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里静悄悄地。绮绛和琼璧各自有点无聊地坐着。心里有很多话，都静默着不说。阿姐说了：没事你们讲那么多话干嘛，画画去，品茶去，少现，免和被人家说你们聒躁。

　　绮绛倒是没什么。她早就觉得话多无益了。所以淡淡地坐着。琼璧却不一样，阿姐来时，她刚叽叽喳喳地说着些有趣的事，还唱了首歌，卖弄了下才华。满圈里都是她的笑声。她一向是这个圈里的活跃分子。

　　阿姐的话让她呶了呶嘴，有点不高兴。“我就说嘛，你就容不得我青春活泼！”她说这话的时候，得到的是阿姐一个威严的白眼。她只好闭嘴。

　　圈子一静下来，就可以清晰听到，谁的怀表在那嘀哒的声音。

　　绮绛听得出怀表声来自琼璧。琼璧从怀里淘出怀表。那是阿哥送的。表这个东西挺有意思的，不同于更漏，也不用打更，时间却确确实实在那三根针里。她忍不住把它提在眼前看。没有人说话，绮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她就只是在听这怀表的声音。桌台上的牡丹花在空气里浮动着香气。啊，这境地，真是欲语还休啊。

　　绮绛隔了一会站起来，想去做画。拈起笔来，又无趣。近来十分慵懒。或者因为，近来看人做画看得多了，自己倒觉饱了，没能消化。于是影响了做画的心情。写字也好象写得不怎么样了。怎么从前是那样一股劲，现在又是这样一股劲。想做什么，都有人把你比下去。或者，想做什么，都有人在提醒你，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就是说话，也不能多说。

　　琼璧倒不知绮绛在这样想。她呢，就想说话，说心里的话，让所有人都来听。才不管人家喜欢不喜欢呢。就是发脾气，琼璧也不想掩饰，她就是一团春天的火，偏要被约束在一片温润沉静里。

　　想起来琼璧就不高兴。她忍不住说：让我们拥有这个圈，不就是让我们有个地方可以说话，分享想法的嘛，却让我们在这静静地坐着，喝茶呀，品文呀，书画呀，都要静悄悄的，还要物以类聚，叽叽喳喳的便说是喧哗，炫耀，那还要这个厅堂干什么。

　　绮绛听她这么说，抬眼看她一眼，觉得有趣：你就这么喜欢在这里说话呀，别人到这里说话，也是要找个同类的才敢说，这人多嘴杂了，自然就不好。

　　琼璧惆怅：开始的时候，多好，热闹，后来有了这些分别，就冷清了。如今就剩我们两个还会在这里唱唱歌，品品文，说说时事，冷清，还得怕人家说我们烦，说我们爱现。根本就不必要再设这个圈了嘛。

　　绮绛说：我也巴不得这个圈关了，那我就不会因为想看你听你说话，来这闲坐溜达了。

　　琼璧说：还真是这样，关了才清静。我们两个面对面说就成了，要个圈干嘛嘛。除了当集市做生意吆喝。

　　绮绛闻言笑道：是啊，不是友圈，文化圈，学习圈，交流圈，而是看着不顺眼圈，不说话圈的话，这般拘束实也无趣，咱们就退了吧。

　　琼璧于是跟着她起身，走出门槛。回身，一起关上了门板。

　　阿姐此后，再看不到她们来了。还真颇怀念她们的。哎，就知道太高雅或者太率性的热闹不会长久，也不适合这里，静，才是真的。难得，两个丫头放下了。但这圈子，也就少了些春意。只怕，是要渐渐荒芜了吧。

　　她这么想时，门咿呀开了，一群做生意的年轻人涌进来。万能的圈，我们来借着解决问题了，要的只是人脉，留着就有用，就赚钱。

　　年轻的朝气，会换了夕山前的沉闷。当我们觉得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时，也就是该换个方式了，圈子不对了，不如及早走人，这自律，却也是要日三省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