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竹澳洲游记系列文章，引起我的兴趣。其中一篇谈到与人和平共处的野鸭子，让我想到北美，北美也是野生动物的天堂。

　　春天，万物复苏，是小鸭子出生的季节。河边、湖边到处是数也数不清的野鸭子。一家人在湖边漫步，旁边也会有鸭妈妈带着几只小鸭与你同行。每当鸭们过马路，所有的车都自动停下来，耐心地等候。我想那些鸭一定在说，我们的祖先比人的祖先来得早，人礼让我们完全应该，不然它们的脚步怎么那么从容？

　　每家的花园都是野兔、松鼠、野鹌鹑出没的地方。到这里我才知道，野兔的毛夏天是灰色，冬天就变成雪白雪白。才知道松鼠过马路是从横在马路上空的电线爬过去的，像走钢丝。开车出城不远，你会看到山羊，北美驯鹿。常有一只硕大的山羊径直走到停着的车旁向你讨食物，它的母羊和孩子就静静地在山坡等候。有一次一家熊来到市中心的山谷，它们的饮食起居就成了那几天人们的话题。

　　对野生动物的保护已成为人们的自觉行动。每逢下雪，电视台都会提醒人们为无处觅食的小动物准备食物，放在自家的花园。有一次我到一座高山湖泊去玩，刚走出停车场，就见一位老人挂着好几架望远镜，兴高采烈地介绍湖边一棵大树上有几只小鸟刚刚出生，他建议大家多走几步去看看。看到你露出兴趣，他马上借给你一架望远镜，还对你一再表示感谢，好像那产妇不是鸟，而是他的女儿，你是他家的贵客。

　　一次我去动物园，在温室花圃看到一座非常精制的小屋，只有一尺高，一个年轻的女饲养员正在喂屋里的一只田鼠，她见我停下脚步，就告诉我，这是一只老田鼠，常常被年轻田鼠欺负，好可怜，他们就把它养在这里。要知道这些田鼠都是动物园这片土地的原住民，不属于园养动物，动物园对它没有饲养义务。

　　新移民对野生动物的“神圣地位”往往认识不足。几年前我们一二十个华人朋友结伙去钓鱼，男士在前方“打仗”，小孩子收拾战利品，女士在后面做饭，不一会就钓上大大小小几十条，而且烧好了喷香的鱼汤。我见不远处有一群白人也在那里垂钓，似乎收获不丰，就好心端了一盆鱼汤送给他们，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理我，只是看看鱼汤又把脸别过去。一个老人看到我尴尬的样子，对我说，怎么这么小的鱼你们也吃，它们刚刚开始生命，他指指汤里的小鱼。我这才注意到，他们钓到鱼以后，小孩子同样雀跃欢呼，只是他们的孩子接下去是小心翼翼又把鱼放掉。我一时觉得十分不解，绝不是我们比他们穷，停车场上的车证明，我们的车比他们明显高一个档次，也不是我们比他们饿，我们也同样带了许多其他食品。是我们残忍还是他们虚伪？我一时不得其解。
   前个月，我们这里发生了一场抵制肯德基快餐店的行动，原因是它进货的屠宰场“虐杀”鸡。是屠宰场一些新工人为了加快宰鸡步伐，不用电击，而是用棍子，用摔，“造成鸡的痛苦”。最后是屠宰场关门，肯德基一次次道歉才平息了风波。

　　每年春天我所在教会的牧师都要讲一个真实的故事。一家新移民到山里玩，看到湖边有许多野鸭子，没有管理员，也没有其他游客，就毫不客气抓了两只，放在车子后备箱带回家。刚到家不久，一辆警车随之而来，警察问，你们有没有抓什么野生动物，他们说，没有呀，只是打了两只野鸭子，你们怎么知道？原来许多野生动物身上都安装了电脑芯片，可以随时通过卫星定位，有关部门发现这两只野鸭子以不寻常的速度，不间断地移动到居民区，估计大事不妙。最后是那个牧师出面保证作好训导工作，才避免进一步受罚。

　　有时候动物保护主义者也会有过激行动。前些年，在北美和欧洲机场常有一些年轻人，手里拿着喷漆管，看到穿裘皮大衣的贵妇，一拥而上，往她裘皮大衣上一个劲猛喷各种颜色油漆，然后作鸟兽散。警察和旁边的人也往往不管。上个月两个欧洲妇女为抗议韩国人吃狗肉，竟在汉城街头举着标语裸奔。

　　其实人心都是向善的，特别是当你接受了“敬畏生命”的观点，你就会省悟到一切生命都应该受到尊重，人不应该因为自己比其他物种强大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且环境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观念。

　　记得小布什刚作第一任总统的时候，新结识了一个香港同胞，每逢宴请他总要叹息北美简直没有东西可以吃，还是香港吃的东西多。他如数家珍，介绍他吃过的野生动物，什么果子狸，穿山甲，娃娃鱼，有时还绘声绘色地说，娃娃鱼叫起来和小孩子哭没什么两样，说得旁边的女士花容失色也毫不察觉。他总自夸，我们××人四条腿的板凳不吃，两条腿的人不吃，其他都吃。由于他们把“不吃”说成“不食”，所以几个中国北方省籍的同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不食先生”。开头他以为同事拿他和布什比肩，很是得意，后来读懂别人的目光，也慢慢有所改变。萨斯的时候，他就说，报应，报应。上个月我到他家玩，看到后院的松树上挂了几个他手制的木鸟窝，就开玩笑说，你是红烧还是清炖？他涨红了脸，连连摆手说，不食，不食。

　　中国现在也设了许多自然保护区，有时候我想，如果有一天中国就是一个960万平方公里的自然保护区，那中国真是富了，在物质上，在精神上。

 

(首发于2005年4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