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说儒的小昭(小昭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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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相,必有响应。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刑,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先后相随。万事万物皆有响应,这是永恒的道理。除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孤独,尚思在互动中求败尔。所以,孤阴孤阳都不可能,总在寻求互动中。
小昭想,这也是我虽处孤独,而尚在世间以文字激荡时光的原因吧。完全沉寂的,只有死物。所谓无为,只是因为一切“相”都在轨中,根本不需要再去多增一分一毫的干预,它们自动会产生出健康的响应,无病而健康,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都是不必的,当讲时方讲,不用讲的时候,融在茫茫之中,让他们知你在,而又感觉不到你的左右。这个时候,一切都在轮转中,正常的,成功的,但是没有任何人认为,这是我的功劳,大海容纳了每一颗水滴,不突出谁之功,真有功的,也及时和光同尘,不使尚贤。尚贤了,就又有了新的争斗了。就又得来一番平衡了。
那日小昭在庭前看秀兰的照片,小时候这个小公主可真是活泼可爱,长大后从了政,到老的时候,相貌全变了,眼睛过于明亮,锋芒毕露,面相因为政坛上的岁月不再柔和。当政成了培养角斗士的场合,生之徒就会渐渐变成了僵硬的死之徒了。刀光剑影消磨了柔和之美。
老子说:不争。是有道理的。争的人多半生出恶与各种手段来,是徒耗了自己又耗别人。是让柔和的不再柔和,而是剑拨弩张。
所以老子又说:谦让。若人人都是谦谦君子,不认为自己特别好,也不认为别人特别不好,这世上也就不会有争的烦恼了。可怜的是,你一旦认为别人不好,别人就得向你证明它的好,结果,就又是一番争斗了,是你不想斗,别人一有了觉得你不好的心,就又把你拉入争斗的环节了。由是,也是变相地产生出另一种你好我好他也好的乡愿来了。
这也是老子与孔子的不同之处。孔子深恶你好我好他也好,他认为你要是乱了礼法,就是孰可忍,是不可忍。而老子呢,始终向内敛,他说:你最好不要夸他,也不要自夸,把自己突出出来是不好的。你最好不要弄什么奇珍异宝,这样是会惹得人家想来贪得偷你的。你要向内敛,让人们只关注自己的成长,内心,该吃吃,该喝喝,该学学,能养好自己的身心就好了,不要贪得,不要自以为能改变什么。你要踏实,把多余的繁茂枝节去掉,简单朴素就好,人人安居乐业,有得吃,有得喝,有衣穿,有房住就好了,其他过度的都去掉,这样就人人不争,人人平等善良了,就不用你苦口婆心了。你这么累,都是你的等级观念造成的不平等,有高有低造成的屈辱搞出来的,如果象我主张的这样,人人财富差不多,就不会恨高恨低的,就都善良和睦啦。都没什么好炫耀,也没什么好嫌弃的,你有我也有,我有你也有,没事还可以在一起唱唱歌,听听曲,做做游戏,听听鸡犬的叫声,多祥和啊。天地万物都跟我们一起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光。
孔子虽然觉得老子的主张十分美好,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为什么呢,他所处的环境,本来就有高有低,各种霸,各种无礼,你叫他怎么能不主张要讲礼仪,要批评,要干预,要各司其职,不能越轨,要遵礼守法,不能乱来。已经尚了贤,已经贵了难得之货,已经见了可欲,等于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打开,人们争来抢去,斗来斗去的,就是孔子,也在这样的环境里,一旦得志就杀了曾经反对过他的人,后来又变成了丧家之犬。他大约是想把一切人拉回秩序中,好去践行老子的“相”与“无为”吧。可惜,一生不得,只能讲学著述,以待后生实现美好的理想。
老子的理想,是认为一切都强求不得,只能自然而然,在必要时及时地点拨就行,孔子的理想,则是在纷乱中明知不可为而强为,甚至不乏死士义士,为了拨乱反正,不惜让自己飞蛾扑火。
那么,你说是有为好,还是无为好。无为是一种顺势而为,自然的流淌,它是静静的河流,消极地等待着每一个关键点的出现,指望着物极必反,认为人世间就是一个人体,每一个干预的手法都代表着一种平衡,是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要刚刚好。这可是一门艺术与科学。
有为者则认为,这个时候,我再不去添一根稻草,就改变不了了,太慢了,我得加速,于是积极努力,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纵身一跳,改革的王安石张居正跳出来了,结果是毛病不去,仅是苟延残喘,让有病的肢体多拖几天。好比一个癌症病人,都晚期了,还想尽人事讲点人道主义,给它加点重药,好让它多陪我们几天。但痛却一直在衰弱它,无可奈何地最后又换了一个新生,又得再继续种种自然的角斗,整顿,流淌。
或是它病了,知道没救,任它去死,待新的自然地生出来呢?
我们人类,生而活泼,不可一日不折腾也。
小昭纵然只剩自己一个人,也要写写作,画画心,以此来证明自己活着呢,何况天天在热闹里,与人斗个乐无穷的人呢。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那到底我们是要有为,还是无为好。阿和在一边着急地问。
小昭慢条斯理地喝了一杯茶,假装自己很有智慧地说:你难道没看到,孔子还要去找老子问道的吗?老子也很高兴孔子来见自己呀。可见,老子与孔子也喜欢“相”啊,互动是生命的自然,这也就说明,该有为时用有为,该无为时用无为,百花齐放,虽然蜂飞蝶闹,草长莺飞,总还是万紫千给总是春不是?顺其自然吧,有为与无为都是自然,用对了就是治世,用不对,就是乱世,就这样。
阿和哦了半天又问:那什么时候用有为的,什么时候用无为的。
小昭说:好象有哪个高人说过,有为是臣子,无为是君王。臣子里也有幕僚,也有等级,怎么用人怎么不用人,不用什么人,用什么人,也在各人心中,各自摆正自己的位置,什么时候有为,什么时候无用,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但当事人的能力与见识,也决定了它懂不懂什么时候可以无为,什么时候可以有为,当他们的见识与能力配不上时,就乱套了。
阿和惊道:哎呀,这么复杂啊,那怎么办呢,怎么办才能见识与能力配得上呢,才能做到恰当呢。
小昭觉得好生心累啊。这个问题让她只好说:所以咱们还是回头再去看看老子先生说的那些向内求吧,虚怀若谷地终生学习,踏实地养好身体,不要贪婪,过高的就收敛,太低的就充盈自己,和和睦睦的,不争不抢,保持善良,这样最后就都懂得哪里该有为了,因为知道哪里该有为,最后也就皆大欢喜,个个精彩,不高不低,我有你有,大家都有,幸福美好!
阿和乐了:哇塞,真这样就好了,好象不难,我们现在就在这样活着呀,有得吃,有得住,有得穿,不怕冷,不怕热,不怕风吹雨打,还有丰富的日用百货,不用再茹毛饮血,真幸福啊。
小昭拿起杯子来,说:干!
阿和拿起杯子来,说:干!
啊,真是琼浆玉液,神仙饮料啊,人间草木一杯茶,胜却悠悠胜境!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