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梅雪知春（小故事系列）
(2019-02-13 15:23:05) | 分类： 短篇小说 |
先生踏雪寻来的时候，我已在崖壁边的幽谷面壁了许多年。当我在飞雪的呼唤里慢慢苏醒，寂寞里感觉着地心传给我的力量，我感觉到僵硬了许多年的虬骨渐渐有了热量流动的萌动，一颗颗随季节结成的花蕊，开始有了绽放的冲动。
那时候，先生在风雪中的身影蝺蝺出现了。他是闻香而来。当他遥遥地发现了一身素白的我，我听到他身边的童子快乐地叫声：梅，梅，先生，梅！
那童子雀跃地蹦跳着向我跑来，他的背上还背了一个背囊，里面有瓶子。我内敛地静静看着这一老一少。
先生策杖走来时，身上的鹤氅在风雪中，让他仿佛一位世外高人。先生的气质真特别，我感觉到那浑厚的气势。
“好了，好了，终于寻着了。难为我寻了这么久。”
先生站在梅下的时候，满脸喜气，与我相对。我看到他那俊朗的目光游移在我每一枝已经绽放出朵朵白梅的梅朵上，那清隽的神情，真象是依然在向我的身上盖袄的雪相比。
先生，折一枝回家吧。童子急不可待地就要折梅枝。先生轻轻按住了他的手。然后整了整衣冠，掸了掸鹤氅上的雪尘，向我深深一揖：特向梅花君子请梅花一枝，望乞雅赠。梅君若同意，便教雪影止息，若不同意，馈我风雪中赏梅姿，也是雅事。
先生声音乍落，那雪也作怪，竟然轻轻一笑，收了玉羽，霎时间天朗气清，我只听到梅枝上有雪籁籁落下。先生却已是喜不自胜。又是深深一揖。我嗔怪地看了那巧笑在一旁的雪君，便见先生围着我转了转，伸手从我身上折下一枝梅，那童子乐不自禁已是取下背上的梅瓶。我看着自己的残枝鲜润地一进入那梅瓶里，便仿佛一幅清绝的国画，不由想：这是缘么。这一想时，身上的雪花又落了些。
先生再揖后，忽然拈须若有所思，我如有所感地看着他。只见他踱了两步，便吟出一首诗来，诗曰：
一片飞白香气隐，千枝玉骨倚瑶台。琳宫素女修禅境，太上仙君慕鬼才。自炼清颜妆绿萼，天从雅韵点红腮。携将寂寞三山去，翰墨乡中蕴秀来。
先生吟罢携童子抱将梅枝去。那雪花这才笑出声，对我说：“呆子，你面壁了这多时，也到头了。这俗身且化了去，先生在那头等你呢。”
展颜，果然先生立在山口边，正回身望我，象似等我。
这是梦么。我仿佛还看到那个沉睡已久正苏醒的自己。我慢慢儿地化出清魂，一步步向先生走去。
踏雪已无痕。难怪，先生诗中有鬼才句。走到先生身边时，先生垂首看我。那俊朗的眉眼仿佛认识。
雪又下了。一辆车辙，辚辚，车道蜿蜒，直向天边……
后来世上又有诗流传：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仿佛见到一株清绝的梅花，正簌簌振落些雪花，向那鹤氅的先生深深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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