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中长小说 |
成杰这会也是又妒又恨,数年来自己奉命追杀这小贱人,如果说自己不知这女人的下落,那是假的,一直以来他都故作寻找不到她的踪迹,力求保住她一命,想不到她居然对薛绍林死心不改,蛰伏张园意欲欣风作浪,这是他最不能容许的,
“我可以放你,也自可以杀你,只要你乖乖的,不再作让我伤心的事,你还可以保住性命,远走高飞!可是你,你居然又跑进张园,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我真舍不得杀你吗?好,我今天就成全了你,也算是对老爷的一个交待!”说完便抽出刀来。杨羽纤冷冷的看着他,眼里是轻屑。她又看看他手里那寒光闪闪的刀,居然闭上了眼睛,毫无畏惧的引颈待刎。成杰倒有些呆了。“你......你真不怕死?"迟疑着他竟问,杨羽纤闭着眼睛轻轻一笑,"死便死吧!活着对我来说只是痛苦,倒不如今日就死,一了百了,免了那许多烦恼!"她说这话时显得多么从容平静,成杰愣了,继而怒火又升,"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哈哈哈!我怎么敢这样想呢?成大人,请吧!"杨羽纤这回身子微倾,以更好的姿势待他来杀.成杰这会真是又又无可奈何,这女人永远叫他没办法.百感交集中他一时竟下不了手.而这时,林外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响,接着是薛绍林的呼唤,"成杰,你出来!"成杰这才醒起,"不好,他来了!也罢,宁可你死,决不叫你们再相会!"此念一起,成杰便天良丧尽,手起而刀落,果真的再不留情.眼看得羽纤就要死在这刀下.只听"当"的一
声,一把飞刀挡住了成杰这凌厉一刀,刀锋顿偏,而一条人影也适时抓住了羽纤,把她丢了出去.成杰怒极,狂嗥一声向那人狂砍数刀,可惜刀刀落空,只听薛绍林的声音怒道:"成杰,是我,你疯了!"成杰真有些疯了,他对薛绍林的叫喊不闻不顾,却转身又扑向正慢慢爬起来的杨羽纤,他这一刀凌厉无比,似是不达目的绝不摆休.杨羽纤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那直奔自己而来的一刀,已经移不开脚步."成杰!"薛绍林人比刀快,很快挡到,长剑出鞘,只听数声刀剑相交的叮当声,杨羽纤在刀与剑中任薛绍林带前带后,简直象风中的柳恕,全难凭已.而成杰刀刀直逼其要害,若非薛绍林极力阻挡,只怕百个羽纤也已尽死刀下.成杰一边砍一边却已绝望,看来今日杀不了这贱人阻不了这对狗男女的相会,也罢,且退下,以后再相机行事.此念一生,突如长虹飞掠,倏忽不见了踪影.这突然消失的暴风骤雨教薛绍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呆立林中良久,才叹了口气"他果是个怪人!"回头看杨羽纤,杨羽纤却已缓缓向前走去,她不想见他.而他却还没看清她,也并没想怎么看清她,只想送她回张园,才好向韵柳交待.见她要走,便喝住她:"你上哪去?"
杨羽纤停步,却不回头,"我去哪里,与你何干?"她的声音冷若冰霜,心头恨火翻涌得厉害.薛绍林暗疑:"韵柳怎会识得如此无礼的女子!"可是那声音又仿佛曾在哪儿听过,他便又道:"你是这样跟我说话的吗?还亏我急急赶来救你!"边说边向她走近.
"你不要过来!"杨羽纤闻言心头更是火旺,"难道他不是你府中人吗?难道你做为薛府大少爷就不该管管你府中人的胡作非为吗?抑或是说,其实你薛大少也是这样胡作非为的人!"这反问是何等的言词激烈,薛绍林大吃一惊,"你是谁?你为何不敢面对我,我们曾认识么?"
这话只问得羽纤心头一惊,"我怎么又激动了?"她有心想回过头去,让这负心汉看一看自己到底是谁,仔细一想又不免万念俱灰,"何必呢?明知与他终无结局,又何必徒然增添无边愁恨......"一念至此,她便准备离去,不意薛绍林已走近她,一下子竟抓住了她的手.杨羽纤大惊失色,连忙挣扎,哪里能够?顿被他捉得面对着她,她惊叫一声,连忙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但薛绍林却已看清了她,"是你,真的是你!羽纤,你没死?"他的语音里是又惊又喜.杨羽纤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我,你认错人了!"她挣扎要走,薛绍林哪里容得她便走,激动地拥住了她,"不会不会,我怎么会认错,你就是你,你没死,我就知道的,你没死,你果然没死!"他悲喜交集,"老天,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快就离开我的,"他又捧住她的脸,这会她平静了下来,只是泪如泉涌,他为她拭去了泪珠,眼里是怜是惜,"这下好了,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吧?瞧,你的手上满是茧子,天,你好瘦,告诉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死了,可你明明还活着,而且还和韵柳成了姐妹,老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羽纤这会儿用力地推开他,怒道:"你还问,我真不知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哦,算了吧,少给我假惺惺,我算看透你了,滚开!别碰我!"
薛绍林被骂得满头雾水,"你是怎么啦?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我们能见面,你不高兴吗?"
这却让杨羽纤更加觉得愤怒,"我为什么要高兴?你别碰我,你干什么老要抓着我?放开,放开!"薛绍林哪容她反抗,他紧紧地把她抱在胸前,"休想,你已经跑掉了这么多年了,这一回,我说什么也不放."他又激动地道:"你知道吗?当他们告诉我你死了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可是你没死你居然还象我一样活在这个世上,只是,可怜的,你肯定活得很苦,为什么你这本来纤细可爱的手会结满了这些苦痛的果实,老天,他们让你受了什么罪了?对,肯定是他们搞的鬼,要不然你不会这么恨我.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别挣扎!哦!请你!让我好好看看你,老天,但愿这不是在做
梦,你还活着,还活着......"他堂堂男子竟然喜极而泣了,杨羽纤见状百感交集,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她不再挣扎了,任由他紧紧抱着,驯服的,温顺的,感受着他这一如既往的深情,伏在他的胸前,任回忆的网深深地缠住了她.然而,突然间,张韵柳出现在了她的眼帘,她是满含着伤心的泪出现的,羽纤愣住了,越过薛绍林的肩膀她含愁的剪瞳看着对面那弱质纤纤的小女孩,看着她伤心欲绝的眼光,她只觉眼前一阵晕暗,接着便是醒悟,在震惊中不迭地推开了薛绍林."羽纤,"薛绍林在叫了一声之后才发现了韵柳,也是一惊,"柳儿!"
张韵柳突然倒地晕了下去,"小姐---!"颖灵悲叫一声,抱住了她.杨羽纤又是心头大震"妹妹---!"她也不由自主向她扑去,毕竟跟她有着一段非同寻常的情同姐妹的幸福时光.颖灵却推开了她,"别碰她,你......!"她欲待骂她,却是骂不出口,只剩下泪如泉涌,千言万语,怎抵得此时的心情.杨羽纤眼前着眼着的这一切,只觉自己的心一片片的碎了.往昔岁月又来到了自己的眼前,看着韵柳那苍白的确容颜,她开始觉得自己一开始的猜测是错的,韵柳是那么的天真,那么的纯洁,以她那多情婉转的情怀,她不可能心机深沉到来骗自己,这一切只能说是老天在捉弄人,也
许自己真的该走了,该永远的走了!
杨羽纤就这么痴痴地对着韵柳流着泪,竟是呆了!
薛绍林也是心乱如麻,但他不能任这情景这样继续下去,他走过来抱起了韵柳,颖灵用责备的眼光看着他,薛绍林又能说什么呢?他只能是冲她窘困地笑了笑,回头他对呆在一边的杨羽纤道:“走吧!”杨羽纤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又变得惊人的冷漠,她不发一言地转身便走。薛绍林大急,“羽纤,难道你真的忘了我们曾有过的一切么?”。杨羽纤的脚步因这一句而停顿了一会,但很快,她又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薛绍林情急间将韵柳交与了颖灵,便向杨羽纤追去。韵柳这时却醒将了过来,叫了一声:“绍林......”,薛绍林只得折回来,他终也放不下韵柳,关切地问道:“柳儿,你怎么样?”韵柳无语凝噎,薛绍林见状叹了口气,又回头向杨羽纤离去的方向看了看,羽纤却已失去了踪影,他大惊,对颖灵道:“你快送小姐回去,我少时便来。”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追杨羽纤而去。韵柳难过得拥着颖灵痛哭,颖灵这会却是若有所思,终于她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小姐!”便搀起了韵柳,两人各怀心事地一步步走回了张园。
且说杨羽纤被颖灵的一声责,却是肝肠寸断,心里有无限的委屈。她思前想后,这一切只能怪老天的捉弄与促狭。怎么可以安排这样的巧合,这巧合撕碎了曾有的安宁,让两颗本来亲爱的心不得不从此一刀两断,并为此品尝着苦果的滋味。老天啊,你若有情天也老,只是无情至此,却教人痛恨。韵柳的天真,韵柳的快乐,恐怕从此便被你破坏怠尽。这一切是谁的错?我么?韵柳么?还是......绍林的错?对,就是他的错,是他让她们品尝了人间的苦味,可是你既让我受了苦,为什么又去惹韵柳?这是一个多么温柔、纯洁的女孩啊!在她那纯洁的心灵里装满的曾是多么喜人而广博的爱,而今呢,恐怕仇恨的果实就要来瓜分这颗珍贵的心灵,人间的纯丽就要被玷污了,这是多么残忍的现实啊!而我呢!不如归去吧!不如归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环看四周,尽是噬人的虎狼,我好累,真的好累,就让我永远从这人世间消失吧!如果可以的话,让我的心永远得到安宁,愿韵柳忘却今天的所见所闻,就当从来就没有我这个人,让我从她那美好的记忆里永远消失。啊!水,感谢老天,你终于要成全我了吗?杨羽纤不知不觉走到了信陵镇旁的涪水边。她向苍天望去,满脸感激。水啊!你是那么的清澈,你是那么的明净,风吹着,波浪翻,一似你的柔情千万般。也好,就让我葬身在此,让水波的清净明澈我的心灵,洗尽我曾有的不尽的忧愁,也洗尽我悲伤的记忆。来吧!拥抱我吧!让我永远地安息吧!请你!
人就是这么的脆弱,在生命最关键的时候往往想到了死,因为死,仿佛就能一了百了,仿佛就可解脱一切的祸害与不幸,善良的人们往往便容易走进这死胡同,而当他们决定了走这一条死胡同时,却又往往是在其受了最大伤害的时候。现在,杨羽纤也难以免俗,所以现在面对死亡毫不畏惧,她反而觉得高兴,觉得一阵难以言表的轻松!
可是,正当她要向涪水扑去之际,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竟是莫大娘!大娘叫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呀!年纪轻轻的,怎么可以轻生啊?”边说边不由杨羽纤分说,把她掰倒在地。杨羽纤哭道:“不要拉住我,让我死,让我死!”她仿佛有些儿急了,挣扎得厉害。大娘吓得湿了眼睛,抱住她道:“这是咋说呀姑娘!哎!我远远看见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你不对劲,好在苍天保佑,让我撞见了你,不然你死了,咱们可到哪去找你呀!傻丫头,有什么事情看不开的,竟想到了以死来解决,你是咋的啦?我看你平时很坚强的样子,咋地又这么的脆弱起来了呢?张姑娘呢?你们闹翻啦?哎!小孩子哟!不就吵吵架就没事了么?还用得着寻死觅活的!哎哟!瞧你,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别哭了!哎!我看张家暂时你也不会去了,且跟我到我家去吧!想开些,想开些啊姑娘,你的人生还有大把时光要活呢!要说这寻死啊,可是最蠢的一个办法,姑娘聪明人,可千万别想歪了!”边说边把哭着的杨羽纤推推搡搡的
带走了。
她们才走,薛绍林便寻了来。他真是心急如焚,到处找不到羽纤,不知她这会又逃到哪去了,真可恨!
他延着涪水又寻了一会,见杳无人踪,知道羽纤不会在这里,只得叹了口气。想起韵柳,不知她又怎样,便寻思着先回去再说。但是这种种的误会是谁造成的呢?他现在不得不来细细的思忖。“也许我该回家去问个清楚,他们一个个异口同声地告诉我羽纤得病死去,都说得那么的振振有词,有根有据,可事实却是羽纤又在这里出现了!她没死!感谢老天!现在她恨我,我看得出,我不怪她,我的确该恨,我一走边疆便是两年多,也没个音书回家,如今还成了柳儿的未来夫婿,她怎能不恨我?可我以为她死了呀!我也是经过了多少个日夜的思念才不得已在老父的安排下谛结了这门亲事,这丫头,她还是那么的冲动,她竟不听我解说便一走了之。如今,我上哪儿去找她呢?啊!还有柳儿,她又将多么的伤心呀!只是她们怎么会处到了一块?天哪!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成杰又为什么要杀羽纤?哦,对了,他是爹的人,爹曾经极力反对我和羽纤的婚事,难道,这一切都是爹的巧施计谋?可他后来不是在我和娘亲的求恳下答应了我和羽纤的婚事了么,难道......可恶,一定是,一定是爹为了巴结权贵而不惜牺牲我和羽纤的感情!可恶!”想到此他的心真是震愤非常。他由之又想到了羽纤的形容瘦损,“她一定受了不少的苦!而我作为她的夫君却未能在她身边为她分担半分,我居然还乖乖地听其摆布,可见我是多么的愚鲁,我真该死,如今还无端端累善良的柳儿陪着我们受折磨!我真该死!真该死!”薛绍林自责弥深,痛也弥深。他在丛林里心绪翻飞,在焦虑悲愤的情感里沉浮不定。好一会儿才理清了思绪,“我必须去找娘,娘一定知道这一切,只待一切水落石出,我再来接羽纤。但是柳儿呢?柳儿怎么办?”他的头又痛起来了,思忖半晌,他决定先去向她解释清楚才是,免得她胡思乱想,徒然伤悲!
然而这就能减轻她的悲伤了吗?恐怕还是不能哦!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他只得向张园走了进去。
大厅里,脆弱的张韵柳正焦急地等待着薛绍林的到来,她真怕他会一去不回哦!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乱了,乱得成了一堆理不清的麻。所以,当薛绍林出现在她的眼帘的时候,她的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她的眼神是惶乱不安,这使她显得更加的楚楚可怜,引得薛绍林一阵由衷的怜悯。薛绍林忍不住轻轻地拥住了她。她在他怀里委屈地哭了。
“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绍林,你告诉我,你知道我这样子胡思乱想有多苦吗?我的心都碎了......”她在他怀里一边哭一边凄凄地这样说着。
薛绍林扶她在椅上坐了下来,这才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但请你不要激动。你听好了,她其实就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我那未过门的过世了的妻子!”
这何异于晴天霹雳?只震得张韵柳眼前一片灰暗,她先是呆愣愣地看着薛绍林,继之便开始了无声的哭泣,到最后却又变成了沧凉的笑,这笑声凄凉而令人触耳惊心。颖灵与迎风不约而同在外面扑了进来,她们被张韵柳的这份又哭又笑的疯劲吓坏了。薛绍林同样吃惊不小。韵柳却含泪止住了她们,“别管我!别管我!我心里好苦,让我发泄发泄好吗?”说时她的笑声又变成了难受的嚎啕大哭。“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姐姐是我和薛绍林之间的第三者,却原来我才是姐姐和他间的第三者,姐姐没有夺走我的丈夫,是我,竟是我,我夺走了姐姐的心上人!哦!姐姐何以堪?我何以堪?老天,你也太捉弄人了,太残忍了,你怎么可以给我们这样的身份,却又叫我们惺惺相惜地走到了一块?你竟是这么的喜欢折磨人么?现在,你得逞了,我却要死了,你满意了?”她哭得萎顿在地,薛绍林紧紧抱住了她,他的心被这可怕的哭声揉碎了,可他又不知怎样安慰于她,心头充满的是无尽的恨与怜惜。
“薛郎.....!”张韵柳凄叫一声,“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吗?我还可以吗?”她问得好悲凉好心酸。这声音搅得薛绍林肝肠寸断,叫他怎么回答呢?但他不忍再伤韵柳的心,他道:“当然可以,傻丫头,你应该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张韵柳顿时停住了哭声。她痴痴地望着他,好一会,才叹了口气,“那么,你爱我吗?”这问题问得好突兀,薛绍林想了想,“这还用问吗?”张韵柳的眼睛顿时亮了,“真的?”薛绍林点点头,“那么,你也爱姐姐?”
薛绍林迟疑了一会,他不知是否该告诉她实话。
终于,他叹了口气,“你明知故问!”
张韵柳的泪又落了下来,“是啊!我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当初初识他之时我不就是被他那种悼念亡妻的情深意切所动么?如今我还能企盼他百分之百的钟情于我么?姐姐不在倒有可能,姐姐在,却是绝对不可能的呀!”想到此她又流泪了,却还是忍不住地责问薛绍林,“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同时爱两个人,你竟是这么的花心么?”但是只要他心中有她,她似乎又满足了,“那么你回来干什么?你不去找姐姐?”
薛绍林看着她,确信她不是在讲气话,才道;“我就是要来知会你一声,羽纤现在十分恨我,我们之间有某些误会和疑问急需解答,可我知道她一时半刻不会原谅我的。我现在必须顺苏州一趟,有些问题我必须去查清楚,所以,柳儿,原谅我不得不再次失约,我不能在这陪你度春节了......!”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好的眼中又有了泪,她扑入薛绍林怀中又好一会儿哭泣。薛绍林的心矛盾极了,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好一会,韵柳才又冷静下来,她含泪道:“其实我也明白,那好吧!薛郎,你去吧!我也需要个答案!希望你尽早回来。”
薛绍林感激地握紧了她的手,她朝他无言的含泪一笑。绍林便道:“只是,还有一件事求你。”
“什么?你说吧。”韵柳这会子表现得很温婉,她仿佛也平静了。
“帮我照顾羽纤!”
竟然是这么一句!张韵柳呆呆地看着他,“你放心?”
“是的,你照顾她,我放心!”薛绍林的脸上尽是信任。
张韵柳的小又落了下来,但她的脸上却放出了异样的光彩。是因为他的信任?
“我会的,你能信任我,我真高兴!”韵柳说着,用手摸了摸薛绍林动情的脸。
于是薛绍林感激地转身离去。韵柳在二位爱婢的搀扶下,目送着他的背影隐藏在林木丛中,顿觉一阵心力交瘁,她倒在两位爱婢的怀中......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寻找羽纤的日子.颖灵与迎风走遍三街六巷,始终不见羽纤踪影。她们也曾到过莫大娘家,但杨羽纤有意躲避,让莫大娘瞒过了两婢。大娘不知她们之间出了什么事,但见姑娘情绪激动,只得依她。因此,颖灵等又是白跑一趟。
这一日,离薛绍林离去已是五日光景。张韵柳在房里忧心忡忡,薛郎交代她照顾好姐姐,可她如今还找不到姐姐,也不知姐姐是生是死,薛郎回来,教她怎样交代?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只见迎风急急忙忙走进来,“小姐!小姐!老爷和姑爷的爹来了,快!快!咱们到前门迎接吧!”
韵柳大吃一惊,“爹爹怎么会突然和公爹一起来了呢?难道......”可是她已来不及多想了,赶忙随了迎风向前门走去。
两位大人却已到了厅堂。当韵柳走进去的时候,只见爹爹满脸怒气,公爹那本来就威严的脸上更是罩满了寒霜,心头不由卟卟狂跳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向两位大人叩头,“柳儿拜见爹爹、大人!”
张毅书其时正恼恨着他的未来亲家薛刚峰,“哼!竟认定我女儿窝藏叛臣之女,真是岂有此理!”见女儿到来,他顿时心生怜惜,换下满脸怒意,怜爱地牵起她,“柳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韵柳正要起来,她未来的公爹却骤地一声喝,“我来问你!”吓得韵柳卟地一声又跪倒。张毅书心疼女儿,不由怪责道:“你有话就问,何必象打雷一样?”
薛刚峰怒道:“我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张毅书气得全身直抖,却又不敢拿他怎样,只得对女儿道:“儿啊!不要胆怯!为父给你壮胆!”
薛刚峰冷笑,似极瞧不起他,心里暗想,“这老匹夫,要不是看在你妻舅是权相的女婿,老夫还用得着跟你这腐儒处一块!”
“我可以放你,也自可以杀你,只要你乖乖的,不再作让我伤心的事,你还可以保住性命,远走高飞!可是你,你居然又跑进张园,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我真舍不得杀你吗?好,我今天就成全了你,也算是对老爷的一个交待!”说完便抽出刀来。杨羽纤冷冷的看着他,眼里是轻屑。她又看看他手里那寒光闪闪的刀,居然闭上了眼睛,毫无畏惧的引颈待刎。成杰倒有些呆了。“你......你真不怕死?"迟疑着他竟问,杨羽纤闭着眼睛轻轻一笑,"死便死吧!活着对我来说只是痛苦,倒不如今日就死,一了百了,免了那许多烦恼!"她说这话时显得多么从容平静,成杰愣了,继而怒火又升,"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哈哈哈!我怎么敢这样想呢?成大人,请吧!"杨羽纤这回身子微倾,以更好的姿势待他来杀.成杰这会真是又又无可奈何,这女人永远叫他没办法.百感交集中他一时竟下不了手.而这时,林外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响,接着是薛绍林的呼唤,"成杰,你出来!"成杰这才醒起,"不好,他来了!也罢,宁可你死,决不叫你们再相会!"此念一起,成杰便天良丧尽,手起而刀落,果真的再不留情.眼看得羽纤就要死在这刀下.只听"当"的一
声,一把飞刀挡住了成杰这凌厉一刀,刀锋顿偏,而一条人影也适时抓住了羽纤,把她丢了出去.成杰怒极,狂嗥一声向那人狂砍数刀,可惜刀刀落空,只听薛绍林的声音怒道:"成杰,是我,你疯了!"成杰真有些疯了,他对薛绍林的叫喊不闻不顾,却转身又扑向正慢慢爬起来的杨羽纤,他这一刀凌厉无比,似是不达目的绝不摆休.杨羽纤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那直奔自己而来的一刀,已经移不开脚步."成杰!"薛绍林人比刀快,很快挡到,长剑出鞘,只听数声刀剑相交的叮当声,杨羽纤在刀与剑中任薛绍林带前带后,简直象风中的柳恕,全难凭已.而成杰刀刀直逼其要害,若非薛绍林极力阻挡,只怕百个羽纤也已尽死刀下.成杰一边砍一边却已绝望,看来今日杀不了这贱人阻不了这对狗男女的相会,也罢,且退下,以后再相机行事.此念一生,突如长虹飞掠,倏忽不见了踪影.这突然消失的暴风骤雨教薛绍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呆立林中良久,才叹了口气"他果是个怪人!"回头看杨羽纤,杨羽纤却已缓缓向前走去,她不想见他.而他却还没看清她,也并没想怎么看清她,只想送她回张园,才好向韵柳交待.见她要走,便喝住她:"你上哪去?"
杨羽纤停步,却不回头,"我去哪里,与你何干?"她的声音冷若冰霜,心头恨火翻涌得厉害.薛绍林暗疑:"韵柳怎会识得如此无礼的女子!"可是那声音又仿佛曾在哪儿听过,他便又道:"你是这样跟我说话的吗?还亏我急急赶来救你!"边说边向她走近.
"你不要过来!"杨羽纤闻言心头更是火旺,"难道他不是你府中人吗?难道你做为薛府大少爷就不该管管你府中人的胡作非为吗?抑或是说,其实你薛大少也是这样胡作非为的人!"这反问是何等的言词激烈,薛绍林大吃一惊,"你是谁?你为何不敢面对我,我们曾认识么?"
这话只问得羽纤心头一惊,"我怎么又激动了?"她有心想回过头去,让这负心汉看一看自己到底是谁,仔细一想又不免万念俱灰,"何必呢?明知与他终无结局,又何必徒然增添无边愁恨......"一念至此,她便准备离去,不意薛绍林已走近她,一下子竟抓住了她的手.杨羽纤大惊失色,连忙挣扎,哪里能够?顿被他捉得面对着她,她惊叫一声,连忙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但薛绍林却已看清了她,"是你,真的是你!羽纤,你没死?"他的语音里是又惊又喜.杨羽纤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我,你认错人了!"她挣扎要走,薛绍林哪里容得她便走,激动地拥住了她,"不会不会,我怎么会认错,你就是你,你没死,我就知道的,你没死,你果然没死!"他悲喜交集,"老天,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快就离开我的,"他又捧住她的脸,这会她平静了下来,只是泪如泉涌,他为她拭去了泪珠,眼里是怜是惜,"这下好了,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吧?瞧,你的手上满是茧子,天,你好瘦,告诉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死了,可你明明还活着,而且还和韵柳成了姐妹,老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羽纤这会儿用力地推开他,怒道:"你还问,我真不知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哦,算了吧,少给我假惺惺,我算看透你了,滚开!别碰我!"
薛绍林被骂得满头雾水,"你是怎么啦?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我们能见面,你不高兴吗?"
这却让杨羽纤更加觉得愤怒,"我为什么要高兴?你别碰我,你干什么老要抓着我?放开,放开!"薛绍林哪容她反抗,他紧紧地把她抱在胸前,"休想,你已经跑掉了这么多年了,这一回,我说什么也不放."他又激动地道:"你知道吗?当他们告诉我你死了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可是你没死你居然还象我一样活在这个世上,只是,可怜的,你肯定活得很苦,为什么你这本来纤细可爱的手会结满了这些苦痛的果实,老天,他们让你受了什么罪了?对,肯定是他们搞的鬼,要不然你不会这么恨我.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别挣扎!哦!请你!让我好好看看你,老天,但愿这不是在做
梦,你还活着,还活着......"他堂堂男子竟然喜极而泣了,杨羽纤见状百感交集,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她不再挣扎了,任由他紧紧抱着,驯服的,温顺的,感受着他这一如既往的深情,伏在他的胸前,任回忆的网深深地缠住了她.然而,突然间,张韵柳出现在了她的眼帘,她是满含着伤心的泪出现的,羽纤愣住了,越过薛绍林的肩膀她含愁的剪瞳看着对面那弱质纤纤的小女孩,看着她伤心欲绝的眼光,她只觉眼前一阵晕暗,接着便是醒悟,在震惊中不迭地推开了薛绍林."羽纤,"薛绍林在叫了一声之后才发现了韵柳,也是一惊,"柳儿!"
张韵柳突然倒地晕了下去,"小姐---!"颖灵悲叫一声,抱住了她.杨羽纤又是心头大震"妹妹---!"她也不由自主向她扑去,毕竟跟她有着一段非同寻常的情同姐妹的幸福时光.颖灵却推开了她,"别碰她,你......!"她欲待骂她,却是骂不出口,只剩下泪如泉涌,千言万语,怎抵得此时的心情.杨羽纤眼前着眼着的这一切,只觉自己的心一片片的碎了.往昔岁月又来到了自己的眼前,看着韵柳那苍白的确容颜,她开始觉得自己一开始的猜测是错的,韵柳是那么的天真,那么的纯洁,以她那多情婉转的情怀,她不可能心机深沉到来骗自己,这一切只能说是老天在捉弄人,也
许自己真的该走了,该永远的走了!
杨羽纤就这么痴痴地对着韵柳流着泪,竟是呆了!
薛绍林也是心乱如麻,但他不能任这情景这样继续下去,他走过来抱起了韵柳,颖灵用责备的眼光看着他,薛绍林又能说什么呢?他只能是冲她窘困地笑了笑,回头他对呆在一边的杨羽纤道:“走吧!”杨羽纤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又变得惊人的冷漠,她不发一言地转身便走。薛绍林大急,“羽纤,难道你真的忘了我们曾有过的一切么?”。杨羽纤的脚步因这一句而停顿了一会,但很快,她又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薛绍林情急间将韵柳交与了颖灵,便向杨羽纤追去。韵柳这时却醒将了过来,叫了一声:“绍林......”,薛绍林只得折回来,他终也放不下韵柳,关切地问道:“柳儿,你怎么样?”韵柳无语凝噎,薛绍林见状叹了口气,又回头向杨羽纤离去的方向看了看,羽纤却已失去了踪影,他大惊,对颖灵道:“你快送小姐回去,我少时便来。”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追杨羽纤而去。韵柳难过得拥着颖灵痛哭,颖灵这会却是若有所思,终于她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小姐!”便搀起了韵柳,两人各怀心事地一步步走回了张园。
且说杨羽纤被颖灵的一声责,却是肝肠寸断,心里有无限的委屈。她思前想后,这一切只能怪老天的捉弄与促狭。怎么可以安排这样的巧合,这巧合撕碎了曾有的安宁,让两颗本来亲爱的心不得不从此一刀两断,并为此品尝着苦果的滋味。老天啊,你若有情天也老,只是无情至此,却教人痛恨。韵柳的天真,韵柳的快乐,恐怕从此便被你破坏怠尽。这一切是谁的错?我么?韵柳么?还是......绍林的错?对,就是他的错,是他让她们品尝了人间的苦味,可是你既让我受了苦,为什么又去惹韵柳?这是一个多么温柔、纯洁的女孩啊!在她那纯洁的心灵里装满的曾是多么喜人而广博的爱,而今呢,恐怕仇恨的果实就要来瓜分这颗珍贵的心灵,人间的纯丽就要被玷污了,这是多么残忍的现实啊!而我呢!不如归去吧!不如归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环看四周,尽是噬人的虎狼,我好累,真的好累,就让我永远从这人世间消失吧!如果可以的话,让我的心永远得到安宁,愿韵柳忘却今天的所见所闻,就当从来就没有我这个人,让我从她那美好的记忆里永远消失。啊!水,感谢老天,你终于要成全我了吗?杨羽纤不知不觉走到了信陵镇旁的涪水边。她向苍天望去,满脸感激。水啊!你是那么的清澈,你是那么的明净,风吹着,波浪翻,一似你的柔情千万般。也好,就让我葬身在此,让水波的清净明澈我的心灵,洗尽我曾有的不尽的忧愁,也洗尽我悲伤的记忆。来吧!拥抱我吧!让我永远地安息吧!请你!
人就是这么的脆弱,在生命最关键的时候往往想到了死,因为死,仿佛就能一了百了,仿佛就可解脱一切的祸害与不幸,善良的人们往往便容易走进这死胡同,而当他们决定了走这一条死胡同时,却又往往是在其受了最大伤害的时候。现在,杨羽纤也难以免俗,所以现在面对死亡毫不畏惧,她反而觉得高兴,觉得一阵难以言表的轻松!
可是,正当她要向涪水扑去之际,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竟是莫大娘!大娘叫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呀!年纪轻轻的,怎么可以轻生啊?”边说边不由杨羽纤分说,把她掰倒在地。杨羽纤哭道:“不要拉住我,让我死,让我死!”她仿佛有些儿急了,挣扎得厉害。大娘吓得湿了眼睛,抱住她道:“这是咋说呀姑娘!哎!我远远看见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你不对劲,好在苍天保佑,让我撞见了你,不然你死了,咱们可到哪去找你呀!傻丫头,有什么事情看不开的,竟想到了以死来解决,你是咋的啦?我看你平时很坚强的样子,咋地又这么的脆弱起来了呢?张姑娘呢?你们闹翻啦?哎!小孩子哟!不就吵吵架就没事了么?还用得着寻死觅活的!哎哟!瞧你,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别哭了!哎!我看张家暂时你也不会去了,且跟我到我家去吧!想开些,想开些啊姑娘,你的人生还有大把时光要活呢!要说这寻死啊,可是最蠢的一个办法,姑娘聪明人,可千万别想歪了!”边说边把哭着的杨羽纤推推搡搡的
带走了。
她们才走,薛绍林便寻了来。他真是心急如焚,到处找不到羽纤,不知她这会又逃到哪去了,真可恨!
他延着涪水又寻了一会,见杳无人踪,知道羽纤不会在这里,只得叹了口气。想起韵柳,不知她又怎样,便寻思着先回去再说。但是这种种的误会是谁造成的呢?他现在不得不来细细的思忖。“也许我该回家去问个清楚,他们一个个异口同声地告诉我羽纤得病死去,都说得那么的振振有词,有根有据,可事实却是羽纤又在这里出现了!她没死!感谢老天!现在她恨我,我看得出,我不怪她,我的确该恨,我一走边疆便是两年多,也没个音书回家,如今还成了柳儿的未来夫婿,她怎能不恨我?可我以为她死了呀!我也是经过了多少个日夜的思念才不得已在老父的安排下谛结了这门亲事,这丫头,她还是那么的冲动,她竟不听我解说便一走了之。如今,我上哪儿去找她呢?啊!还有柳儿,她又将多么的伤心呀!只是她们怎么会处到了一块?天哪!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成杰又为什么要杀羽纤?哦,对了,他是爹的人,爹曾经极力反对我和羽纤的婚事,难道,这一切都是爹的巧施计谋?可他后来不是在我和娘亲的求恳下答应了我和羽纤的婚事了么,难道......可恶,一定是,一定是爹为了巴结权贵而不惜牺牲我和羽纤的感情!可恶!”想到此他的心真是震愤非常。他由之又想到了羽纤的形容瘦损,“她一定受了不少的苦!而我作为她的夫君却未能在她身边为她分担半分,我居然还乖乖地听其摆布,可见我是多么的愚鲁,我真该死,如今还无端端累善良的柳儿陪着我们受折磨!我真该死!真该死!”薛绍林自责弥深,痛也弥深。他在丛林里心绪翻飞,在焦虑悲愤的情感里沉浮不定。好一会儿才理清了思绪,“我必须去找娘,娘一定知道这一切,只待一切水落石出,我再来接羽纤。但是柳儿呢?柳儿怎么办?”他的头又痛起来了,思忖半晌,他决定先去向她解释清楚才是,免得她胡思乱想,徒然伤悲!
然而这就能减轻她的悲伤了吗?恐怕还是不能哦!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他只得向张园走了进去。
大厅里,脆弱的张韵柳正焦急地等待着薛绍林的到来,她真怕他会一去不回哦!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乱了,乱得成了一堆理不清的麻。所以,当薛绍林出现在她的眼帘的时候,她的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她的眼神是惶乱不安,这使她显得更加的楚楚可怜,引得薛绍林一阵由衷的怜悯。薛绍林忍不住轻轻地拥住了她。她在他怀里委屈地哭了。
“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绍林,你告诉我,你知道我这样子胡思乱想有多苦吗?我的心都碎了......”她在他怀里一边哭一边凄凄地这样说着。
薛绍林扶她在椅上坐了下来,这才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但请你不要激动。你听好了,她其实就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我那未过门的过世了的妻子!”
这何异于晴天霹雳?只震得张韵柳眼前一片灰暗,她先是呆愣愣地看着薛绍林,继之便开始了无声的哭泣,到最后却又变成了沧凉的笑,这笑声凄凉而令人触耳惊心。颖灵与迎风不约而同在外面扑了进来,她们被张韵柳的这份又哭又笑的疯劲吓坏了。薛绍林同样吃惊不小。韵柳却含泪止住了她们,“别管我!别管我!我心里好苦,让我发泄发泄好吗?”说时她的笑声又变成了难受的嚎啕大哭。“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姐姐是我和薛绍林之间的第三者,却原来我才是姐姐和他间的第三者,姐姐没有夺走我的丈夫,是我,竟是我,我夺走了姐姐的心上人!哦!姐姐何以堪?我何以堪?老天,你也太捉弄人了,太残忍了,你怎么可以给我们这样的身份,却又叫我们惺惺相惜地走到了一块?你竟是这么的喜欢折磨人么?现在,你得逞了,我却要死了,你满意了?”她哭得萎顿在地,薛绍林紧紧抱住了她,他的心被这可怕的哭声揉碎了,可他又不知怎样安慰于她,心头充满的是无尽的恨与怜惜。
“薛郎.....!”张韵柳凄叫一声,“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吗?我还可以吗?”她问得好悲凉好心酸。这声音搅得薛绍林肝肠寸断,叫他怎么回答呢?但他不忍再伤韵柳的心,他道:“当然可以,傻丫头,你应该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张韵柳顿时停住了哭声。她痴痴地望着他,好一会,才叹了口气,“那么,你爱我吗?”这问题问得好突兀,薛绍林想了想,“这还用问吗?”张韵柳的眼睛顿时亮了,“真的?”薛绍林点点头,“那么,你也爱姐姐?”
薛绍林迟疑了一会,他不知是否该告诉她实话。
终于,他叹了口气,“你明知故问!”
张韵柳的泪又落了下来,“是啊!我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当初初识他之时我不就是被他那种悼念亡妻的情深意切所动么?如今我还能企盼他百分之百的钟情于我么?姐姐不在倒有可能,姐姐在,却是绝对不可能的呀!”想到此她又流泪了,却还是忍不住地责问薛绍林,“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同时爱两个人,你竟是这么的花心么?”但是只要他心中有她,她似乎又满足了,“那么你回来干什么?你不去找姐姐?”
薛绍林看着她,确信她不是在讲气话,才道;“我就是要来知会你一声,羽纤现在十分恨我,我们之间有某些误会和疑问急需解答,可我知道她一时半刻不会原谅我的。我现在必须顺苏州一趟,有些问题我必须去查清楚,所以,柳儿,原谅我不得不再次失约,我不能在这陪你度春节了......!”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好的眼中又有了泪,她扑入薛绍林怀中又好一会儿哭泣。薛绍林的心矛盾极了,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好一会,韵柳才又冷静下来,她含泪道:“其实我也明白,那好吧!薛郎,你去吧!我也需要个答案!希望你尽早回来。”
薛绍林感激地握紧了她的手,她朝他无言的含泪一笑。绍林便道:“只是,还有一件事求你。”
“什么?你说吧。”韵柳这会子表现得很温婉,她仿佛也平静了。
“帮我照顾羽纤!”
竟然是这么一句!张韵柳呆呆地看着他,“你放心?”
“是的,你照顾她,我放心!”薛绍林的脸上尽是信任。
张韵柳的小又落了下来,但她的脸上却放出了异样的光彩。是因为他的信任?
“我会的,你能信任我,我真高兴!”韵柳说着,用手摸了摸薛绍林动情的脸。
于是薛绍林感激地转身离去。韵柳在二位爱婢的搀扶下,目送着他的背影隐藏在林木丛中,顿觉一阵心力交瘁,她倒在两位爱婢的怀中......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寻找羽纤的日子.颖灵与迎风走遍三街六巷,始终不见羽纤踪影。她们也曾到过莫大娘家,但杨羽纤有意躲避,让莫大娘瞒过了两婢。大娘不知她们之间出了什么事,但见姑娘情绪激动,只得依她。因此,颖灵等又是白跑一趟。
这一日,离薛绍林离去已是五日光景。张韵柳在房里忧心忡忡,薛郎交代她照顾好姐姐,可她如今还找不到姐姐,也不知姐姐是生是死,薛郎回来,教她怎样交代?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只见迎风急急忙忙走进来,“小姐!小姐!老爷和姑爷的爹来了,快!快!咱们到前门迎接吧!”
韵柳大吃一惊,“爹爹怎么会突然和公爹一起来了呢?难道......”可是她已来不及多想了,赶忙随了迎风向前门走去。
两位大人却已到了厅堂。当韵柳走进去的时候,只见爹爹满脸怒气,公爹那本来就威严的脸上更是罩满了寒霜,心头不由卟卟狂跳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向两位大人叩头,“柳儿拜见爹爹、大人!”
张毅书其时正恼恨着他的未来亲家薛刚峰,“哼!竟认定我女儿窝藏叛臣之女,真是岂有此理!”见女儿到来,他顿时心生怜惜,换下满脸怒意,怜爱地牵起她,“柳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韵柳正要起来,她未来的公爹却骤地一声喝,“我来问你!”吓得韵柳卟地一声又跪倒。张毅书心疼女儿,不由怪责道:“你有话就问,何必象打雷一样?”
薛刚峰怒道:“我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张毅书气得全身直抖,却又不敢拿他怎样,只得对女儿道:“儿啊!不要胆怯!为父给你壮胆!”
薛刚峰冷笑,似极瞧不起他,心里暗想,“这老匹夫,要不是看在你妻舅是权相的女婿,老夫还用得着跟你这腐儒处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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