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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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随笔 |
多年以后,当你又来到静院里对月焚香的时候,你是否又想起了那个普救寺里月色溶溶夜的琴音?
仿佛听到了夜月之下,你声声的叹息!
今夜,又有一声声的琴音随风传来,那琴声优雅,如涓涓细流,似乎又与当年的琴心不相同。
你侧耳聆听,寂寥的心终似古井无波了。也只是静静地在那香案前站着,徘徊着,聆听着。却原来,所有的情感,都只是发乎一心,心在,一切的美好想象都在,心不在,纵使琴声再优美,操琴者才华再高雅,也似难得和鸣。
“小姐!”她还在你身边陪着你,或许是因了这琴声,她有些不安,她牵住你的襟袖,轻轻地叫了一声,怕牵起你的回忆么?你环眼看院中景,这静院有多少时未闻琴音了?自从他得官移情离弃了你后,母亲病榻前苦求你另嫁他人为妾后,你便再也不吟诗填曲了,多少个漫漫长夜里,你在辗转情丝中,苦熬着岁月。心,终是渐渐由冷到淡了。你只静静地为新官人和他的夫人操持着,内敛自谦地在这世上活着。
今夜,没来由地,你有了些特别的烦闷,你又来到这深深静院里,将香案摆开。可你望着夜月一枚,却终究也不知要求祈些什么了,还有什么人可以让你深深地眷顾么?如今那你所属之人?哎——!你只是幽独地站着,想着,又于心里发了一声声地轻叹。
想不到隔墙又闻清音!是谁在那墙外理琴弦呢?往事却随清音纷至沓来,左右了你的心扉。
伯劳飞燕各西东,原来一切早已注定,一曲琴心竟成谶!
“小姐!”她又轻轻地叫了你一声。这些年来,也多亏了她的陪伴,才可以把这侍妾生涯悄然渡过。如今,高堂已去,这深深静院里为人侍妾的日子,终究有些说不出的苦闷,也只得她的相依与相知了!
你勉强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牵挽着你的手,她见你没有回房意,便把一方石凳用襟袖扫了扫,扶你坐了下来。
“红娘,今夜的月色真好呀!”你对着那无尘玉宇中的一枚清月,轻轻感叹!似乎在慰勉她的心。
她也抬眼望月,“是啊!”她分明似被触动着,脸上虽似焕着淡笑,眼中却分明有些心事。
“也不知是谁在那墙外弹琴!”隔了一会,她有些惆怅地说。
你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很好听!”
她却觉得那弹琴之人促狭了点,难道不知道这小小静院里住的是莺莺么?
可恨那人——!
你却似看不出她的懊恼。琴声真美,如涓涓细流,象是在倾诉什么,又似是在欢叹着什么。这琴声,终不似张生曲音里的绵薄轻狂意,倒似天真的寄语与儒雅的温情。
不同的,终是不同的!
你的心悄悄地在说。你分明听得出那是属于一个少年人优美的情愫!这情性却又别有一格!是个什么样的少年人呢?他又在引逗哪家的娇娘呢?青春啊,青春!你的心在呼喊,眉间敛过一丝复杂的情韵。
只觉得香案上的香炉,沉烟袅袅,炫得月色有些昏昏。袅袅沉烟里,依稀却见那人的眉眼。
哎——!
你又是深深一叹!
“小姐!”似乎因了你的这一声叹息,她又是怀忧地叫了你一声,眼中明灭的光影,教人看出她心头的愧疚。
“红娘!都过去了!我的心你应是明白的!你也不必喈叹不安。其实,来过已最美,我岂渴望天长地久!……”你终于轻轻地说。
深深良夜里,静静小院中,你的声音如金石般清晰。她只觉得字字透心,字字成雨,敲过檐廊敲过心房,和着那如水的琴音,在园子里轻轻响荡。
“红娘,这琴音听着其实满舒心的,你不觉得么?弹琴之人心静神清,弦弦都富意韵真情!是个情性颇好的少年人吧!”你象是琴心里的知音,侧耳听着,缓缓吐露着心曲。
她陪你细细听着,果然地,心也似静了下来。
墙外清音还在绵绵诉着情衷,一声声都是嘹亮,都似婉转。
元稹啊元稹,张君啊张君,若得当初如此时心境,西厢情愫,还会在吗?后来,你在回廊中独自徘徊,想着今晚的琴韵,又想着如今远在京畿绮罗帐里那人的影,其实他的仕途也不是很顺,需怪他吗?怪只怪,世风不正吧!你思忖间,不觉又是一声轻叹。
抬眼只见夜月下的小院,梨黄花絮静聆着夜之风弦,多少悄藏的心思!
人生最美是青春,那青春终如逝水悄然去,恰如花落水流红。此刻却没有闲愁万种,也不是碧云天,黄叶地的时节,只见静院闪过多少花影,香炉里的沉香袅袅燃红!
……又一个月夜将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