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博士没有结婚
(2018-01-23 16:17:51)| 分类: 慢阅读 |
他们相爱了。
40岁的卡夫卡,他将怎样与比自己小15或21岁的女孩朵拉相爱?
男女恋爱的情感是具有超越性的,它没有年龄的限制,年龄的差异也不能阻止相爱的人心心相印。卡夫卡生命虽然短暂,却历经了种种人世间的磨难。他一生都是在孤独中度过的,在孤独中追求独立,在孤独中坚持写作,并且在把写作当作他生命的全部的同时渴望恋爱。在婚姻与恋爱上,他似乎显得有些传统(如果恋爱是为了婚姻可以认为是传统的话),他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婚姻,他是赞同“没有妻子的男人不是男人”这一犹太法典的。现在,朵拉来到他的身边,婚姻的旗帜在他的心头高高地飘扬起来了。他深深地爱着朵拉。这是他最后的爱,他能牵着她最后爱人的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吗?
在于朵拉相处的日子里,有一段时间,他们几乎每一天都会穿过树林,走向海滩,坐在沙滩边眺望着大海。卡夫卡已经很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过海边了,现在他发现大海比以往“真是更可爱,更多姿,更活泼,也更年轻了。”这说的是大海吗?海其实还是那片海,海是不变的,变了的是卡夫卡自己,是他自己变得更可爱,更多姿,更活泼,也更年轻了,因为他的心中装着爱,装着朵拉,是年轻的朵拉带给他的变化,是爱情带给她的变化。他在享受着海边阳光的同时,也在享受着他与朵拉之间热烈的爱恋。卡夫卡最亲密的朋友布罗德说卡夫卡和朵拉“这两人不可思议地彼此适合对方。”这样心与心重合、情与情相融的爱情应该能够得到更广泛的向往和羡慕吧?“不可思议”大概是对他们这种忘年爱恋最高级的赞美了。
后来卡夫卡和朵拉在柏林租了一个房子,他渴望着和朵拉生活在一起。他的渴望是感情的渴望,也是婚姻的渴望。
同居成为一种必然,但是在1923年的柏林,同居仍然会让人蹙眉,因此,为了保护他的情人,也是为了要保护他的爱情,卡夫卡从不提朵拉和他们的生活安排,连对他最好的朋友马克斯·布罗德也只字未提。按理说一个从来没有结过婚的男人,和一个同样没有结过婚的女人,因为爱情而在一起同居,是不需要有这样顾忌的想法与做法的,但是卡夫卡还是这样做了,他怕这个女人因为他们的同居而蒙羞,他也怕这件事如果贸然地让他的父母知道了会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卡夫卡是一个孤独的人,但绝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尤其是在他父亲的权威面前。
朵拉结识卡夫卡的时候,卡夫卡已经是一个知名的天才作家了,但是朵拉爱的不是作为作家的卡夫卡,而是作为一个人的卡夫卡。真正的爱情,与所爱对象的身份地位、财富荣誉以及事业成就等等都应该是没有关系的,爱就是爱,爱的是人的本身而不是那人身上的附加值,这样的爱才是真正的爱。卡夫卡从朵拉那里获得的就是这种真正的爱情,因此他总是乐呵呵的,沉浸在爱情的快乐之中。朵拉说,与卡夫卡在一起“做每件事都充满欢笑”,“宛若置身天堂”。哦,“宛若置身天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1923年的柏林,通货膨胀带来的物价飞涨让卡夫卡和朵拉的生活非常困难,最让他们紧张的是房租不断地被告知翻倍涨价,卡夫卡甚至请不起给他看病的医生,但是在朵拉的悉心照料下,依然能够听到经济困难和肺结核折磨中的卡夫卡的笑声,而这在卡夫卡的生活中是很少见到的。这是爱情的胜利,是爱情让卡夫卡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里,虽然病痛,虽然穷困,但却幸福。
但是卡夫卡却终于没有能够和朵拉结婚。
卡夫卡是向朵拉求过婚的,那是他的身体有所好转心里对将来充满了希望的时候。朵拉显然是答应了,尽管她在心里早已确认自己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她还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卡夫卡认为还要征得朵拉父亲的同意,在婚姻上他就是这样一个遵守传统和做法稳妥的人。卡夫卡于是很虔诚地给朵拉的父亲写了一封信,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但是得到的回答却是:“不”。卡夫卡用一生的爱恋一心一意地要去求得一个美满的婚姻,但是却始终没有得到他希望得到的结果,婚姻对卡夫卡实在是太吝啬太不公平了。
朵拉一直陪伴着卡夫卡。咽喉的病痛到了不能说话的时候,卡夫卡就用写便条方式进行谈话。“把你的手放在我的面额上好给我勇气。”他在一张给朵拉的便条上写道。这是一句多么温情的有热度的爱情话语!他这是在用生命表白爱情,用生命表达自己对爱的渴望,我们无法不为之动容,无法不为之泪水盈眶。
1924年6月3日,卡夫卡走到了他生命的最后。“朵拉抱着她,让他渐渐离开。她感觉他的心脏虚弱的跳动变慢,然后停止,感觉最后一丝呼吸离开他那衰弱的躯体。”“护士把她的手放在弗兰茨的眼睛上,让它们永远闭上了,朵拉紧紧抱着她,不可能也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弗朗茨死了,这是不可能的。有些微弱的声音,门关上了,沉默了。朵拉和他单独在一起。”凯西·迪亚曼特在她的《卡夫卡最后的爱》中写道。读到这里,读到这样的结果,我们只有沉默,为卡夫卡的死沉默,更为卡夫卡和朵拉的爱情沉默,因为我们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有在心里静静地感受。
卡夫卡没有结婚,但是卡夫卡却拥有了别人无法拥有的爱情,在爱中死去,并且死在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的怀里。我们不知道为卡夫卡惋惜还是为卡夫卡高兴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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