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硕大的电脑包,徒步来到咖啡馆,属于我的靠墙的角落,绝对的隐秘安全。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宽大的街心花园,躺椅上发呆、闲聊、打盹的人,远处穿梭的行人、自行车,彩色的大幅广告牌,汽车喧嚣地来来往往``````景别丰富,层次分明。保持这样的与世界和人群的距离,玻璃窗隔开两个天地,却又能感觉自己尚置身于滚滚红尘中,相对独立却不寂寞,这就是一个写作者与世界的距离,也是我一直钟爱于这家咖啡馆的原因。
必须说,我喜欢独处,需要独处,黑衣素面,沉默地,一语不发地,和自己的思想灵魂对话。尽管曾经也喜欢被亲人朋友簇拥,兴致勃勃,大声喧闹。
越来越发现自己不适合与很多人在形式上走近,面对陌生人,举止言行尚能有礼有节,不失分寸,可面对自己的亲人朋友,尚没有学会也不愿意把自己包裹和隐藏,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海水就泛滥,看在外人眼里,未必不是浅薄和张扬。亲人永远用理解的眼光欣赏你,宠爱你,纵容你,几十岁了,尚能如孩童般恣意汪洋,而朋友,如果是真正的朋友,亦能如此,反之,则不是。如果学不会也不愿意把自己伪装,那么,所能做的,就是睁大一双慧眼,识别真金与伪饰,如果没有慧眼,就尽量减少认错人的可能。所以,还是独自一人,面对一台电脑比较自在,比较像自己,比较没有误会。
成长的变化是,五年前希望一天见到十个不同的朋友,频繁去往不同的场所,同时干着几件喜欢的事,如今希望,十天见到同一个彼此永不感觉厌烦的朋友,固定去往一两家钟爱的饭店咖啡馆,而我一生的时间、精力、激情,都决意投身于同一件事情,其余的一切事情都是花絮、铺垫、陪衬、补充。并非对生活失去了激情和兴趣,恰恰相反,我比任何时候都更热爱生活。只是,我看到,自己的时间、精力、激情都是有限的,必须与值得的人共享,必须在一件值得的事情上做全情的投入。蹉跎不起,浪费不起,更受伤不起。
这次回国,除了工作伙伴,以“朋友”的名义所见之人少之又少。在故乡,除了路上偶然的一二相遇,约见的人不超过六七个。我高兴她们都还保持了年轻的面容和状态,尤其健,成功地减肥,又恢复为清纯少女,青亦是,依然明媚鲜艳。拍了一些照片,美女云集。本拟放进博客显摆一番,还准备了一个俗不可耐的标题——“闺蜜大爆光”,可如今想想,人心叵测。在正常的生活当中,一个人要听到骂声是比较困难的,毕竟有勇气对人当头棒喝的人不多,背后的谩骂没有顺风耳也听不见,博客的“好处”就是什么人都可以跳出来乱骂一气,让人恍然大悟,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不同的声音。当面的谬赞实属偏听偏信。所以也蛮让人警醒,戒骄戒躁。总而言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照片还是放在电脑里自己欣赏罢了。
家人齐聚北京,也是难得的奢侈。姐姐请了十天工休假来陪我,也就罢了,反正这辈子靠着她赖着她,吃定了,谁叫小时候在一张床上长大,尽管现在长成了“万年青”,好像比我还小,可还是我姐啊!蔚在百忙之中从上海飞过来看我,更足以让我感动和温暖。安静地聊了两天,没有旁人没有歌声没有红酒没有喧闹,清聊,两个女人,披肩一红一黄。非典期间,她亦摇晃了八个小时的汽车与我在上海相聚,还有太多的类似的相聚与考验。十多年了,我们彼此始终忠心耿耿,所以,当我们相对慨叹重视友情的女人不太多,却由衷地相视而笑,幸好世上还有我们这两个“重色不轻友”的“傻瓜”!
如今,我一个人,面对我亲爱的北京。很多应该约见的朋友都还没见,不是不想见,更不是不愿见,我说过,北京是我最感激的城市,北京的朋友对我的帮助最大,北京留给我的,全部是美好的记忆。只是,余下的时间我必须留给自己,写作必须尽快完成的两个短篇。而且,肤浅的见面没有太大意义,我希望以努力来回报。
从回国至今,二十几天没有打开电脑,也没有写字了。对于一个写作者,是巨大的奢侈也是巨大的空落。如今终于可以每天背了电脑来到我的咖啡馆写作,真好!尽管只有短短几天。此次回国,收获良多,就像希腊神话里的大力神必须从大地母亲那里汲取能量。我也从祖国的土地上汲取了信心和力量。背了新的写作计划和任务回美,我又将激情满怀地投入新一轮的写作和战斗。人生有得有失,矛盾迭出,没有哪一种生活状态是绝对的完美,可是,如果一个人心里有梦,并一步步朝着自己的目标迈进,心无旁骛,执着坚定,还有什么比依靠自己的努力实现梦想更幸福的吗?
所以,我在北京,神闲气定,而美国,想必亦是阳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