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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峰青

(2019-06-01 18:44:40)
分类: 短篇小说

  晚霞在天边张翼的时候,娉婷正依着窗着观书。

  院子里悄静,厨房里隐隐传来炒菜的声音。那是母亲在劳作,晚霞中,香气袭来,一种安祥的气氛。二妹子婉约和她的室友寇红刚刚才离开这个家,回她们的小居。这个四合院落又变得空荡荡的。

  娉婷想起从前二妹子婉约和夫婿纪逑就住在东厢房,要不是因为小镇各种流言,还有风俗的影响,一家人本当和睦,可是,只有四个女儿的雷家,在雷天明突然逝世后,这个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儿子的雷夫人自然就只能倚仗半子生活了。而二妹夫纪逑因为为亡父抱过槌棒,身份也就空前提高,大女儿娉婷反倒退居人后,不得不把家让出来,看母亲殷勤服侍他。

  然则偶尔还是会听到二妹夫不满意的说词。娉婷倒也没说什么,每日一起吃饭,各自生活。就觉得母亲把他服侍得太殷勤不是很对劲。她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女儿就不能为父亲抱槌棒,非要是男儿身才可以。她心里鄙视这风俗。可是又不得不顺从这风俗。当大家都在进行一种风俗的时候,你想搞特立独行,是很危险的。她隐隐这样感觉。

  娉婷在这父亲留下的四合院落里,一直住的是西厢房。和二妹夫妻隔了一个天井相对着。母亲则在大堂的东厢处居住。那厨房又设在大门的西边。一家子吃饭是在大门的东厢。待客却是在大堂中。父亲在时,总有些人来喝茶聊天。父亲走后,门可罗雀。只因的说是照顾母女俩,又因的娉婷出阁后又不知体面自休回来,风俗很是诟病,地位自然只能从属。加上二妹家的在亡父丧仪上抱了光荣的槌棒,伊也就尊了大,在家中俨然一个大老爷。母亲倒把自己省落得象个婆子似的。娉婷倒是隐忍的,因的母亲尚一言不发,自己又何必多事。终心里留下了不满。

  后来果然一发不可收拾。纪逑因为不满婉约,竞当着母亲面打她!偏偏又被娉婷看见,娉婷素来便不认为男人可以打女人,一怒之下反抽了他一巴掌,他失颜面,不敢打她,竟当她面又抽了婉约一记。由是,娉婷跟他打起架来。娉婷是破罐子破摔,完全不把舆论放心上,只想教育这如此放肆不通礼仪敢打女人的男子!那一仗,若不是婉约和母亲被她气势吓着,反锁住了她,其实,她倒不会输给纪逑。只因家里两女人太重那男人了。更有甚者,纪逑丢脸后自行搬走时,婉约追他去时还恨恨地对娉婷说:你是要害我也被休了吗?

  娉婷舒展了下身子,嘴角拉动一个微笑。心里只是叹息。女人!!

  婉约越是怕被休,终究自已后来还是复制了娉婷的命运,自已把自己休出了纪家门。弃了那男的。可这是后话了。

  娉婷毕竟不是个好相与的。长女的头衔再怎么,也还是有点用处。纪逑从此却觉颜面丧失,他平素就在友人面前吹嘘从此岳丈一切都是他的,不想,最后还是被用这种方式请出了雷家。娉婷后来想,也怪我不懂人性,妹子那样斥我也自有原因,毕竟,她是要跟着她夫君的。只要妹子在纪家,纪家人就可以以此来报复被赶出去的失颜面。后来的一切,也就是因此而生的。纪逑果然从此老不给婉约好脸色,婉约再爱他,又是帮供房子,又是做足了一个妻子的贤良淑德,还是难免依然被他想打就打,相骂就骂。可怪婉约也是爱面子,打小又喜跟娉婷争,加上求学上比娉婷顺利,便处处要显得比娉婷幸福些些。父亲亡后与夫同归母家,她的脸上是十分光彩的,自以为从此也就比姐高一头了。谁承想夫婿一出振夫纲,非但没在姐姐面前振起来,反倒被抽了两巴掌,头也被姐敲了一记,狼狈地逃出了雷府,自己更因此在夫家低一等。后来就是回到姐姐面前,婉约还要强表现自己有多幸福。倒把娉婷原先担心她被欺负的心事给打消了,只想着她能幸福就好。总是娉婷天真,假的终是假的,终于有一天,婉约因的丢失了金银手饰的事,又被痛打了一遭。明明白白交给纪逑去保管的一大盒金银首饰,竟然一夜之间没了,没了也罢了,还因为婉约怨怪他一声而对她拳打脚踢。更甚者,外面还找了妾室……婉约终于死了这心,与之和离归来。

  这世间男子都被重男轻女的观念宠坏了。没有担当只知接受财产,借着女儿家的依恋又自以为可以为所欲为。若天下女子不这么因为位卑而迁就,男子是不是不会这么渣?

      和离后的婉约独自去开了个花店,寇红就是那时认识的。两个人如今相依为命。时不时地会回来吃吃母亲做的小菜。寇红喜欢雷老夫人,觉得她温和。只是,也不是很喜欢娉婷。娉婷强势惯了,对人品德也看重,开始不是很信任寇红,后来才知道寇红在婉约最需要的时候帮她,患难中出现的朋友才是真朋友。于是娉婷慢慢接受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

  人与人的相处,总是日久见人心的。象娉婷原来的好姐妹们,到最后也都离她远了。因的娉婷的跟她们不一样,和比她们好运。自然,娉婷后来想想,自己也有不够体恤人处,她们不似她,承了父亲的的家业,生活不必求人。她们自诩是靠自己的,不是靠父亲给铺路的(搞怪,老是说娉婷是靠父亲铺路的,这点老让娉婷感觉到她们的酸酸味),靠自己的自然难免得求人,得讲究人脉,所以平素也就得迁就人,不象娉婷是真好运,仿佛倒是人家迁就她,她只做着她自己。娉婷现在想想,也是,也难怪别人妒恨她,的确能不求人,也是讲条件的。只是娉婷有时也有怨:我都不曾要求你们给我什么好处,你们却总怨我不给你们好处,父亲虽给我开了一条路,却也不是金贵的,只得些安稳,不必愁衣食住行,要说这人脉,这雷家现在门可罗雀,也不是不知道。我努力维持做人的底线,也没有什么错。偏这个怪那个怪的。

  昔日旧友都走得远了。娉婷倒也养成了深居简出的性格。独自儿每日吟吟诗,作作画,倒得了些文趣,也就离那女子间的生活俗世远了,倒象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起来。

  惟一的快乐,便是妹子们携甥归来,一家和睦。没有男子的打扰,反倒生活得象是幸福。有了男子在,一个个争宠承欢的,好象活得累。所以说,人与人之间,不管是谁,是男是女,平等最好,平等才不会对对方有所图有所求而生怨,也不会因为自卑而生忌不平衡发生冲突。

  家和才能万事兴呀。所以说,孤独的未必孤独,娴静是最美的天地。

  世间若真有峰青堪托付就好了,只是数来数去,总是失意女子多,青峰少见。荒芜了。青山绿水,早被过分开发过了,如今才来数峰青,真个觉尴尬。一笑置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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