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Pluto

文/飘雨桐

其实，我挺同情岳父的。与岳母何其恩爱，却只能独自度过凄凉的晚年。据说，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不懂事的时候，大家经已决定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在这个年代，那码子事儿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直至去年，岳母因肝癌不幸去世。岳父始终陪伴身旁，演绎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传说。

家里只剩下岳父一个人，我们说什么也不放心。大舅爷三妻四妾的，根本就没有时间精力照顾岳父。我主动邀请与岳父同住，遭来张雪宜的强烈反对：“我是外嫁女，轮不到我强出风头。”好嘛，妻子的话岂能不听？剩下小舅子，依靠他？母猪都能上树。这个花花公子，游戏花丛时常沉醉不知归路的。

不久，医生说岳父有轻微的老年痴呆。我觉得，张雪宜的分析不无道理：“老爸根本不是痴呆，而是不想记起老妈。”家庭会议上，大家就岳父一事发生激烈争执。大舅爷与小舅子能推就推，张雪宜在大骂他们不够孝顺。他们又反骂张雪宜，身为女儿没有说话权利。我是外人，更加没有置喙的余地。

最后，岳父跑出来。他咬牙切齿的说：“我不要离开这间屋子，这是我与阿曼共同生活的地方！”尊重老人家的决定，棘手问题接踵而至：谁来照顾他？我与张雪宜在城市的南端，岳父住在城市的北端。一来一回，至少大半天的。大舅爷终于发话了：“请保姆，大家分摊费用。”想想，唯有出此下策了。

找不到全职保姆，谁愿意一天到晚对着个痴呆老人？大舅爷找来自己妻子的远房亲戚。我与张雪宜看着，都觉得她应该合适。五十岁左右，虽然胖胖的至少手脚灵活。她只负责岳父的一日三餐，其他时候她还要回家照顾外孙。我们叫她陈阿姨，陈阿姨的丈夫前些年车祸死的。人啊，活着还真不容易。

岳父有老年痴呆的，我们都不敢让他在外游游荡荡。哪怕只是楼下的社区公园，我们都不让他过去。生怕，他走着走着就不见踪影。我们，还要登报寻人启事。呆在家里，岳父也会觉得无聊。小舅子突发奇想，安上电脑供老爸消遣。这下，总算找着打发时间的事情。岳父的生活，就这样的尘埃落定。

只有我与张雪宜每个星期回家探望，大舅爷与小舅子在周末有着丰富的娱乐生活。张雪宜常说：“我就一个老爸。”好吧，孝顺是最大的美德。那次，张雪宜忙着给岳父擦身。陈阿姨站在我的身后，三番四次欲言又止。我笑着说：“陈阿姨，你想说什么？”陈阿姨不无苦恼的说：“下个月，我要辞职！”

“出什么事了？”陈阿姨说：“张大爷迷上了瑜伽，说是有益身心的运动。他拉着我，要床上练习。我说不要，他说可以治疗痴呆。羞死人了，那什么动作啊！”双人瑜伽？岳父实在新潮。“张大爷说，每个月多给我三百块。再多钱也不要，实在接受不了。”“我和他说说？”“没用，他非要这样不可！”

回头看看，张雪宜在给岳父认真擦脚。可怜天下父母心，谁可怜天下儿女心呢？

陈阿姨去意已决，难道照顾岳父的重担要落在我们身上？惆怅，不得不惆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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