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关情处(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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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威来到郦娅的门前的时候,郦娅正在妆台前梳头。镜中的人儿是这般消瘦,只剩一双秋波分外明亮,越显出她的下巴尖小。“怎么就瘦成这样了呢!”她也不觉疼怜起自己来,只觉得这镜中女儿的容颜,清雅中犹显单薄,这就是传说中的薄命相吗?她有些自嘲。
母亲一早就出去了。人年事一高,就只求儿女平安,故而对于上寺庙礼佛诵经的事便变得分外虔诚。近来由于郦娅的病痛,更增加了郦夫人的担虑,所以一逢着寺庙有什么大敬事,便早早收拾了上寺里去了。
眼下屋子里是这般的悄寂。满怀愁绪,也没得个商量处。清冷至此,莫非真是前世造了孽!
她自在心里问询自己,自怨自艾时,许威在门外却也是心里秋风秋雨的。雅娘的行为竟然变相到如此极端地步,实在让他忍无可忍。他在盛怒之下夺门而去,心中装的只有对郦娅无尽的怜惜与愧疚,只想着要奔到她的身边去,不再回那个恶婆娘的身边。可是到了这门前,他却又有些忐忑。他知道郦娅是不会同意他这样做的。“郦娅啊郦娅,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理智,你可不可以深爱我一点。惟有深爱,才能不顾一切!”可是这些话,他知道自己说不出来。不觉间,他在门前痴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徘徊复徘徊,象一只零落的孤鸿。
他们两个就这样,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各自地忧伤,各自的多虑,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边厢,霍雅娘的心里又岂非没有风潮。许威夺门去的样子还清晰在眼前,这回,她知道自己真触到了他的底线。要怎么办呢,要怎么办呢!眼泪簌簌地流下来。她六神无主,找不到解决的方案。想想自己也是过分了点,却原来真的什么事都不能过份,乐极了,就会生悲。可要怎么办呢?要怎么办呢?!
对了,华宝,华弟弟,也惟有去找他帮忙了。
于是她收拾容颜,向华府飞奔而去。华宝其时却不在家,他约了婉娘一起去了周边的风景区游玩去了。霍雅娘也顾不得什么了,问了确切位置,打马就飞奔而去。她的心狂躁地只是想:一定要找到他,只有他能帮我挽回许威了。许威,我不能没有你,不能!
于是人们看到一匹飞骑倥偬,如箭般飞离了小镇。“天哪,这霍娘子又做什么去了!”人们自是议论了一会,到底小镇又平静。
日渐西斜。在屋子里惆怅忧伤了半天的郦娅,终于被秦玉蝶在楼台上奏出的一声琴筝惊醒。抬头见日影映在东壁处,才知日色渐晚,连玉蝶也午睡醒来了。
我这是在做什么呀!不由又自嗔了一会,挽好头发,整好衣裳,走出门来,走到井边打了桶水,去给庭院的花草浇了水,看看早间晾的衣裳也干了,正准备着收下来,门却被敲响了。
郦娅一想到是许威来,心里就一紧。没来由的,自从知道霍雅娘对自己的恨这般深后,她如今见许威心里总是忐忑。母亲现下不在,是不是要去开门。她心想。
嘴上却问了声:“谁呀!”
“是我!”果然是他。
原来许威在门外听到她在里边的动静,忍不住敲了门。其实他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的。
郦娅还是开了门。于是,许威看到了一个掩不住眉间愁婉的清瘦的郦娅。“你不是风寒才瘦成这样的!”许威疼怜地开了口。郦娅却有些兀然地看到一个有点疲惫的许威,这和平常干净精神的许威有点不一样。而他轻轻的这一句话,却教郦娅明白,也许,他什么都知道了!
许威没再说什么,只是一把把她拥入怀里,深深的,深深的,仿佛再也不想放开她。
郦娅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一滴泪落下来,她觉得这个怀抱这样温暖,这样厚实,真想一直这样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