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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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罗脸上便起了腮红,“啐,又来乱讲。”说时执起桌上的茶壶,给挂碧冲了一杯茶。挂碧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只听欢罗说:“刚是见到苜葳兄和秦嫣嫂子在那意翩桥边倚石闲聊,想到别的夫妻貌合神离的,他们却这多年也还没减恩爱,有些不可思议!故而一时失了神!倒叫你这妮子打了趣去!”她说时揭盅啜茶,那挂碧却是一脸的怡然,“是啊,我也说秦嫣嫂子聪慧,苜葳兄有情,比别人家来说,真正一对脱俗人儿。我理想中的未来婚姻生涯,也当是如此这般的。”她这话一出,欢罗就笑她,“真真怪了,不知是谁家妮子成日家的说:‘不想嫁!’这会子,倒又未来婚姻生涯起来了!”那挂碧闻言道:“不打个比方么?再说我也没说死嘛,这个本来讲缘份的,要是我真可有这样的婚姻生涯,我也不抗拒,不定非不嫁不可!”“好不知羞!”欢罗只管笑着羞她。
两个人在那里缠了一会话,却听门外鸟雀喧鸣,挂碧便跑去窗前看,只见得屋外夏绿正好,也不知是谁,撑了一只竹篙,在那绿丛中赶鸟儿。挂碧便忍不住叫,“不会是哪个无良小辈,又来打鸟儿饱肚了!”欢罗闻言急急推了门出来,往竹篙现处跑去。挂碧只是跟着出来,转了几个碎石小径上的弯,才看到欢罗正与一个中年人争执,那中年人手中执的正是挂碧在窗前看到的竹篙,此时一头在欢罗手里,一头在中年人手中。中年人执着那一头对欢罗道:“你这野丫头,我打我的鸟儿关你啥事,嗬,人儿象娇小,力气倒不差,快放手,我只是赶鸟,又不曾网了鸟儿去!”挂碧站到欢罗身边为欢罗撑腰,气呼呼地道:“好端端地你这厮赶的哪门子鸟,这鸟儿好端端地在这树上筑窝纳凉消夏,又碍着你什么事,要你赶的什么鸟!”欢罗也道:“就是嘛,瞧你模样儿象位师长,怎么这么促狭儿!”
中年人气道:“你们两个愣头女青这是干的啥,我在这树荫里坐半天,只因的这鸟儿粪扰,才赶它一赶,又不怎的!”
却原来如此。欢罗与挂碧相视一笑。再看看这中年人,果然头发上衣裳上滴了一两滴鸟粪,也难怪他气。欢罗便放了这一头,不想那中年人本来用了力,被她突然一放,重重地就后仰摔在地上。吓得欢罗赶忙去扶他,挂碧则在一旁咯咯笑弯了腰。这中年人气急败坏爬起来的样子又加了几分狼狈,一时间,连欢罗也忍不住掩嘴笑了。中年人这会子实在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竖了个食指一会儿指指欢罗,一会儿指指挂碧,才自拂袖而去。欢罗与挂碧这边厢虽有些不好意思,又还是忍不住想笑。于是夏绿丛中,便听到她们两个那清脆的笑声。自然又惊起了几只鸟儿飞起,把林子变得喧闹。
欢罗与挂碧回到屋子的时候,却见苜葳与秦嫣正在那屋子里等她们,见她们两个来,秦嫣道:“两个小丫头怎么这么不知爱惜自己,大热天的,跑哪疯玩去,我们来时,见门也没关,也不怕有贼人么?”
挂碧闻言吐吐舌头,想起自己只管追欢罗,果然的没顺手关门,还真是满危险的,好是进来的是苜葳哥和秦嫣嫂。
那苜葳却看着欢罗说:“欢罗表妹出去时,可见到有什么陌生人么?”
欢罗不由奇怪起来,怎么我见到陌生人他倒象知道。便道:“兄怎么会这么问?是见到一位中年男子,挺好笑的一个人,平素不曾见着的,兄说的是他?”
挂碧也好奇起来,“是了,葳哥可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们的?”
“也没什么,我只听我爹爹说,今天有扬州客人来访欢罗表妹,据说,是得了舅舅的许可,来这与表妹相亲的!”苜葳这话一出,欢罗的脸就雪白了起来,“不是吧,这般可笑的一个人!”挂碧也惊呼了一声,“兄敢是在骗我们,那厮配不得欢罗姐姐。”
秦嫣便睁着眼睛好奇地问:“他是怎么样的人儿啊!”
挂碧于是讲述了刚刚所经的一切。只听得秦嫣笑得花枝乱颤的,一边捂着肚子说道:“哎哟哟,我可要笑破肚皮了,我是不信这是舅舅选来的佳婿!这可折杀我欢罗妹子了!”
苜葳忍不住横了她一眼,为她这副样子不象个嫂子样。她才吐了吐舌头,却还嗤嗤地在一边偷笑。挂碧受她感染,只管陪着她笑。
欢罗却气嘟嘟的半晌无言。苜葳后来就走出去了。秦嫣知他是去探究竟,早听公爹说,今日午时,那人儿会上门拜访,看这午时也过了,料应到了。
屋里霎时便静了下来。欢罗倒象是平静了,只是烹了水儿,玩起她的茶艺来。挂碧则去墙上取了欢罗的洞箫,呜呜地吹了起来。吹不两下子,秦嫣赶是听着不是调,就赶着她要她不要吹,她偏要吹,两个人就在那扯开。欢罗才开了声:“都过来喝茶吧,争什么呢,也不嫌心烦!”
两人才罢了玩闹,走了来,乖乖喝了她的茶。秦嫣倒是细细的品,挂碧却向来把茶当消渴用的,一咕嘟喝下去,就巴巴地等欢罗的水开,好再喝第二杯。她是十分没耐性慢腾腾地动作,作些茶道的!这不,一会儿又跳起来,去那窗前望,“怎么葳哥还没探回消息来!”
苜葳几乎去了两个时辰,也不见回来接秦嫣,秦嫣先就坐不住,道:“不如咱们也去看看吧,这样干等真急人。”欢罗却冷冷地不理,她是懒得去看。秦嫣便挽了挂碧去。屋子里就剩了欢罗。欢罗其实心里颇烦。只是不表露出来。她独自坐了一会,渐渐有些困了,才闭目倚榻睡去。不觉暮色来临,满天的夕红映入窗里,照在欢罗沉眠的脸上。门却咿呀开了,走进来几个人儿,自是苜葳夫妇,挂碧,另有一人,雪衣玄巾,面目清秀,一派温文。挂碧这会喜滋滋地走近了欢罗的榻,轻轻摇醒了她,附在她耳边说:“是个好人儿!”欢罗睁眼里,哪里见得人来,只见霞光渐褪,紫气渐深,门窗上的花影隔着虚空与她对望。她呆了半晌才幽幽一笑,“竟是荒唐一梦,可真有意思!”
推门出来,只见月牙儿雪白雪白的挂在渐暮的苍穹,有玄鸟飞回故林,清光渐将小径花荫铺满。又听得一阵脚步声。欢罗回头望,莫不真是梦么,怎么果然有一位雪衣玄巾的人儿,就站在那廊前灯下,静静含笑,将她欢望,那眸光,竟似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