻轻一推,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如今,在许多论坛,我经常能看到许多新股民,立下目标,“要的不多,一个月赚20%就可以了。”每见这些豪言壮语,我总是哑然失笑。但是,我并非嘲笑他们,而只不过是会想起那年的自己。我们每个人,都有过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阶段,多破灭几次,就会知道20%的艰难。并不是说这绝对就做不到,遇到合适的时机,一个星期里股票连续三个涨停并不是很罕见的事情,大行情开启的时候,一个月赚60%也不算稀奇。但是,这绝对不意味着月赚20%会是常态,更不意味着它可以是一个预期的目标。
一个人,假设他有10万本金,遇到行情来临的时候,一个月赚20%确实不难。但是,问题在于,你并不能确定行情何时降临,多数时候,行情总是珊珊来迟,于是你每个月的操作,总会做多错多,本金不断消耗,往往只要半年,你的10万本金就只剩余5、6万了,这样,等行情真的来了,即使你真的做到了月赢利20%甚至更多,但也无非是从5万恢复到7万或8万,相对于起初的投入,其实是亏损的。但多数人却往往只强调他某个月赚了30%或更多,却忽略了更多月份中的亏损。人们总是用选择性的失明,来激励自己坚持下去,其结局大多数都是悲剧。
98年,我就是陷入了那样的悲剧里。我从没仔细审视过自己炒股以来截止当时的总收益是负的这一客观事实,却不断在头脑中强化曾经多次一周赚了20%以上的经历,并由此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能用那6万迅速赚1万多。如同一个赌客,我担心的不是会不会输,而是能不能搞到钱来参与。这6万加上我之前帐户内的1万5,整整7.5万,是我帐户炒股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数字,我看着这个数字,心里充满了满足和喜悦,甚至假想着万一有可能的话,简直想要放弃买那房子,而宁可看着这数字在帐户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记得98年7月22日上证综合指数是1316点,那时,股市大有见底反弹的架势,让人以为曙光在前,我满仓进去之后,先是稍微赚了点,帐户达到了8万元,但随即,股市就牛皮整理起来,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先出来观望一下的时候,突如其来地,一场百年不遇的洪灾降临了,抗洪成为98年最大的历史事件。起初,股市依然顽强,人们也普遍相信自然界的洪水不可能冲到股市里来,但从8月6日起,股市终于如决堤的洪水般一泻千里,短短8个交易日,就下跌到1100点。我的帐户也随之缩水,8万回归到7.5万,而后缩到了6万,我由赢利变成了损失20%多,也就是说,如果把那6万刨掉,我之前的本钱已经亏损殆尽。
然而此时,单位买房的最后交款日却已经到了。
该怎么办呢?股谚说,暴跌之后必有反弹,何况是在低位下的暴跌,更何况是急跌。所有的经验和知识都在告诉我,只要稍微坚持一下,稍微忍耐一下,我至少能回本1万元。但是,房款却不能不交了,我一时六神无主,乱了阵脚,8月17日清早,去上班前,不得不把情况告诉简潞。本来我想的是:希望发动她,向娘家借一点,然后我们各自再向同学朋友借一点,凑足3万1,暂解燃眉之急。但是,不说还好,一说,简潞就变了脸色,结婚后第一次哭了起来:“我娘家的经济情况你也知道,是没什么钱的,有件事我之前没跟你说,几个月前我哥想买房,向爸妈借2万,爸妈都出不起,悄悄问我能不能从咱们这先凑2万帮一下哥哥,可我刚工作手里哪有余钱?至于你,炒股以来哪还舍得把钱从股市里往外掏?所以,我没把这事告诉你,就悄悄回绝了我爸妈……为这事,我爸失望极了,在电话里说,女儿嫁出去了就真的是泼出去的水了,每想起他这话,我都忍不住偷偷流泪,只不过一直没让你晓得……而现在,你居然还倒过来想让我帮着借钱继续炒股,我跟你说,绝对不可能,咱既然手里的钱还够,为什么要借?而且不仅不借,装修的钱也得马上取出来,免得继续在股市里亏个精光!”
在那一刻,我竟然没为简潞的泪水而内疚,却抓耳挠腮,为连装修的钱也要提前取出来而愤懑。8月17日上午,我割肉卖出了足够交3万1房款的股票,却依然没舍得将装修的钱也提前卖出来。晚上,很晚我才回到简潞的宿舍,隔着窗户,我看到屋里黑黑的,没有开灯,还以为简潞不在,但打开门,走进去,却发现简潞蜷缩在床上。月光从窗户洒进来,虚无地摇曳在简潞清丽的脸上,简潞的眼角有着泪痕,眼神空空的,她望着头上空空如也的单身宿舍房顶,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出了躯体。我心里突然涌起巨大的悲怅,紧紧将简潞抱在怀里,喃喃地说:“3万1已经卖出来了,明天一大早,我保证把装修和买家具的钱也卖出来,股票不炒了……”
简潞听我这么说,仿佛看着一个戒赌的浪子,眼角终于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你一直在炒股,我知道这里面有你的梦想,所以我尽管从一开始就反对,但一直在忍耐,不过现在我真的再不能忍了,你是当局者迷啊,股票其实不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能炒的,再炒,这个家就完了,所以,我必须阻拦你了。”
她用手掌轻轻拂摸着我的脸,说,“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甘平庸,不让你炒了,你肯定难受,但是,我们要看清楚自己,我们只是普通人,输不起啊,我们不能连普通人的平安日子都输没了啊。”
我点了点头,吻着简潞,心想,这么好的女人,她从未要求过我太多,如果我连一个起码的家都不能给她,如果住进了旧房子连墙壁地板都不重新装修一下,连起码的家电家具都没有,我如何对得住她。于是,那个夜晚,我暗暗在心里与深爱的股市道别,我的内心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惆怅。
第二天是1998年8月18日,很吉利的数字,但并没给我带来吉利。上午9点多,我向蒋处长请假,说把股票割肉卖了,去取钱交房款,以后可能不打算炒股了。蒋处长站起来,拍了拍我,说:“小雷啊,这样做就对了,你去吧。”我骑着车,到证券公司将3万1从股票帐户取出来,那时还没有第三方存管,取钱必须去券商柜台。取出钱后,我看了看散户大厅的屏幕,绿绿的一片,我心里长叹一声,将剩余的股票也全部清仓,资金又缩了点水,还剩2万7,也就是说,我之前的股市资金,已经彻底归零了。
这是我在股市第一次破产,奇怪的是我却似乎并没什么痛苦,我骑着自行车,慢慢地往单位蹬,有一点莫名其妙的轻松感:以后不用再随时想着股票了,仿佛放下了一块石头。但同时,一种巨大的空虚吞噬了我,使我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人生的激情,股市如同一个窃贼,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洗劫了我的心,偷去了我的热情,而后冷漠地将我推在门外,仿佛它从来不曾在乎过我。而这,莫非就是我作为一个小人物,所必须承受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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